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受,三千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有意识不清醒的时候。
这种虚弱的像蚂蚁一样,随时都可能被任何东西碾死的感受也太……不好了。
墨沉自嘲一笑,嘴角溢出的黑色液体越来越多,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最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我觉得我死也是不甘心死的,凭什么在云见月心里,我不是最重要的,我就不配得到偏爱吗。”
墨沉越说,声音越轻,他已经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可他眼前,却浮现着云见月为了救周本辛而苍白不堪的脸。
“可有什么办法,本神,心疼她。”
浓密纤长的眼睫毛缓缓垂下,墨沉的视线落在手腕上那根若隐若现的姻缘线上。
“司无命,我好恨人类,也好讨厌你啊……”
墨沉的声音彻底消失,司无命的眼皮也沉重到无法睁开,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瞳孔中。
司无命的呢喃随着躁动炎热的风,消散在整片大地。
“好巧,我也是……”
两人的身体一寸寸消散,莹白的,黑暗的光点腾空交织。
血染残阳,枯树之下,黑与白的光点漫天缠绕。
若隐若现的姻缘线,彻底消失。
*
海市的一栋别墅中。
桃花嫌弃的给自己手上涂指甲油,涂完眉头皱的更深:“周本辛这个身体,太难看了。”
她烦躁的把指甲油扫落在地上,刚要发火,猛地感应到什么似得,抬头看向边境的方向。
她要成功了。
*
破庙里。
“月月!”
陆长雪失声尖叫,看着怀里昏睡且生命体征逐渐消失的云见月,焦急到无意识的呈现厉鬼姿态,鬼气弥漫了整个破庙。
“你冷静点陆长雪,你要把我们全都弄死在这吗!”蔡泽宇大吼,急切的希望陆长雪能够保持理智。
一个S级的厉鬼一旦丧失理智,根本不是他们这群已经筋疲力尽的玄门人能对付的!
陆长雪完全听不到蔡泽宇在说什么,她颤抖着手去摸云见月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干枯青紫,指甲长黑而锋利,又颤巍巍的收回手不敢碰云见月。
“会弄伤月月的,不可以……”陆长雪喃喃自语,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怎么才能救你啊月月,我的鬼力只会腐蚀你,怎么办啊……”
云见月的心跳骤然停止,呼吸也彻底归于平静。
陆长雪似有所感,轻轻地伸手,想去试探云见月的生命体征。
下一秒,云见月猛地从她怀里坐了起来!
“月月?”陆长雪懵了,浑浊的眼睛重新浮现一丝清澈的愚蠢。
云见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本能的抬手摸上陆长雪的头:“没事,变回去,乖……”
说着,云见月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声音戛然而止。
陆长雪喜极而疯,一把抱住云见月干嚎,指甲头发瞬间变了回去,又成了个干干净净的小女鬼:“你吓死我了!你要把我吓死吗,混蛋!”
给周本辛续命的众人也纷纷松了口气,还好陆长雪没发癫,不然今天大家喜提归西大礼包。
陆长雪嚎的起劲,冷不丁发现云见月一声不吭,有些呆呆地抽离开,跟着云见月的视线看着她的手腕:“你在看什么?”
云见月好像没听见似得,只看着手腕上摇曳的红绳。
她明明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看到姻缘线彻底消散了的。
为什么姻缘线还在?
姻缘线似乎有种重获新生的快乐,欢快的不断摇晃。
云见月错愕之时,姻缘线整条线仿佛被人捏住命脉似得一抖,然后归于平静,好像刚才重获新生的快乐完全没发生过。
似有所感,云见月顺着姻缘线延伸的方向抬眸看去。
陆长雪不解,也顺着云见月的视线看去。
一道清瘦颀长影子在破庙门口被拉的很长。
那人穿着白的有些发黄的长袍,一头墨发如瀑散落在背后。
而在那人手腕上,悬着一根殷红的姻缘线。
【四更,结束】
第191章 我就是他们
云见月眸子闪烁,有些不敢再抬头往上看男人的脸。
一旁的陆长雪已经惊得哑口无言,说不出半句话。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死一样的寂静,视线紧紧凝固在男人身上,跟随着男人的动作一点点转移。
牵着姻缘线的男人影子离云见月越来越近,最后云见月整个人都陷入他的影子里。
当男人的脚步停在云见月面前时,云见月呼吸都慢了一拍。
“这条姻缘线,你想留着吗?”
