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虽然知道这桩婚事很可能为宋府带来天大的益处,一想到未过门的儿媳妇那个品行,还是别扭得很。
宋二夫人唯唯诺诺。
转过天来,妯娌两个又说了说这件事,武安侯夫人道:“我跟侯爷好好儿说了说你提的那档子事,侯爷说既是这个情形,不妨将婚期提前,早些把她弄到跟前来看着,省得又节外生枝。她要是真一脖子吊死了,不知情的还以为志江把她怎么了她才寻短见了呢。”
“行啊,我这就去张罗。”宋二夫人满脸的笑。
武安侯夫人却冷声道:“她有这念头就是不对。进到门来,先给我好好儿立规矩!”
☆、第48章
宋二夫人请人帮忙说项,自己又去章府找了二夫人两次。
二夫人讶然失笑,心知肚明,是章兰婷与二夫人说了什么。她倒是无所谓,与二老爷、三老爷、三夫人说了一声,大家都无异议。
随后,二老爷又先后去了廉王府、俞府两次,找管事的把这件事说了说。
孟滟堂和俞仲尧的手下听了也是啼笑皆非,实在是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可是早些成亲总比拖拖拉拉不办要好。这种事算不得什么,也就没请示就同意了,事后俞府的人才飞鸽传书,告知了俞仲尧。廉王府那边则与孟滟堂失去了联系,心里惊疑不定,只是不敢让外人知晓罢了。
就这样,章兰婷与宋志安的婚期提前至九月中旬。
事情定下来,二夫人去看了章兰婷一次,把婚期提前的事情说了,又道:“我倒是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急着往火坑里跳。可是这样也好,你这个连拖油瓶都不如的早些离开章府,我们也能过得轻松一些。”
章兰婷冷着脸,爱答不理的,“怎么样的火坑,也比我现在的处境要好。”
“是啊,我整日里让人拘着你,滋味不好受,不如去宋府每日立规矩的滋味好,你是这样想的吧?”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章兰婷直言不讳,“你认准了我和爹娘、弟弟再无翻身的余地了,我说的没错吧?这样想你就错了,便是我就此真的进了火坑,别忘了还有我那个大姐呢。等到她嫁个好人家,任谁也不好意思再刁难章府的人。不论如何,到明年我爹娘都会回来的。别的计较,是回来之后的事。你最好每日求神拜佛求着她流落在外一辈子也不回来,更要求着我不能再宋府站稳脚跟,不然……”她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二夫人听得笑出声来,却是没说什么,“这么想就好,好好儿待嫁吧。”语毕转身回房。
这丫头倒是会想,以为洛扬嫁得高门之后,章府总会在大面上恢复以往的情形。可是怎么可能呢?
不说洛扬,只说孟滟堂与俞仲尧,哪一个是好相与的脾气?便是洛扬不计较,他们也不会无视她曾受过的委屈。要不是为这个,怎么可能亲自促成眼下这门亲事?
男人或是阅历少的女孩子,总以为谁都会因着畏惧流言蜚语而对人情世故有所屈就,可很多人是不会在意的。俞仲尧不在意,在意也不会任人们猜忌自己有篡位之心;孟滟堂更不在意,有意夺皇位的心思只差自己亲口说出来了。
对于这种事,二夫人自认比寻常人看得透彻。
不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二夫人想着,还是趁早劝着夫君早些想想法子,下半辈子过好小富即安的日子就行了。他要是跟那个傻丫头一个心思,还指望着顺昌伯翻身……那就趁早和离算了,她可没陪着人找死的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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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洛扬从俞仲尧那里得知了原委,并没放在心上,说既然是章兰婷自己选的,那就随她去。
武安侯世子是她宁可逃离家门也不肯嫁的龌龊放荡之辈,可章兰婷如今却急着嫁出去,不是在章府过得不如意,就是又找到了出路。
这算什么呢?有胆色还是善于周旋?
