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袭朋听了这一番话,都为蒋松气不过,手攥成了拳,在那儿运气。
蒋松却是不动声色,歉然地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是我们多事。还望袭四爷海涵。”
袭朗笑了笑。
蒋松又道:“眼下我在宫里,是御前侍卫。过段日子,你也该入朝为官了吧?这样一来,日后我们相见的机会多得很。我今日前来,也是要事先给你透露点儿所听闻的消息。”
袭朋斜了蒋松一眼,心说你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
“哦?说来听听。”
蒋松道:“袭家是世家,你又是战功赫赫,皇上是如何都要用你,只是有一点为难之处:你虽说是名将,可沙场不同于官场。在官场,是要论资排辈的。你也知道,文官从来最是看不得武将打了几年仗就能安享荣华富贵,给你的官职高了,会有人说你到底还是年轻,政务不同于军务,怎样都会极力反对。可你要是有个卫国公世子的头衔挂在头上,又是不同,偏偏你们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给你请封世子之事竟是提都没提过,唉,我听了都替你上火。”
袭朗失笑,“多谢。”
蒋松这一番话,自然是有意说起的。勋贵之家,早晚该得到的地位,父亲就是不给,任谁都会气闷不已,说白了他就是故意恶心袭朗一下。倒是没料到,袭朗不以为忤,就好像刚才只听人说了个笑话一般的态度。
这就无趣了。
可是蒋松也知道,大老爷一定在里间听着呢,恶心不到袭朗,没关系,让大老爷听听也不错。
他笑着起身,“行了,该说的都说了,告辞。”
“日后相见时多,就不留你了。”袭朗唤人送客。
蒋松往外走了几步,回身看着袭朗,脸上的笑意已没了,“袭少锋,你我之间没必要说暗话。当年那桩事,蒋家一辈子都不会忘。我们盯着你呢,你但凡落到我们手里,便是死路一条。同样的,也清楚你与我们永远不会以和为贵。日子还长着,咱们都当心些。”
袭朗颔首一笑。
蒋松这才与袭朋离去。
大老爷从里间走出来,见袭朗看着微晃的门帘,若有所思的样子。
“平白树敌,后患无穷。”大老爷颇有点儿幸灾乐祸的问道,“想什么呢?”
袭朗侧目看他一眼,“临走若是不说那番话,我真以为一架打出了个好对手,值。偏偏说了一通孩子气的话——还是打得轻。”
大老爷:“……”
没记错的话,蒋松与袭朗同岁,可是这话说的……好像他已活了一把年纪似的。
那些大道理就此没处可说了,大老爷只好说正事:“你也看到了,蒋家这是故意来膈应人的,甚至存着挑拨你我的心思。总不能关老三一辈子,要给他个事由,蒋家才不会钻空子让他胳膊肘往外拐。这件事还是依我的意思办吧,我今日就发话让老三回房,照常过日子。你不能由着性子来了,把我气急了,告你忤逆犯上也未可知。”
袭朗听了,眯了眸子细看着父亲,唇畔的笑意越来越深,眼中的寒意越来越重,“这话说的,差点儿以为你是老夫人附体了。”
大老爷嘴角一抽,“你怎么变得油盐不进了呢?我这是不是跟你好生商量呢?”
“商量就免了,我这个逆子替你做主就行。”袭朗缓缓站起身来,“老夫人百日之后,再把老三放出来。日后就让他在家里做个甩手闲人,什么差事都不准给。你要实在是不想让他闲着,行,我送他去军营。他要是为国捐躯了,咱们家又多一份功名,也不错。”
三言两语,就把袭脩的命说没了。大老爷是真想抡鞭子抽他一通。
袭朗负着手,慢悠悠向外走去,“我还得去外院,老五等着跟我报账。让他办了几件事,都不错,我上下打过招呼了,过阵子让他去工部混个主事。好歹也是袭家的人,总得过过当官儿的瘾。”
“你!”大老爷抓起茶盏,又重重地摔回到茶几上,“你以后少来我跟前儿晃悠!”
