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走远,四儿迷惑问道:“明明是金串给我们下了迷魂香,为什么她反而会被迷?”
无颜身体特异,对所有迷香类的东西都极为敏感,只要一点就能闻出来。
而且就算十倍量的迷香对他也没有效果。
不明白如故为什么会也会和他一样,第一时间发现有人对他们下迷魂香。
如故自己当然没这本事,但她有一个药灵肉丸子。
肉丸子身为药灵,本身就对药物敏感,金串下的是寻常的让人迷失本性的媚香,又不是什么高明的香,所以刚一吹进来就被肉丸子发现,及时提醒了如故,并且告诉如故那迷香传来的方位。
如故先前把无颜按在屏风上,其实是通过屏风缝隙查看隔壁雅间,结果就看见了金串。
这时,同时看见窗外接到金串的传信,邀请陈允进入飘香楼的素锦。
她不认得陈允,但无颜认得。
前后一想,就明白了素锦怀的什么鬼胎。
于是将计就计,让四儿和无颜频住呼吸,不吸入迷香,然后用意念让肉丸子弄了颗比那媚香药效强不知多少倍的迷魂草,送到隔壁间窗口上。
金串一心盯着如故和无颜的举动,哪里会注意窗口的迷魂草。
等金串失去神智,肉丸子收了迷草,回到如故三生镯中,神不知鬼不觉。
如故放开无颜,各自整理好衣裳,再唤来一二三四和三顺,然后就成了萧越和陈允看到的情形。
坐在桌对面的四儿,没能看见肉丸子,所以不知道如故怎么做的手脚。
但和如故挤成一堆的无颜,却把经过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他不知道肉丸子是灵兽,却也知道金串变成这样,跟那只小猴子手中的那颗小草有关。
羡慕如故有一只这么通人性的小宠的同时,对如故的手段却也算见识了一回。
只看得胆战心惊,以后对付这个小丫头,得加倍得小心。
否则的话,就和素锦一样,怎么栽在她手上的都不知道。
这一折腾,如故他们的饭菜已经冷得不能再冷,掌柜很体贴吩咐厨房给他们重新做了几个小菜。
等菜的时候,如故无聊地依在窗边看风景。
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带着家丁逼停了一辆马车。
管家一鞭子卷下马车门帘,露出车里紫色的女子身影,她头上戴着一顶纱帽,帽沿上围着层层叠叠的银紫色的薄纱,前面垂到膝盖上,后面却长长地拖在了地上,有点像二十一世纪的婚纱造型。
紫纱被风一吹,裹在身上,掩不去体态的妙曼。
连对女色不感兴趣的如故,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妇人之友的无颜自然恨不得把眼珠子摘下来,贴到人家身上。
只有四儿帮着三顺摆弄重做的饭菜,没被女子女色所迷。
如故眉稍轻轻一挑,不管这美人是什么人,这管家的举动都太过太粗鲁无礼。
在贵人云集的石海村都敢这样,可见平时是何等嚣张蛮横。
美人看见管家,显然被吓住,低着头一声不哼。
管家哼了一声,“寒香姑娘,主人不忍心看你被你娘虐待,才好心把你买下来,收你为妾却不肯勉强你半点。你说想回石海村看看,了了心愿,主人就二话不说地陪了你到石海村,你却忘恩负义地叛逃。”
“他们根本不是我的爹娘,不过是挣黑心钱的人贩子。你家主人买下我,也不是安的什么好心……见我誓死不从,没了耐性,就送我来这里,想转手卖个好价钱。”
“你少在这里蛊惑人心,就凭着你刺伤主人这一条,到了天皇老子那里,都是一个死罪。主人说了,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也不为难你。”
“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回去,不会让你们奸计得逞。”她声音打颤,看得出是极度的恐惧。
“寒香姑娘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不肯服侍主人,主人把你卖给别人,也是天经地义。那家是个吃斋念佛的主,你过去,自然亏待不了你。”
“胡说,他买我是想取……”
“贱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管家生生地把姑娘的话给打断,向身后挥手,“带回去。”
他身后打手,立刻跳上马车拉人。
在这年代虽然有不少穷人家把女儿卖给有钱人家,为婢为妾,但得讲个你情我愿,至于拐卖人口就是不允许的了。
照紫衣姑娘的说法,她是被人拐卖的,并不同意,而且设法逃走,又被人抓住。
如故手指轻敲窗栏,她以前是做刑警的,见着这种事,不管上一管,手真是痒得厉害。
顺手端起手边装着滚热茶水的杯子向下砸去。
如故的箭术就是放到奥运会,都能拿个金牌,手上虽然不是箭,但准头丝毫不减,一砸一个准,管家脑门上顿时破了个血口子。
滚茶顺着他的脸庞淌下,烫得他杀猪一般地叫。
虽然宝藏没能找到,云秀坊的义员已经散去,但各种国君不可能立刻放弃,所以反而有更多的重量级人物进入石海村,想弄明白最终的结果。
石海村反而变成了非常时期,一片树叶落下来,都能压着一群贵人。
管家没敢直接开口骂,而是抬头看一看是谁下的黑手。
如故一身素服,但长相极美,气度更是不凡,再看她旁边站着的无颜,一身艳丽富贵的着装,管家以为是如故是无颜的丫头,强忍了气,问道:“这位公子,这位可是你家的丫头?”