她莫名觉得跟哪一点都不沾边,却懒得为这件事费脑筋。章兰婷那脑子里的弯弯绕,也从来不是她能理解或了解的。
放下这件事,继续赶路。午间歇脚吃饭的时候,把这件事跟沈云荞说了说。
沈云荞敛目思忖片刻,冷笑,“你那好二妹的心思,我大抵能猜得出。我告诉你啊,来日我们若是回京,你可绝对不能与章兰婷虚情假意地做姐妹,更不能跟武安侯府的人走动——除了给她们难堪,你什么都不准做。要是你宽容大度地不计前嫌,我可是再也不会理你了!”
“我又没疯没傻,理他们做什么?”章洛扬隐隐猜到了个中缘由,“放心吧。”
沈云荞这才神色一缓,笑了起来,“你心里有数就行,现在就由着他们做白日梦去。”
之后赶路时,简西禾见孟滟堂总是没精打采的,便走过去温言开解,说说以前或以后的事情。相识这些年,孟滟堂当着外人,偶尔还会摆一摆王爷的谱,私底下对简西禾等人都是自家人的态度,这么久了,早已相处得似朋友一样。
沈云荞和高进走在一起,把章兰婷的事情说了说,问道:“你说她是不是到现在还贼心不死,想着日后利用洛扬呢?”
高进反问:“这不是人之常情么?我前几年每次看到武安侯世子,都想把他一巴掌拍死,可武安侯府还是千方百计的想跟我常来常往。后来我不理会他们的日子久了,他们才算是死心,转头投靠了二爷那边。可是对外面说起来,还是高家的亲戚,暗示别人,他们是左右逢源之辈。有什么法子?”
“真不要脸。”沈云荞说。
高进点头,“这种人很多,官员里尤其不少。”
沈云荞道:“我是最讨厌那种人了——明明心里都恨死你了,还显得亲亲热热,称兄道弟姐妹情长的样子,摆明了就是做给别人看,让别人知道,他跟你关系很近,别人要为着你的缘故高看他——我反感的是只是这种情形,像别的事情又不一样,比如说二爷、三爷、你和简先生,斗归斗,但不会无聊地争吵,还是尽量以礼相待,这种反倒是我比较佩服的,这叫涵养,跟那种人不一样。”
“一事归一事,男人跟女人又不同,小人与君子又不同。”
“这样看起来,武安侯府现在是在打别的主意了,想直接与权臣攀上关系。”沈云荞很同情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有这种亲戚?”
“没错,我怎么会有这种亲戚?”
“回头让三爷把他们一家打发了算了。”以前就名声不好,现在家里又多了一个章兰婷,这种门第简直要不得。
高进轻笑出声,“这种人,三爷懒得出手。往后他们要是不知好歹地往跟前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是一定的。”
“嗯,那他们就死定了,你放心吧。”
沈云荞被他半真半假的话引得笑了起来,随后看看前路,“你跟我说说风溪的风土人情吧?这样一来,到了那里心里有数。”
高进想了想,总结道:“大抵能称得上路不拾遗,有个什么事情,都是乡里乡亲评理,大家说谁错谁就错了。除非出了了不起的大事,两大家族才会出面做主。那里的男子要二十岁之后才娶妻,女子要十八岁之后才出嫁。民风肯定是不错,而且居民一条心,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时候与世隔绝或是地域不太广阔的缘故。”
“一条心……”沈云荞因着这句有点儿担心了,“那他们一致排外可怎么办?那么多人齐心协力对付我们,我们还想活着回来?”
“你就是这点儿不好,凡事都先想最坏的一面。”高进睨了她一眼,“我们陆陆续续进去,那里的人轻易走不出来,但是并不排斥进去的人们。而且,他们对外面的天地十分好奇,谁到了风溪,就会拉着人问长问短——这是已经在那里落脚的人在书信上说的。”
“但是,我好像听谁跟我提过一句,大概说的是那里的人不能轻易走出来,要是走出来,回去之后要被惩戒的。”
“没错。再好的地方,也有不讲理的时候。”高进颔首,“他们的意思大抵就是让人有去无回。”
“那就有点儿麻烦了。”
“没事。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天不收我们,没什么大不了的。”高进语气笃定。
“嗳,说起来……”沈云荞往他跟前凑了凑,低声问道,“三爷的妹妹可有消息?”