“行。”袭朗语带笑意,带着游园一般的惬意,出门而去。
袭朗心情不错的时候,就是大老爷火冒三丈的时候。前者去了外院,后者在书房如困兽一般团团转。
让老三在府里做个甩手闲人,不亚于是把老三当个鱼饵,袭朗就是等着鱼上钩的那一个。
这可不行。
这种时候,大老爷想到了宁氏,平复心情之后,让人请她过来。
宁氏过了好一阵子才来了。
大老爷蹙眉,“怎么耽搁这么久?”
宁氏笑着解释:“老四媳妇嫁过来的日子不短了,我也该把内宅的事交给她打理了。这几日都让她帮我合账,不允别人打扰,是以,才听说你要我过来。什么事?”
这倒好,过不了多久,这府里就是老四夫妻俩的天下了。大老爷的眉毛险些打结,缓了一会儿才道:“找你过来是有事要交待你。”
“哦,说来听听。”宁氏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刚才老四过来了一趟,我跟他商量了老三的事。老四的意思,是让老三暂住到别院,做个甩手闲人。他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蒋家的人过来挑拨是非,想要我们父子不合,不然……你还不了解他那性情么。”大老爷是把真话假话掺在一处说了,“但我还病着,他又与老三同辈,发话让老三搬出去,下人未免会以为当初将老三禁足的也是他。思量再三,这话还是你来说更妥当。等到晚间,他们过去给你请安的时候,你把这件事情说一说。”当务之急,是要让袭脩先走出等同于被软禁的院子,他才能另作安排。
宁氏最先关注的却不是袭脩的事,“蒋家的人过来,下人提了一嘴,听说来的是蒋松?他还敢还挑拨是非,就不怕老四再让他躺半年?啊不对,蒋松现在也是有官衔的人了,打不得。”她笑起来,“你快与我说说,他是怎么挑拨是非的?我总要做到心里有数。”
大老爷耐着性子跟她说了一遍。
宁氏释然一笑,“我就说么,平日看老四那样子,简直是早忘了老三这个人。”
大老爷也笑起来,“我交待你的事,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宁氏笑吟吟的道,“等会儿我先去与老四说说。”
大老爷的笑脸立刻拉长,“你还跟他说什么?”
宁氏侧头看住他,“不跟老四说说怎么行呢?万一他觉着不妥反悔了呢?要是反悔的话,我晚间再说那些话不就多余了么?”
大老爷沉了脸。
宁氏笑意更浓,“你那些把戏,我到如今再看不清的话,可就真是个睁眼瞎了。我这刚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你就受不了了,是吧?”
☆、66|第66章
并不打算浅尝辄止的,但她口中的淡淡药香阻止了他的需索。
“服药了?”他和她拉开距离,“哪儿不舒服?”
“没不舒服。”香芷旋好笑的道,“今日卢大夫过来了一趟,又给开了几道药膳的方子,晚间我多吃了一点儿。那么点儿药味都能察觉?你可真是……”服药那么久的一个人,对药味还是那么敏感,有多讨厌苦味可想而知,却也不喜欢甜食。
被这小东西嘲笑了……袭朗刻意忽略掉,问道:“卢大夫怎么说?”
“没什么。我有点儿体寒,原本也不算什么,就是……”就是怀胎有点儿难,她隐下了这句话,“反正药膳只是三五日甚至六七日吃一回,调养个一两年就好了。”又笑了笑,“算算时间,倒是正好。”
“这么想就对了。”袭朗啄了啄她的唇,“皇上不急太监急的事儿,我猜你也不会做。”
“还用你说?”香芷旋笑着推他,“去洗漱吧。”
他笑着去了盥洗室,回到寝室歇下之后,才记起先前那码事,把她搂到怀里,“小骗子,还欠我一句话呢。”
香芷旋却淘气地笑着扭动身形,“说出来你就该得意了,不说。”
“我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想我么?承认又怎么了?”袭朗将她禁锢在臂弯,鼻端充盈着她惑人的体香,掌下是她纤细的腰肢。隔着衣衫摩挲片刻,手自有主张地滑入,碰触到她嫩滑的肌肤。
这许久一直克制的情慾瞬间迸发,如火如荼。
袭朗翻身覆上她身形,“阿芷。”随后吻住她,要夺走她的呼吸似的焦灼的吻。
香芷旋低低地喘息着,渐渐难以再平静对待,勾低他身形,小手笨拙地为他除去所余衣物。
比之以往,她今日已算得很是热情。
他语声愈发沙哑,“今天是怎么了?”
