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她选择逃离,也不是出自真心,想是要我来追她,给她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这女子也是奇怪,她本就是我的妻子,难道还有什么理由比这个更稳妥吗?
她究竟还需要什么样的理由?
难道是一个安心爱我,将自己托付给我的理由吗?
后来我知道,是的。从那以后,她就像个真正的妻子那样,一切以我为重,相夫教子。她就像是在我身边落地生根了,攀援着我,恣意欢快的生长,开花结果,把我当成了她的家。
谋夺君位,是自从君父越过我封了申为世子后就开始的一场历时长久的博弈,这盘棋是我开启的,上面的每个棋子都是我精心安排,我不容许事情超出我的控制,棋子就该老老实实呆在棋盘上,听任下棋人的安排。
然而,她,成了这局棋里唯一的例外。
我本以为,这个被我用于迷惑世人的妻子,当需要抛弃时,我不会心疼。我的确也那么做了,发动了早已安排好的毁城之计,我带走了城里所有的精锐,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她,在这次计谋里,她是那个必要死的人,可事到临头我后悔了,我要去接她,带着她一起走。
但外祖父狐突老大夫似乎早有所料,这个人就像他的姓氏一样,是一只潜藏深沉的老狐狸,竟秘密让舅父狐偃将我打晕带走。等我再醒来时,一切都晚了。当我马不停蹄的赶回蒲城,就在那断壁颓垣里找到了她的尸首。
知道她惨死,我心神剧碎,打从那时开始我才真正知道自己的心,我爱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爱。
这份爱就在蒲城的那五年里无声无息的被她根植到了我的心里。
这个恶毒的女人!
那五年,其实也没发生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日子就是那么琐琐碎碎的,她与我也拌过嘴,吵过小架,都是为了和她一起来自齐国的两个姐妹,但凡她瞧见我多看了她的那两个姐妹一眼,晚上必要来磋磨我,但这些磋磨我是甘之如饴的,甚至觉得有趣的紧。
用她的话说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我甚至爱上这种烟火气息浓厚的生活。
也确实是如此,明明只需要三年,我却硬生生将毁城之计推迟到了五年后。若非兄姬商前来敦促,我可能还要推迟下去。
是的,这个女人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让我深陷其中,几乎无可自拔。她用自己的柔情在我身边筑起了一座城,我竟心甘情愿的被困其中。
她说她喜欢现在这样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生活。但我每每都要告诉她,外面都在打仗,哪里来的静好,哪里来的安稳?
她每次都笑着趴在我的肩头,一双眼媚意连连的瞅着我,让我心酥软到了极致。
那一刻我知道,不管外面打的多么天昏地暗,她在我这里得到的就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是她头顶的一把伞,伞下是我为她撑起的一片净空,她在净空下遨游,快乐逍遥。
然而,是我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我记得她不止一次的告诫我,要我守身如玉,只能爱她一个,对我来说这说法是有些可笑的,但在那五年里我还是遵从了,不是刻意,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不想去碰别的女人。
若非兄使计让我宠幸了妧,又让她亲眼看见,之后我又为了让自己下定决心启动接下来的计划,又让她亲眼看见我宠幸旁人,我想我和她也不会闹到后来那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翟君要攻打廧咎如,我给他建言一二,廧咎如部落被灭,翟国捕获部落公主二人,他将这二女给了我,我接受了。
这二女野性火辣,翟君的近侍一走她们便来挨近,我心里淡淡,无可无不可,待季隗要来亲我时,望着她红润厚实的唇,我胃里忽然犯了恶心。仿佛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看,时而娇媚入骨,时而厌恶,我仿佛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肮脏的人。
我将二女喝退,仓皇逃出,站在后院里,我觉察出身体的下处不仅不能硬实反而隐隐作痛。
我知道自己的心给了谁,便连身躯也不是自己的了。
是了,我曾尝过她的浓烈与柔情,这些女人于我来说竟都如同饮毒。
我无数次的梦见那一夜。
那一夜,我看见她的哀绝,我看见她的刚烈,我才意识到,对于这个女人我才只认识了冰山一角。
却原来,她除却温和柔媚之外,性子是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刺我的那一下,我没觉得疼,但瞧她落泪,我却疼了,深深的愧悔。
她将全部的信赖交付给我,在我身边扎根攀援,我却硬生生掘出了她的根,令她周身鲜血淋漓。
然而,若还能重来一次,我想我依旧会选择亲手毁灭蒲城,一步步走向我梦寐以求的那个霸主之位。但这一次我会携着她的手,一起前行。
她还没有死,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一瞬的冬去春来,重见光明,我几欢喜窒息,
但我还是不能记起她。亲眼看见她死,我伤极昏厥醒来后的忘记,一是因为我宁死也不愿意相信她死了,自欺欺人,自我救赎,二也是为了安抚人心。而当再见她,我依旧不能记起她。我做过的事,于她来看是不可原谅。若想重新得到她,我只能装作那些事都没发生过,求她赖她一个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是宠文,轻宅斗。算是大山君比较擅长喜欢的,亲们请多多支持,喜欢的就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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