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似乎是很期待江婕妤这肚子里的小生命,昭阳宫这边,夏嫔是三天两头往怡乐宫里看江嫔,但每日在蒋茹茵这里请安,她那情绪却没显得高涨。
很快就年关了。
宫中上下又忙碌了起来,蒋家也送进来不少年礼,许妈妈带人都清点完了,昭阳宫中,最高兴的要属平宁了。
来年她八岁,就能学骑马了,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终于到了年纪,她这每天都掰着手指算着日子。
今年九月的时候平王府小世子也来了太学院,那会平宁也高兴了好一阵子呢。
蒋茹茵命人把送往各宫的东西准备好,这几日也都得送出去,二十七一早,蒋茹茵才刚刚起来,青冬在外敲门说夏嫔有事找她,在外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换好衣服出去,把人请进了屋子,夏嫔那脸冻得,嘴唇都有些发紫了,青秋拿来了一个暖手炉,又倒了热茶,夏嫔坐下之后,身子还微微发抖。
“大冷天的这么早等在外面,你有什么要紧事。”蒋茹茵坐下来,这年前几天,景仁宫那免了请安,她这里也无需她们一大早过来,按理来说,都是要睡几个懒觉才行。
“娘娘,妾身有一事相求。”抱着暖炉暖和了一些,夏嫔这才开口,蒋茹茵点点头,她继而说道,“妾身想求娘娘,帮帮江婕妤,让她从怡乐宫里搬出来。”
“本来就给她安排了,不过如今她怀有身孕,不宜有动,这才继续留在怡乐宫等到孩子安稳生下先。”蒋茹茵刚说完,夏嫔就离开位子跪在了她的面前,脸上尽是担忧,“娘娘,妾身怕江婕妤活不到生孩子那时候了。”
蒋茹茵定定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平淡的很,“何出此言。”
“妾身和江婕妤入宫前就是好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个性子极单纯的人,出巡陪同本就是意外得知,如今怀有身孕,在怡乐宫更是无法安稳住下去,就这两日妾身前去看她,又憔悴了好多。”夏嫔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是真的很担心。
“夏嫔,这宫中怎么会有性子极单纯的人。”蒋茹茵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江婕妤有了身孕又升了份位,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你为何如此担心。”
夏嫔抿紧着嘴唇,跪在那不吭声。
“你把怡乐宫形容成了龙潭虎穴,进去就憔悴不堪有生命危险,你可知道这是在污蔑叶淑容,具本宫所知,叶淑容对江婕妤的照顾,可谓是尽心尽力呢。”
夏嫔抬起头,正对上了贤妃那清明的双眼,开口只说了个我字便说不下去了,脑海中不断有声音在提醒她,那是死罪,是死罪,不能说。
可妙儿索瑟的身子又不断在她视线中闪过,她怀有身孕却过的一点都不好,再这么下去,她真的会活不下去。
良久,夏嫔下定了决心,“因为江婕妤她不一样。”
蒋茹茵眉宇一动,似乎是有些了然于心,“哦?如何不一样。”
“妙儿她十二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昏迷了十来天,醒来后这心智忽然倒退回了七八岁时候,几年过去一直如此,都不见她长大,当年选秀以她的情况不应该在列的,可通知到府的时候,妙儿她却成了秀女,妙儿的父亲不想她入宫,却让妙儿继母拦下,本以为初选她就会被刷下来,可她却一路撑到了终选,最终和妾身一起去了潜邸。”
“妾身一直陪着她,教她,但自从她去了怡乐宫,妾身就再也不能时时照顾她。”夏嫔一口气把事都给说了,抬起头看着贤妃,诚恳道,“娘娘,她有了身孕开始,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夜里经常睡不着,吃的也少,妾身不知道她在怡乐宫发生了什么事,最近几次去,她对妾身都有些抗拒,再这样下去,等不到孩子生下来,她就先出事了。”
