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五姨娘笑得和善,对怜雁没有像妙平那样先是冷嘲热讽后又故作亲昵,从头到尾都是疏离而无恶意的笑容。且因为她的身份比令几人高了一层,因此依玲她们几个对她倒是挺恭敬的。
最后一个叫冬晴,不过十六七模样,看上去比怜雁大不了多少,和妙平一样,只是个通房。她话不多,不过许是因为与怜雁年龄相当,倒是对她亲和得很。
看着她们三人,怜雁由衷觉得,赵彦博的艳福真不浅,这还不算上三房里其他的通房小妾。
据依玲所说,她们三位是这儿的常客。至于其他的,就不大来了,估计几个资格老一点的姨娘也不会到通房的院子来做客,况且她们很多都是膝下有儿女的。
依玲拉着怜雁坐下打叶子牌,怜雁推说不会,依玲拉了兰香来,道:“叫她站在旁边教你,你可别瞧她话少,脑子可灵光着,算起牌来比谁都精明。”
妙平和冬晴也坐了下来,妙平道:“怜雁妹妹就坐下吧,像妹妹这么受宠的,不在乎输几个钱子儿吧?”
怜雁默然,不过才一天,就说什么受宠受宠的,这人的话可真不好听。但推不过依玲的热情,怜雁还是坐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们就发现怜雁确实不会打叶子牌了,出牌慢的很,每回都要问一问兰香,最后妙平就忍不住催促道:“哎哟,我说怜雁啊,你倒是快出牌啊!”
怜雁笑道:“我可说过的,我不会打,可姐姐你看上我银子了,非要把我赢点去,这会儿又来催我,可不带这么欺负我的!”
依玲也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看上人家小姑娘的银子,你说你丢不丢人?”
妙平讪讪地笑,兰香指了一颗牌道:“打这个吧。”
怜雁打出去,马上妙平就接过道:“吃!哎,兰香,你这是特地来喂我的吗?”
冬晴笑道:“妙平姐姐还真一点都不客气呢!”
怜雁到底是真的不会,几轮下来,便输了不少,最后起身道:“姐姐们还是别欺负我了,兰香姐姐,你来吧,我是真不会。”
妙平正嫌她太慢,便道:“我说兰香,上回你可赢了我不少,这回得赢回来。”
兰香替了怜雁打起叶子牌来。怜雁则坐到坑上与五姨娘说起话来。
姨娘不同于通房,已经算个主子了,所以五姨娘身边还跟了个叫石榴的丫鬟。
“五姨娘怎么不去打牌?”怜雁道,企图同她搭上话。
五姨娘笑笑道:“我也不太会,妙平总是嫌我太慢。”
怜雁道:“她也嫌我呢!五姨娘常来这儿玩吗?”
“是啊,闲着也是闲着,除了有时候三夫人会给我针线活,其余就没旁的事儿了,同三房的几位姐姐又说不上话,也就到四房来走走。”
怜雁同她闲扯着话,说到三房的众多妻妾上,怜雁道:“我们可真是不容易,要是主子把咱们忘了,可就没了出头日了。”
五姨娘笑笑,“看淡了,也就这样。侯爷这样算好的,让你住在映月泮,可算是对你有心了,像三爷那样,我也没要求太多了,让我顺顺趟趟过日子就行。”
看着她陡然落寞下的申请,怜雁不是很好受,像五姨娘这样的,若是嫁个寻常人家做正妻,就算不富裕,这日子也比在府里头好过多了。
怜雁在依玲他们那儿坐了一个多时辰,借口赵彦清下衙回来要服侍,起身告辞。回来后把身上的银两数了数,发现输了不少,着实心疼了一番。
赵彦清下衙回来后,怜雁去书房服侍,同他聊起今天干了什么,说完在依玲那儿打了叶子牌后,又有意无意地道:“沈妈妈叫我明日开始去夫人那儿侍疾呢!”
第③0章
赵彦清看着文书,头也未抬,“你不愿意?”
知道沈妈妈没安好心,怜雁当然是不情愿的,谁知道去那侍疾后会受怎样的刁难?她有意对赵彦清提了提,不过是希望他能说一句:“真是多事,不用理会她。”这样她也有理由推脱了。
只是赵彦清并未像她所想那般说话,怜雁见他似是对这些好不在意,便多说了几句,“怎么会?夫人病着我本就该去侍疾,只是……夫人似乎不大喜欢我,也不知去了那会不会更惹得她不开心。”
赵彦清抬头看了她一眼,凉凉的眼神,叫怜雁心下一惊,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赵彦清道:“她是主母,说的话你听着便是了。”
怜雁低声应下,不再多言。这本不该说的,她是怎么了?莫不是因为白日里依玲她们多说了几句她得宠就真的以为自己得了几分宠爱?赵彦清兴许待她有几分不一样,但也仅仅是一点不同而已,通房终究是通房……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赵彦清沙沙的翻书声。半晌后,赵彦清抬头看怜雁垂首敛目立在一旁,道:“倒杯茶来。”
怜雁应“是”,端起水壶发现水剩下不多又有些凉了,转而去值班房沏了热茶来,又晾了一会儿让它温了,才端给赵彦清。一系列动作下来,一直规规矩矩低眉垂目,安安静静的。
赵彦清接过茶,轻啜一口,开口道:“夫人让你去侍疾,我也不能拂了她的颜面,这要传出去指不定说成什么宠妾灭妻来。她不喜欢你,你就规规矩矩的,她说什么就干什么,别叫她抓了尾巴就是。”
怜雁惊了惊,抬头看他,低低应道:“哦。”
赵彦清揉了揉她脑袋,“胆子不小,不就是没帮你,倒给我摆起脸色来了?”
怜雁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方才她的沉默,暗暗叫屈,摆脸色?她哪里敢?不过是在自我反省罢了,她轻声道:“我哪有……”
赵彦清没在意她微弱的辩驳,正巧常文来问要不要传膳,赵彦清也就没再抓着不放。
用完膳后,赵彦清去了老夫人处,怜雁又闲了下来,正想着要不要先回房歇一歇,忽地瞧见门外有个脑袋探头探脑的,怜雁定睛一瞧,竟是俭哥儿。
“五少爷!”怜雁唤他,见他身后没人跟着,蹙了蹙眉,“下人呢?怎么没跟着?”
俭哥儿支支吾吾的,怜雁又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没去老夫人那儿吗?侯爷方才去了。”
“我去了,刚回来的,碰上爹爹了,爹爹进屋同祖母说话,我就出来了。”
“那你怎么一个人?”莫不是偷偷跑过来的?怜雁暗想。
俭哥儿挠挠脑袋,“我就是来瞧瞧你……”
怜雁微哂,“我好好的呢,多谢五少爷记挂。不过你也不用一个人跑过来吧?下回可记得叫下人跟着。”
俭哥儿点点头,“我知道了。”
怜雁道:“快回去吧,她们找不着你可该急的,待会儿侯爷肯定还要问你功课。”
俭哥儿撇撇嘴,在他这个年纪,都是不喜欢被长辈问功课的,怜雁暗笑,当年潜生也是这样,父亲一旦要开始问功课了,人就不知道往哪躲了。想到潜生,怜雁又问道:“潜生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