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正宣、孟正宪正陪着钟氏开解,拿到信仔细看了,确是孟赉亲笔信,二人很是兴奋“世上果真有侠客义士之流,肯悄悄带这封信给咱们,连姓名都不留,真真令人感佩”,高兴之余拿起信详细讲给钟氏“父亲在狱中和张大人、武大人关在一处,目前尚好,不必过于担心”,于是,府中众人,虽不至于完全放心,到底没那么慌了。
第二日孟正宣、孟正宪还要出门寻人营救,刚走出大门却被人拦了下来:门前一队黑衣黑甲兵士,守在门前,客气而坚决的不许他们出门。“两位公子请回吧,这几日切勿外出。”
孟正宪欲动手,却被为首黑衣人三两招制服,扔了回去,“得罪了。请两位约束家人,万勿出门。”
孟正宣赶忙上前扶起弟弟,二人又气又急的关了大门,回到内宅,钟氏听说后倒合掌幸庆“幸亏家里存粮不少。”二人相视无语。这当儿还惦记吃?
接下来的几天真是惨淡无光。内城外城都有厮杀声,传闻太子殿下带兵围了皇宫,吴王当然不肯束手待毙,兄弟二人自相残杀。
五日后,皇宫敲起云板,皇帝驾崩了。遗诏命太子殿下即位,葛首辅和季学士辅政。
秦贵妃对皇帝痴心一片,自愿殉葬;吴王就藩山东泰安。
百官到皇宫哭临,市肆重新热闹起来,平民百姓可不管谁做了皇帝,只要太平过日子就好。
孟家,围在门前的兵士退去;次日,憔悴瘦削的孟赉被宫中侍卫恭敬亲热的送了回来,“孟大人持身周正,国之栋梁,皇上很是器重呢。”
孟家众人已是望眼欲穿,忙接着孟赉,先打量着没有缺胳膊少腿儿的,也没有受伤的痕迹,先放了一半心,却是是瘦的厉害,脸色又灰暗,心中各各酸楚,面上却要先热情招待宫中来人,那侍卫头领甚是豪爽,“孟大人和家人团聚,下官就不打扰了。若孟大人不嫌弃,改日再来领杯水酒。”
送走宫中侍卫,孟家人方抱头痛哭,孟老太太尤其哭得厉害。她这个唯一有出息的儿子,差一点就回不来了!若没这个会做官的儿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乱了一番,孟赉方梳洗了,用了饭食,跟孟老太太告了乏,沉沉睡去。
孟家又恢复了正常。只是过几日悦然红着眼圈来访,见过孟老太太、孟赉、钟氏,只剩下众姐妹时,便被嫣然讥讽了几句,意思不过是家里有事时不出现,没事了才回来献殷勤之类的。
欣然先不依了,“大姐姐难道不孝顺父亲?她是出嫁女,上有公婆,能不能出门她自己说了又不算!三姐姐请你慎言。”
安然也柔声道“大姐姐必是身不由己。”
悠然叹道“大姐姐,这些日侯夫人没少为难你吧。”长兴侯自己根本没有出仕,没领过实差,侯夫人官场经验不会充足,她见这政治情势,会对悦然有好脸色?这些天也不知悦然过得什么日子。
悦然眼泪掉了下来。
嫣然也后悔自己孟浪了,却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说错话,只嘟囔道“夫家怎么了,若夫家亲长不合理,也要反驳啊,总不能坐视娘家有难都不理。”嘴里虽嘟囔着,脸上有不由自主有了歉意,看着悦然的神情软了下来。
这话真是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出嫁女,被婆婆管得死死的,哪容得你说回娘家便回娘家?难不成不想过日子了?
悦然忍住眼泪,强笑道“婆家有事不得回来罢了,并不是婆婆不许我回。”
几个妹妹听着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法,都不说破,姐妹几个闲话几句也就散了,悦然回一次家不容易,还要跟钟氏长谈呢。
关起门来,只有母女二人的时候,悦然忍不住伏在钟氏腿上大哭起来。
侯夫人塞进房里两个绝色丫头,都鹏正是新婚情浓,对这两个丫头不怎么理睬,侯夫人便训斥悦然“醋汁子拧出来的老婆!房里现放着丫头,不许爷们亲近,偏你一个人能霸着男人不成!”