男人的声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有些低沉,却又有少年的清澈。
他说话的时候,姻缘线瑟瑟发抖,男人指尖轻点,姻缘线又动都不敢再动了。
云见月脑子嗡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在她大脑上锤了一下。
这声音……好像墨沉和司无命,可以说完全就是两人的声线揉在了一起。
她缓缓的,在男人垂眸的注视下,一点点抬起头,不偏不倚撞进男人墨色的瞳孔。
云见月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男人的长相。
有几分墨沉的影子,又有几分司无命的影子。
可再仔细看去,又恍惚觉得和两人都不像了。
陆长雪对这男人没由来的有些惧怕,明明男人身上一点气势都没散发,她却觉得灵魂都在颤栗,有种想要跪下给男人行礼膜拜的冲动。
惧怕二字有些不准确,或许应该被称为畏惧,或者敬畏。
总之,陆长雪本能的想要退避三舍。
可当她看到云见月这么反常时,还是硬着头皮站出来:“不是,你谁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视线淡淡的落在陆长雪身上,语气也平淡无波,好似千万年来人类从未涉足的地下深潭,没有半点涟漪:“吾乃无名。”
陆长雪只觉得无名的视线跟有实体一样,就像实体的火焰,灼烧了她的灵魂。又像坚硬的寒冰,冻得她灵魂颤栗。
“啪叽。”
陆长雪很没出息的真的跪了,甚至她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见状,云见月眉头微皱,伸手就将陆长雪捞了起来。
等自己整个鬼都被云见月半搂在怀里,陆长雪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结结实实的给这男人行了个大礼。
“我咋跪了?!”陆长雪大惊失色,警惕万分的看着男人。
她虽然又菜又爱玩,但她实打实的是S级厉鬼,居然因为这男人一个眼神就跪了!
云见月把陆长雪拉到身后,上前一步,直视男人的眼睛:“无名是吗?你都记得什么?”
“若你更习惯唤吾其它名讳也无妨,名字于吾而言,只是代号。”无名淡淡道。“还有,吾有全部记忆。”
云见月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憋闷的有些喘不上气。
但她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丝怯懦的情绪,仍旧直视无名:“既然有全部的记忆,就给我好好说话,要是你不会说大白话,就闭嘴。”
陆长雪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小声逼逼:“就是,张嘴闭嘴都是吾,不知道的你演电视剧呢。”
无名仿佛有些困惑,思考了几秒,又好像想明白了:“倒也没错,记忆里你就是这般的人。”
说罢,无名举起手腕放到云见月面前:“还要吗?”
看着无名手上的姻缘线蜿蜒到自己手上,云见月呼吸一窒,问:“他们,还会回来吗?”
无名静默的看着云见月,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像是春风化雨,又似能从中听到神吟。
“我就是他们。”
云见月没有丝毫笑意,无名却笑意吟吟,他说完不过片刻,云见月满脸冷漠的伸出拴着姻缘线的手腕:“不要了,解开。”
无名也没丝毫犹豫,只一拂袖,姻缘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见月心脏抽了一下,好像从心脏到灵魂都泛着细细密密的疼。
“既然有记忆,就带我们出去。”云见月收回手,转身走向周本辛,继续为周本辛续命,没再多看无名一眼。
陆长雪害怕无名,也麻溜的跟着云见月跑开。
众人觉察这诡异的氛围,又都是玄门中人,虽看不透这男人,却都有骨子里的畏惧,便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男人,只专心给周本辛续命。
无名站在原地,看着云见月冷漠到近乎绝情的背影,不自觉的眉头微蹙,摸向心脏的位置:“为何如此?”
摇摇头,无名放下手,抬眸观察这个诡异的世界,轻叹一声:“难怪之前出不去。”
由他的一块肋骨所幻化出的真实世界,除了他本尊和布阵之人,确实无人能从这里离开。
陆长雪缩在云见月旁边,小声问道:“臭宝,这什么情况啊?”
云见月本不想多说,但也不想瞒着陆长雪,加上蔡泽宇等人求知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她只能组织语言,试图以最精简的话语解释清楚。
“他其实……”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