蒋茹茵早先出巡回来就派人差过这夏江两家的事,和夏嫔如今说的没有出入,江婕妤十二岁那年高烧,心智倒退一直停留在了七八岁,平日里说话什么都瞧不出异常,只是看上去胆子小人天真了些,这也是她能在这宫中这么久都没能被人发现的原因。
“这可是欺君之罪。”蒋茹茵并不是什么大善之人,贸贸然给江婕妤说话让她搬出怡乐宫,今后出了什么事,就都要算在她的头上了,“你如今告诉本宫,就不怕本宫告诉皇上么。”
夏嫔摇摇头,“贤妃娘娘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妾身相信您,若是江婕妤出事了,这欺君不欺君,又有什么分别。”求谁不是求呢,只要能把妙儿从怡乐宫带出来,皇后和贤妃两个人,夏嫔想都没想选择了贤妃。
皇宫之中还有这样的姐妹情,要知道一旦揭露出来,她和江婕妤都没有活路,包括那江家,还有知情不报的夏家。
选秀进来的妃子怎么可以有心智如孩子的,牵扯起来,就像当年蓝淑容的事情,连着地方选秀的官员到宫中负责检查的人都要受牵连。
蒋茹茵看着夏嫔也消瘦了不少的脸,最终道,“本宫不能帮你和皇后直言搬迁的事,不过本宫可以和皇上提上一提,让他去看看江婕妤如今的近况。”
夏嫔脸上一喜,给蒋茹茵磕了好几下头,“娘娘的恩情妾身永生难忘。”…
入夜,皇上来昭阳宫,蒋茹茵和他提起了江婕妤的事,“臣妾听闻怡乐宫那,江婕妤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呢。”
苏谦阳回头看她,“昨天在皇后那才说过叶淑容把江婕妤照顾的很好,养的也不错。”
“是么。”蒋茹茵笑着到他身后给他捏了捏肩膀,说的有几分随意,“那也许是臣妾听错了,这昭阳宫的夏嫔和江婕妤是好姐妹呢,常常去看她,也是她告诉臣妾,说这些日子以来,江婕妤都不舒服,如今正临了孕吐,吃不好也睡不安稳的。”
从江婕妤怀有身孕开始,皇上最初去过几回,后来忙这年末的事,也没空去,从皇后那听说照顾的好也放心,如今听蒋茹茵又一番说错,把她拉到了面前,“你去看过了。”
蒋茹茵坐到他旁边,“还没呢,臣妾明天过去看看,皇上还记得出巡的时候江婕妤那胆小的性子么,也是个单纯的人。”
苏谦阳点点头,“看起来像个孩子。”…
第二天蒋茹茵先过去看的,她到怡乐宫,叶淑容没有不给看的道理,只不过蒋茹茵去的时候,守在江婕妤屋子外的宫女告诉蒋茹茵,江婕妤还在睡觉。
硬闯进去看,倒显得蒋茹茵她不通情达理了,人家有着身孕在睡觉还得起来迎接。
蒋茹茵这一趟没看成。
不过到了晚上蒋茹茵得到了消息,傍晚的时候皇上过去了,还是突然过去的,谁那招呼都没打,进去怡乐宫直接去江婕妤的院子,进屋子的时候,江婕妤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确实不好。
叶淑容匆匆赶过来,皇上已经把这屋子看了一通了,派人请太医过来,说是江婕妤这内心压抑,又是睡眠不足,体虚,呕吐的严重,缺乏营养,胎相倒是稳当,就是这人,身子不好。
皇上当即要给江婕妤换一宫,换到昭阳宫这里来照顾到生下孩子为止。
叶淑容请罪没有照顾好江婕妤,如今正是孕吐的时候,江婕妤吃什么吐什么叶淑容也有些冤枉。
不过既然要搬,就等江婕妤好一点,出了年再搬,否则这一面身子虚,一面搬一宫,更不好。
左右也不差这十来天的时间,皇上看江婕妤确实是虚弱的很,就派了两个人照顾着,让她们出了年再搬。
不是搬到景仁宫确是搬到昭阳宫里来,皇上对皇后说的话也有些微词,虽说忙的没空去,可到底好不好都不清楚,显得太不重视了。
蒋茹茵这里都在夏嫔隔壁给江婕妤准备好了屋子等着年初雪化了搬过来。
可事不如人愿,就在大年初七那天清早,怡乐宫那出事了,不知道夜里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等人进去看的时候,江婕妤手扶着床框,人靠在床沿那闭着眼睛面无血色,浑身冰凉早就没了声息,她的身下血红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叶淑容快领饭盒啦,咳咳,就在明天后天这两天里~
☆、第097章 .叶淑容饭盒上
第九十七章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蒋茹茵久久都没反应过来,半响抬眼看青冬,“死了?”
