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果然杀气腾腾。
琴音立刻中断。
隔间坐着两个商贾模样的人,见了他这般可怕的模样,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酒撒了一地。
一个浓妆艳服的女子坐于琴旁正惊恐地望着他。
怎么?
不是那个人弹的?
幽绝呆得片时,转身下了楼。
“客官,您还没结账呢。”伙计听见动静,已来至楼上。
见幽绝这就要走,忙跟着道。
幽绝扔下二两银子,人已出了大门。
“真是个怪人。”伙计望着大门,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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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绝走了几步,决定先找一匹快马。
虽然自己走时更快一些,不过,尚需多留存些体力。
于是他询问了贩马处,向人所指处走去。
一个戏台前围了好些人。
幽绝并无兴致看这样的热闹,但是似乎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幽绝讶异地扫向台上,却见一个女子,一身浅蓝轻衫。
她扶着一方桌沿,一脸病容。
旁边一个丫鬟哭得伤心,道:“小姐,你可要保重啊,若是阴阳相隔,叫小翠何处再能见你?”
那女子断续轻声道:“我死了,你自然再去寻好的人家,今生今世,永不相见罢了。”
幽绝的手莫名地有些发抖。
他转身往前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小姐,小姐……你快醒醒……”
幽绝深吸了一口气,脚下并未停留。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贩马之处。
“给我挑一匹快马。”幽绝道。
卖马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进了马厩,不一会儿牵出一匹雄壮威武的马来。
“这匹最快,一天能跑六百里呢。”男子道。
“多少?”幽绝道。
“二十两。”男子道。
幽绝掏出二十两给了他。
那人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道:“公子你真识货,可惜前几日尚有一匹好马,因受了些伤,未能赶回来,在树林中让野狼给吃了,不然,今日你可买得,它一日可跑八百里也没问题了……”
“野狼?”幽绝空望着他道。
“是啊,那些狼可真是凶狠啊,不知道饿了多少天了,撕起肉来真是又快又狠,多亏了那匹马,不然我这条贱命也得搭上了,第二天白天我再去看,连骨头都被啃得稀碎……”
他兀自说个不停。
幽绝的鼻尖已冒出了冷汗,突然转身疾奔而去。
“公子,您的马!”男子在后高声叫道。
幽绝已不见了。
“怎么跑得比这马还快……”男子瞠目结舌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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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绝昼夜不停,一步不歇,滴水未尽,往东狂奔。
两天后的黄昏,他终于在林中找到了她。
八匹野狼嗅着浓浓的血腥味正慢慢向她靠近。
一道红光卷过,八匹狼无一逃脱,全部倒地,血汨汨地流了出来。
她胸口的血已凝固了。
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比戏台上的那个蓝衣女子还要白。
幽绝立在原地,望着她。
终于缓缓蹲下身来,将手指凑近她的鼻尖。
一丝微弱的气息绕上了他的手指。
两颗泪珠自幽绝眼中滚落。
有一种冲动在他胸腔中无可抑制地膨胀起来,他想要紧紧地抱住她。
但是,他不敢。
他怕碰到她的伤口。
他呆望了她一回,立刻清醒过来,利落地自她袖中取出了她的药包。
先前她便是从这里取了药给自己的。
先取了一颗万花养神丹给她服下。
她的身体滚烫。
秋寒露重,她这般重伤躺在野地之中,难免风寒侵体。
再轻轻揭开她的衣襟,厚厚的血渍已将她的伤口重重覆住。
幽绝取下身边水壶,扯下衣襟,淋了水,一点一点,小心地将血渍擦拭干净,再撒上方秀散。
伤口离她的心脏只有一寸。
除了胸口一处利器之伤之外,还有一道宽宽的青紫,似为粗重的棍棒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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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儿朦胧之中,只觉自己浑身烫得如火烤一般。
“水……”这声音微弱得连自己也听不见。
但是,立刻有一股清凉的水流流进了口中,她忙急急咽下。
有人用湿凉的布巾替自己不停地擦拭。
这情景,似曾相识。
她微微睁开眼,昏黄的光线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幽绝?”她轻声叫道。
没有人回答。
那人走近她,俯下身来,道:“还要喝水吗?”
她已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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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儿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洒满了一屋。
幽绝正坐于床侧,拿着湿凉的布巾替她擦拭。
浑身酸痛。
胸口的伤处像针扎、又像火炙一般。
喉咙炽热得似乎立刻就会烧着了似的。
“小弥……”榆儿望着幽绝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幽绝的手顿了顿,轻声道:“我去的时候,她并不在那里。”
榆儿急着想要问,却发不出声来。
“她可能已经逃走了,会没事的。”幽绝道。
榆儿盯着他望了一回,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响起两声敲门声。
幽绝开了门。
“公子,您的药熬好了。”一人道。
随后门便关上了。
幽绝走过来,扶了榆儿坐起来。
“喝药吧。”幽绝道。
他的声音……
从没想到他竟会有如此温柔的声音……
但是,虽然身体难受无比,但榆儿的脑子却渐渐清醒了。
那一夜在林中火堆边,他扼住自己咽喉时,可是一丝也未曾犹豫过的!
幽绝将药碗凑到她嘴边,她便也张嘴喝了下去。
这药总该没问题,先养好病再说。
看她将药喝尽,幽绝光洁的左脸现出微微的欣喜之色。
他再扶她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