“嗯……”她低低地说,“想你了。”
他的心,被这简简单单三个字温暖、融化了。
“还想你抱着我睡。”
“好听的话要省着点儿说,不然——”他深吸进一口气,“吃苦的就是你了。”想狠狠地要,却怕她疼。
“……”她必须得听他的,不然还真是自己找罪受。
情潮退去,她依偎在他怀里,很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总是这样……迟早会把你急坏的吧?”
袭朗轻轻的笑,“我等得起。”手顺着她曲线迂回辗转,“快点儿长大。”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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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朗身居高职的事,受刺激的不止大老爷一个,还有袭朋。
原本袭朋在蒋家住了一段日子,护国公和蒋夫人下狠心整治了他一段日子,看着言行最起码有个样子了,也不再张嘴闭嘴全是疯话,这才让他回西府。
过完正月,二夫人让袭肜回了真定继续学业,家里便只剩了她和袭朋两个。
皇上册封袭朗的旨意一下,袭朋立刻恢复了常态,恨不得跳着脚的骂街。他怪皇上看重袭朗,更怪蒋松说的那些话一句都没成真。
二夫人别说亲眼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便是一听丫鬟战战兢兢的通禀,火气就全到了头上。可是也知道,自己是没法子管教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当下命人去知会了蒋家。
正好是蒋松休沐的日子,便带着人来接袭朋。
袭朋见到蒋松,哈哈大笑,笑得歇斯底里的,道:“你不是看着说袭朗又不是国公世子,皇上不方便给他个好官职么?现在呢?现在呢?!”
蒋松听了自然是很尴尬,“我也正为这件事奇怪呢,听到的和眼前的事情完全不同。”
“所以啊,看起来,你们蒋家也没什么高明的人——你这护国公世子先是被打,后是失算——你把我带你们家去,不也是耽误我么。我不去啊,打死都不去了。”
话是真难听,蒋松听了是真生气了。他看着袭朋,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道:“不管怎样,还是跟我过去住一段日子,好歹别让姑姑担心你才是。”
袭朋撇撇嘴,“我不去正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蒋松勉强地挂上笑,“你的心思,我大抵也清楚,上次跟我提过的事……”他凑到袭朋近前,附耳低语几句。
袭朋听了心里舒坦不少,可还是半信半疑,“你说的是心里话?要是这次你还是不能帮忙反倒成为笑话,那你这表哥我要不要的也没什么用。”
“这话是怎么说的?”蒋松忍着火气,笑道,“之前那些事,哪一件是我能完全做主的?眼下这件事可不一样。”说着还拍了拍袭朋的肩头,“再怎样,是你亲自着手,我只是帮你点儿小忙,有你这聪明人在,还能出岔子?”
袭朋听了很受用,笑着点一点头,“那成,我就再去你们家住一阵子。”
二夫人倒是不知道这件事,只想落得耳根子清静些,见袭朋乖乖地跟着蒋松走了,只当是外甥的确有手段,制得住袭朋。
而独自生了半天闷气的大老爷,当天晚间回正房去了。
宁氏一见他,有点儿啼笑皆非的,“怎么,不想自己生闷气,要找几个时时供你撒气的人?”
这还真是大老爷回房的一个理由,想着我这日子是完了,那么别人也别想好过。每日拿话敲打敲打宁氏,训诫训诫儿子儿媳,心里大抵能好受一些。总不能还自己生闷气再次病倒吧?可是想法跟说辞自然是不一样的,他板了脸训斥宁氏:“说的那是什么话!照你这意思,我还不能回来住了?不能让你们每日侍疾了?我之前是病了,不是死了!”
“侍疾啊?”宁氏笑道,“你是肝火旺盛才病倒的,我和孩子们要是一不留神惹你生了气,算是谁的不是?”不耐的摆一摆手,“赶紧回书房好生将养吧,这才几日没服药啊,就开始胡乱生事了。”
大老爷理都不理,径自往内室走去,“将那些个不成器的东西这就给我叫来!挨个儿听我说一说家规!”
宁氏只是问道:“你真要回来住?”
“啰嗦!”
“那也行啊,你住下,我另寻住处。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宁氏转身唤下人,“把人叫齐了,都随我去大小姐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