无颜摊摊手,“当然不是。”他再嚣张也不敢拿如故当丫头。
管家以为如故和无颜并不认识,只是站在一个窗口上看热闹,松了口气,又问如故,“你家主子是谁?”
“我主子就是我自己。”如故手撑了下巴,“那姑娘不肯跟你回去,你放了她吧。”
既然不是哪家贵人的丫头,照她这身衣服来看,估计是石海村哪户家境还算过得去的人家的女儿。
但这样的家境在管家眼中,根本上不了台面,冷哼了一声,“我劝姑娘少管闲事。”
他虽然被砸了一下,又被烫了脸,但现在必须尽快把寒香弄回去,他没有时间处理这小丫头的事,打算叫人跟着这小丫头,等把寒香弄回去了,再回头找这丫头算账。
这丫头伤了他,他肯定要她付出百倍的代价。
如故做了那么多年的刑警,哪能看不出管家那不怀好意思的眼神,冷笑了一下,向一二三四勾了勾手指,“你们下去把他打一顿,只要不死人就好。”
一二三四立刻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等如故出了飘香楼,管家和打手们已经倒了一地。
无颜扬眉,这丫头果然是胆大包天,也不问对方底细,就动手揍人。
伸手去扶,摔倒在地上的寒香。
寒香的纱帽已经跌落在一边,是一张极美的面容,乌黑的长发垂到了地上,她看着无颜伸来的手,警惕地向后一缩。
无颜眼角看见她的脚往裙下一缩,应该说不是脚,而是紫色的一角鱼尾,眼底暗了下去。
刚才在楼上就看出寒香是蛟人,现在亲眼看见,心里仍是别样的滋味。
寒香本少血色的脸,更加苍白,惶恐地把身子卷成一团。
如故同样看见了寒香快速缩藏进裙底的那点艳紫色的鱼尾尖,蓦地想起四儿说过的故事。
难道真的有蛟人?
如果这样的话,那些人强抓她回去,恐怕真是居心叵测。
弯腰拾起地上纱帽,给寒香戴上,“你要来石海村,可是石海村还有人可以投靠?”
寒香看着如故,迟疑了一下。
刚才如故在楼上丢茶杯砸管家,她是看在眼里,她虽然不相信人类,但如果不接受如故的帮助,一定会被管家的人抓走,就算如故也是坏人,那么她不过是从虎穴掉进狼窝,处境也不会更糟糕,点了点头,“村角有一个海边住着一个夏婆婆,她可以送我回家。”
“夏婆婆?”如故看向一梅。
“是个寡居的渔妇。”一梅果然把红秀梅的人都摸了个底。
四儿说,以前石海村的人是和蛟人有来往的。
既然是老一辈的渔人,那么可以送蛟人回海里,也是有可能的。
如故放心了,“不要害怕,我送你去找夏婆婆。”
“谢谢姑娘,姑娘的恩情……”
“同是女人,看不得女人被人欺负罢了,说不上恩情,走吧。”如故扶了寒香起身,用只有寒香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道:“回去了,就不要再回来,走得远远的。”
寒香诧异地看了如故一眼。
如故微微一笑,“走吧。”
寒香眼里的诧异变成感激。
躺在地上的管家,见寒香要随如故上车,急了,“臭丫头,竟敢乱管闲事,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
如故偏着头想了想,摇头,“我来石海村见过好几个皇子,个个都挺和气,不像能养你这样蛮横的奴才的人。所以,想不出你家主子是谁。”
她一开口就是皇子,管家呆了一下,继而冷笑,“姑娘,牛不是吹出来的,我劝你还是自个离去,免得惹祸上身。”
无颜‘噗’地一声笑,摇了摇扇子,“她还真是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惹祸的主。”
如故瞪他,“我怕什么了?”
“你府上的那几位,你可是个个都怕。”
“我怎么怕他们了?”
“他们砸了你那么多古董,也不见你敢出个声。”
“咳,我不是怕,我只是……”如故囧了一下,“只是好女不与男斗,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无颜媚然一笑,“是吗?”
“当……当然是……”如故想到那一地的碎片,开始肉疼。
萧越和莫子卫还有陈允,同样在楼上包间的窗口上看着。
莫子卫惊讶道:“郡主从高远升那里搬去古董,这么快就败光了?”
萧越也有些无语,想到陈允几日前还是高远升的准女婿,这话题有点敏感,咳了一声,莫子卫立刻回过神来,忙闭了嘴。
陈允却像是对高远升的事不太上心,只看楼下如故,“临安郡主和传闻完全不同。”
“确实不同。”萧越笑看着如故,还是以前的性格,半点没变。
管家听一个丫头居然敢砸古董,有些懵,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有这样的财力?
识趣地闭了嘴,等回去见过主人,再做计较。
这时,见一个华服的贵公子骑着马慢步而来,在他们面前停下,看衣着打扮,又像是哪国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