青冬上前扶住她,语气里带着一抹悲伤,“娘娘,江婕妤她,因为发现的太迟,已经走了。”
“怎么可能呢。”蒋茹茵扶着椅子坐了下来,一时间对这消息难以消化,“皇上不是说过,再几天就搬过来了,怎么会突然走了。”夏嫔隔壁的屋子都收拾妥当了,就等她搬过来。
蒋茹茵很难不对江婕妤泛起怜悯心,再大的年纪,她的心智只有七八岁,只有平宁这么大啊,还是个孩子。
“娘娘。”许妈妈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背,“您别难过。”
蒋茹茵抬起头,“通知夏嫔了没。”
话音刚落,紫夏急匆匆的走进屋子,“不好了娘娘,夏嫔知道江婕妤走了的消息,疯了一样跑出去了。”
“一定是去怡乐宫了,快,拦住她!”蒋茹茵脸色一变,让紫夏赶紧出去追人,这时候去怡乐宫,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到时候都可能性命难保。
想到这里蒋茹茵也坐不住了,“走,我们也过去。”
许妈妈和青冬两个人跟着她出去了。
等她赶到了怡乐宫,还没走到江婕妤的屋子,远远就传来了夏嫔撕心裂肺的哭声。
蒋茹茵加快了脚步,皇后已经过来了,屋外拦着好几个人,见到蒋茹茵让开了路,蒋茹茵走进屋子里,看到夏嫔扑在床边,抱着一个人哭的大声。
一旁站着叶淑容,还有皇后娘娘。
几个婆子想要把夏嫔拉开,紫夏护着夏嫔,夏嫔死死的抱着早就没了声息的江婕妤,这画面,蒋茹茵看的眼眶都湿润了。
叶淑容还想开口让人拉开夏嫔,蒋茹茵直接走到了她面前,几乎是冷眼的看着她,直逼她后退了一步。
耳畔皆是夏嫔的哭声,她颤抖着摸着江婕妤的脸,“妙儿,姐姐对不起你,姐姐没有照顾好你,妙儿,你醒来看看我,妙儿。”
夏嫔看到她裙摆下红的一片,泪水落的更汹涌,她穿的还是入睡前的衣服,她该多害怕,有了身孕她该有多恐慌,她什么都不想要的只想安安静静在这宫中老去,“为什么老天不放过你,都已经这么残忍了还要这样。”夏嫔抱着她不肯松手。
皇后微皱了眉头,“把夏嫔带走。”
听了皇后的命令两个嬷嬷即刻去拉夏嫔,夏嫔抱着江婕妤不肯松手,哭着求皇后,“皇后娘娘,让妾身陪着江婕妤,让妾身多陪陪她。”
这样的画面多么不忍,皇后眼底恻隐,却还是开口道,“夏嫔,你想让江婕妤一直冷冰冰的躺在这么。”
夏嫔听言手微松,即刻让那两个嬷嬷拉开,走上前两个嬷嬷正欲把江婕妤的尸身抬起来到床上放着,蒋茹茵出声,“慢。”
屋子里的人皆看向了她,蒋茹茵转头看皇后,“皇后娘娘,这江婕妤动不得,若是坏了证据就不好了。”
靠在另一旁的夏嫔一怔,目光落在江婕妤紧闭着眼的脸上,泪水再度汹涌而下。
皇后的脸色沉凝了几分,“本宫在此有半个时辰了,这江婕妤半夜下床的时候跌倒在侧,失血过多而亡,贤妃的意思是有人要害她了。”
蒋茹茵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人,缓缓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胡闹,贤妃是要让江婕妤死了都不安心么,一直躺在这里!”皇后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她在此半个时辰早就查证,“宫中谁这么大胆感谋害皇嗣。”