悦然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忍气回到房里,已是哭成了泪人。
虽然夫妻恩爱,却又不敢什么都告诉都鹏,侯夫人到底是她亲娘。男人心里谁不向着亲娘。
“如今越发变本加厉了,竟要给世子聘个良妾回来!是她娘家旁支庶女,听说长的清秀绝伦,又通文墨,娘,我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呀。”悦然哀哀哭泣道。
钟氏大怒,“她敢!她若一意孤行,娘少了跟她撕破脸皮闹一场,实在不行,和离了事!宁可离了他们家,也不能由着他们搓圆揉扁!”
结婚离婚这件事情,端的是看你条件如何。英国国王狮心理查的母亲艾莉诺,先是法国皇后,和法王离婚后刚刚回到自己的公国,英国国王求婚的使者就到了,她又成为英国王后,先后母仪英法两国。当然了,艾莉诺的嫁妆,是一个公国。
底气足的话,离婚有何不可。
“娘,不行啊,传出去孟家女儿名声不好,还有几个妹妹呢。”悦然其实还不想离婚。都鹏待她还是不错的。
“怕什么?欣儿可以嫁到你舅舅家!其余的几个,我管她呢。”钟氏发狠道。
悦然素知钟氏爱冲动,也没把她的话当真,又坐了会儿也就回长兴侯府了。都鹏来接妻子,陪她上了马车,见她显是哭过了,心疼的把她揽在怀里安慰。悦然想想侯夫人说要纳良妾时他只是软软的说了句“不妥”,侯夫人一发火他就再没话了,心里对丈夫很失望,只沉默着不说话。
钟氏这次却不止是冲动,她把孟赉扯过来细细说了一遍,“依我的意思,这样人家,我悦儿不能傻呆着受气!不如咱们接悦儿回家罢。”
孟赉沉吟半晌,温和说道“不能由着咱们闺女受气。却也不急在一时。你让我好好想想。”
钟氏信服的点头。“老爷这些天忙坏了吧。”说完女儿的事,钟氏才想起孟赉这阵子公务实在繁忙,忙的脚不沾地儿。
“新皇即位,事情自然多。更何况鞑靼求开市不成,在边境又燃战火,正是焦头烂额。”有了新老板,正是表现的好时候,当然要卖命办差。
罗湖山庄。董嬷嬷一边给收拾行装,一边不停的唠叨着“又要打仗?啊?就没个消停时候!这可怜孩子,自打九岁上了战场,这些年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净打仗了。”
张并安慰董嬷嬷道“嬷嬷就放心吧。鞑靼人是我手下败将,这次我定能打胜仗。”
最凶险的一战已是打完了,鞑靼人,不足为惧。
最凶险的这一战,不只扶持太子殿下顺利登基,且伤亡不大,该保全的人都保全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真好。
新皇是个大度公道的人,只勒令吴王就藩泰安,并没有波及青川公主,张铭当然也没事。
泰安?张并咪起眼睛,泰安离京城这么近,快马朝发夕至,就藩泰安,那是把吴王看在眼皮子底下了。既得了友爱兄弟的好名声,又不会有实际损失,新皇果然有城府。
这些年来打来打去,有时真感觉自己像野兽一般,不停的在旷野奔跑。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呢?
想起新皇郑重托付“边境绥清,靠卿了。卿本是季野公子孙,当效仿季野公,驱除胡虏,造福百姓。”张并打起精神,准备奔向战场。
先把鞑靼人打服气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出自《诗经?小雅?何草不黄》,兕(sì):野牛,“既非野牛又非老虎,却穿行旷野不停息。”
莫名的想起一句流行语“一个女人顶三个男人,一个男人顶三头牛。”
59、之屏之翰
西郊。伏家五虎谈笑风生,“这场仗打得真他妈爽!”“那帮没用的御林军,真不经打。”“跟着咱家将军,只有打胜仗的!”“这回的封赏下来,大哥便能做到千户了。”越说越兴致勃勃。
伏大端起一大碗酒,一饮而尽,豪情万丈道,“接着打鞑子,定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兄弟五个齐心合力,定能立下功劳,博个封妻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