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苏倩百感交集,看了看眼前一边沉思一边前行的喻涵舟,她忽然涌起了一丝疲倦。
她和喻涵舟他们不一样,这些成功者,聪明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能够挣脱这个诅咒,回到正常的人生。
但……她从不这样认为,从中考失利之后,她就明白了这一点。
如果人生是一个漫长的故事,那她的故事,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一生罢了。
她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生活的主角,也永远无法站在众人视线的中心。
长相,家世,智慧,荣耀,能力……如果有比拼谁更平凡的大赛的话,她应该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平凡如她,光是跟上大家的脚步,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她根本不认为自己能够逃离雾集。
也许就是这次……也许是下次,她就会死。
死在这个陈旧腐朽的时空,埋葬在自己平庸无聊的故事里。
“喻助导……”
苏倩忽然站定脚步,轻声唤到。
正在沉思的喻涵舟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
苏倩张了张嘴,却看到了喻涵舟紧锁的眉头。
她眸光暗了下来,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不知道大家都有了什么收获……”
“他们呐,李慕不用我们担心,林燕很知道分寸,也不用担心,至于白研良……”喻涵舟忽然有些难以形容白研良。
“其实……我有些看不透他。”
喻涵舟的话让苏倩有些意外,她好奇地问:“白先生……不是挺正常的吗?”
喻涵舟果断地摇了摇头,他却是想起了私下与那几人的聊天。
大家谈到白研良时,竟然都是大概相同的感受——虚假。
倒是李慕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他把自己藏得太深,深得……也许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本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说他了,比起他,我更加担心的,反而是黄有荣和那个新人余笙。”喻涵舟看着身边的铁笼,蹲了下来,“他的行动力很强,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至于那位余小姐……她的腿,太麻烦了。”
“是啊……”苏倩点点头,说:“余小姐真可怜,本来就身有残疾,竟然还遭遇了这种事……”
喻涵舟对她的看法不置可否。
他并不觉得余笙可怜,也许……那位小姐的精神世界要远比身体健康的人精彩得多。
他只是单纯地为余笙的行动不便感到惋惜和担忧。
喻涵舟没有再说话,而是蹲下身子,一把扯开了笼子上的黑布。
因为田大伟的遭遇,他保持了相当安全的距离。
女人缩在笼子里,一言不发。
她的脸上满是灰尘凝结的污垢,已经看不清真正的面貌,不过……她的两只眼睛倒是很大,只是没什么神采,她的面部表情很狰狞,嘴唇上也没有血色,头发脏兮兮的打着结。体薄的好像一张纸,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跑。
“……你好?”
喻涵舟挥了挥手,对她打了个招呼。
女人依旧一脸狰狞,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应该是彻底疯了,听不懂我们的话……”苏倩目光复杂地看着笼子里的女人。
谁弄疯掉她们的?
出于什么目的?
就算人疯了,但为什么攻击性会变得这么强?
“你好?你能听懂我的话吗?”喻涵舟再次挥着手,对她打着招呼。
在尝试了近一分钟后,喻涵舟才拿起黑布,重新盖在了笼子上。
接着,他又跑到了另外一个笼子外,继续刚才的话。
“你好?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苏倩看着喻涵舟这么不知疲倦地反复尝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他以为这些女人里会存在奇迹?有人是装疯的?
如果是装疯的,她的家人为什么要把她关在笼子里……肯定是村民们早就验证过了,这些女人……真的全都疯了。
但,喻涵舟有时候就是这么一个固执到让人头疼的男人。
他如果不这样一家一家地试,那他也就不是他了。
想到这里,苏倩看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也学着喻涵舟的样子,开始帮忙询问。
……
“坐吧。”
小斌面目表情地说。
白研良看着他把锄头靠在墙角,锄头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这里是你家?”
白研良四处打量了一下,他倒是真没想到,倒三角的最后一个角,竟然会是小斌的家。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小斌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白研良的脸,似乎想看出他有没有撒谎。
白研良倒是没有隐瞒,简单地说:“深夜,暴雨雷鸣,哭泣的女人,干枯的枝丫。”
小斌闻言面色一白,失魂落魄地呢喃道:“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第五十八章 李慕
白研良安静地看着他,这个小斌的表现从一开始就很不对劲。
昨天,村长说到让他们进村子休息一晚时,小斌的说法很奇怪。
那根本不像是与田大伟发生了矛盾后的不满,更像是在请求,请求村长放他们离开。
白研良相信,绝对不止自己一人听出了小斌的言外之意。
“她是谁?”白研良问到。
小斌的神情忽然变得很诡异,他看向白研良,说到:“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屋子内的空气好像忽然冷了些,白研良点了点头:“我信。”
小斌一笑,盯着白研良说到:“那好,我告诉你……”
白研良心中一动,安静地看向他。
“那间老屋,是一个女人的,她死了,被祭血了。”
小斌的话言简意赅,但听在他人耳里,却让人毛骨悚然。
“祭血?”
白研良倒是没有多余的反应,虽然这个词冷漠得让人害怕。
小斌对白研良的淡然反应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他点了点头。
“积雪村并不叫积雪村,它最初的名字,叫巫祭村。”
“一年归家节,十年归家祭。”
“这么说,巫祭村是一年一小祭,十年一大祭?”
“可以这么说。”
小斌确认了白研良这个理解。
小祭献神,大祭献血……
很显然这里的神,指的不会是神仙,而是……神魂,神智。
“怎么样……很蠢吧?都这个年代了,竟然还会有这么愚蠢的习俗?是不是很不可思议?”小斌神情有些扭曲地看着白研良。
白研良很明确地点了点头:“确实很蠢。”
“对!”
小斌眼睛大亮,因为激动血液涌上了脸颊,显得一片通红。
“一群恶心,无耻,愚昧,自私的人!他们活该在这里受穷,活该出不去巫祭村!哈哈哈哈!”
小斌的情绪有些失控,但白研良并没有阻止他,而是任由他唾液四溅地谩骂发泄。
忽然,白研良想到了一件事,他四处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日历,便问道:“明天是几号?”
小斌情绪在发泄后终于稳定了些,闻言看了白研良一眼,说道:“十月初一。”
他说的是旧历。
旧历十月初一……
白研良看着小斌,问到:“你知道,旧历十月初一是什么日子吗?”
小斌一怔,然后摇了摇头。
他在村子里长大,唯一知道的节日只有两个,年节和归家祭。
白研良面语气淡然地吐出几个字:“明天是寒衣节,又叫冥阴节,鬼头日。”
归家祭与鬼头日撞在一起,绝对不是巧合。
白研良从来不相信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