“既然江婕妤是有孕之身,这夜里怎么会没有人照顾,她身边这么多人,还有皇上留下的,难道就只留下她一个人在睡觉。”蒋茹茵哼笑道,“皇后娘娘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贤妃娘娘,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据守门的人说,昨夜本来在江婕妤屋子里守着的嬷嬷前半夜让江婕妤遣退出来了,说是她想一个人睡着不喜欢屋子里有人。”一旁的叶淑容解释道,“负责照顾叶淑容的几个人都抓起来了,贤妃若不信,大可以审问。”
蒋茹茵回头看她,“这么说来,那这江婕妤还是自己不想活了,摔倒了喊也不喊。”
叶淑容觉得贤妃的眼神太过于凌厉,微滞了一下,低下头请罪,“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屋子里的气氛一沉再沉,蒋茹茵也不想越俎代庖,可她就是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怀有身孕的嫔妃就是重点照顾对象,她的屋子里不可能没人照顾这是其一,江婕妤摔倒有没有呼救,或者呼救了有没有人听见这是其二,就差几天要搬到昭阳宫,这就出事了,这是其三,她向来不信巧合。
“来人啊,还不快把江婕妤给本宫抬上去!”皇后听这么些话,越发觉得蒋茹茵是在挑战她的权威。
“慢着!”蒋茹茵抬高音量看着那两个婆子,紫夏即刻拦在了她们面前,“皇后娘娘,若是这宫中有人意图谋害皇嗣,今后这宫中可否安稳!”
蒋茹茵毫不相让的看着她,皇后主宫不利,让这种事情发生就是有错。
皇后心中涌起一股戾气,一二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威严,好一个受宠的贤妃,真当她不会动她了不成。
正欲开口把蒋茹茵都给带下去,屋外传来叫喊,“皇上驾到。”
下了朝的皇上得到消息赶过来了。
走进屋子,众人下跪请安,苏谦阳看到床边靠着的人,脸色沉的可怕。
夏嫔缓过神来抬头看到是皇上,没等众人有反应,跪着到了皇上脚下,哭着喊,“皇上,求您给江婕妤做主,她死的蹊跷,皇上,是有人要害死她,不想让她活下去,求皇上给江婕妤和那可怜的孩子做主。”
若说蒋茹茵说的是猜测,夏嫔的话就直言断定了江婕妤被人所害,她需要顾及什么。
“夏嫔,休得无理,还不快拉开她。”皇后呵斥,夏嫔扯着皇上的袍子,都快扯下来了,两个婆子上前要拉,皇上抬手,蹲□子看着夏嫔,“你有何证据说有人要害江婕妤。”
夏嫔看了一眼身后的江婕妤,“皇上查了就知道了,肯定是有人要害江婕妤,她死的无辜,是有人不想让她活下去。”夏嫔的一口咬定让屋子里人神色各异。
蒋茹茵跟着跪了下来,“皇上,此事确有蹊跷,还需力查,若有人谋害皇嗣还留在宫中的,乃后宫之大祸。”
皇上把蒋茹茵扶了起来,看向了皇后,“皇后以为如何。”
看到还扶着贤妃的手,皇后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继而道,“臣妾会派人详查此事。”
“不必了。”皇上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怡乐宫相关人等不许出怡乐宫半步,皇后就把江婕妤的后事准备一下,这还需要告知江家人。”...
怡乐宫被封宫,连带叶淑容在内都被留在怡乐宫中不能出来,蒋茹茵带着夏嫔回了昭阳宫,夏嫔的情绪一直不对,蒋茹茵怕她做傻事,让紫夏过去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