“不知道。”高进如实道,“这些日子在那里的人千方百计地寻找,还是没有结果。就是那么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找个人并不容易。”
沈云荞追问,“那么,洛扬的娘亲呢?”
高进摇头,“一样。不过,如果章大小姐到了那里,寻找起来就容易了——不都说母女两个容颜酷似么?总有人见过她,看到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总会面露异色。但是也要以防万一,说不定她身处险境呢,还是要从长计议,到时候看三爷怎么安排吧。”他笑着拍拍她的肩,“说不定,你的易容术能派上用场。”
“这个好说。”沈云荞坏笑,“要不要我帮你乔装改扮啊?”
“那还是免了吧。”高进连连摇头,“你肯定会把我弄成叫花子似的。”
沈云荞再看看前方,“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就快到了。有章大小姐那张图,进去并不难。”高进笑微微得看着她,“到了那儿,一定要居住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俩搭伙吧?假扮夫妻如何?”48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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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荞哈哈地笑起来,侧目打量着高进,抬手拍拍他,“虽说我的易容术不错,把你扮成女子是很容易,却没办法让你凭空矮半截。下辈子吧,你投胎成女孩儿,我一定娶你。”
高进嘴角抽了抽——仿佛假扮夫妻这回事,必须让她扮成男子似的,谁给她定的规矩?
沈云荞又道:“假扮夫妻这件事呢,我和洛扬最合适。”
“她要留在三爷身边。”高进平静地道,“你们还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出了事算谁的?”
“……”沈云荞这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在正式告知她这件事,“可是……不是说风溪的女孩子要到十八岁才嫁人么?”
“三爷说自己未满二十岁,也不会有人怀疑。同理,你们把自己说的大几岁又有什么关系?”
“……那也不用假扮成夫妻吧?”沈云荞开始头疼了,“假扮成兄妹也可以。”
“兄妹要分开来住,假扮夫妻则可以同睡在一间屋子,一个睡床,一个睡炕。”高进敛去笑意,认真地告诉她,“你要明白,我们对那里所知甚少,付珃又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恶毒之人,凡事都要防患于未然——你必须允许有人贴身照顾你。当然,你可以另外选择一个人假扮你的夫君。你要是出了事,章大小姐也就被毁了。”
沈云荞扶额,思忖片刻,点头,“就你吧。”
“哦?”倒让高进有点儿意外了。
“阿行不行,我把他惹急了,他还不一天打我好几顿啊。那些随从我也不太熟悉。二爷那边的人就更不行了,谁知道他们到最后会不会与付珃串通一气,把我变成人质。”沈云荞分析完毕,无奈地撇撇嘴,“所以只能是你了。”
“多谢你将就。”
“你记得多做些好吃的给我啊,我可真是不情不愿的。”
高进哈哈地笑,“成。日后我多学几道菜。”
“说定了?”说起吃的,沈云荞立刻来了精神,凤眼亮晶晶的。
“说定了。既然是馋猫,就要养肥点儿。”
“对了,风溪那边有什么风味小吃、出名的菜肴么?”
高进服了她,“谁会想到关注那些?”
“民以食为天。”沈云荞不满,“怎么很多人都把吃看得无关紧要?”
高进只好笑道:“好,是我们错了。”
他看起来很平静,实则已心花怒放——她忌惮简西禾,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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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一件事,当晚,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中,俞仲尧也与章洛扬说了,但是理由很简单:“这样一来,除去无法避免的一些人,你平日只接触女子,我平日只接触男子——我不想整日里吃飞醋。”
章洛扬先是笑开来,随即牙疼似的吸进一口气,“但是,如果找到我娘和南烟的话——她们会怎么看待我们?”
“让她们从最初就认定我们是夫妻只有益处。”俞仲尧拍拍她的头,“况且这只是权宜之计,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
章洛扬想了想,坦诚地道:“听你的。我其实很担心整日里为你吃飞醋。”
俞仲尧把她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背,分外温柔的手势。
他此生最大的福分,是她这般信任。没有绝对的信任,很多事情便会横生枝节。
章洛扬环着他颈子,问道:“风溪有两大家族,是哪两个?”
“其中一大家族是付家。”
她不免忧心忡忡,“真糟糕。”
俞仲尧倒是不以为意,“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