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诸人笑着应是,也有人鼓掌附和道:“早就听闻国公府上的园子景致乃是一绝,若贵府的园子自算得上是附庸风雅,那我家的那园子,只能叫俗不可耐了。”
此话引得诸位女眷笑了起来,顾如玖好奇的看了眼说话的那个女子,对方衣着明艳,是个年轻妇人。年纪轻轻,能在这种场合下大声笑言,不知道是哪家的。
待大家没怎么注意时,杨氏在她耳边轻声道:“方才那个说话的女子,你可瞧见了?”
顾如玖点头。
“她是张丞相家的闺女,前些日子嫁给了孙家大郎,”提到张丞相这位朝廷新贵,杨氏语气有些淡漠,“张丞相虽是个能干人,不过他家闺女,越轻浮了些。”
顾如玖哑然,原来孙家大郎竟娶了个新贵家的闺女?她忍不住又多瞧了那位嫁入孙家的张氏一眼,因为对方衣着过于华丽,所以坐在一堆女眷中,格外的显眼。但明显可以看出,虽然她极力想在众人中表现,但始终有些格格不入。
听闻张丞相的发妻极为泼辣,因出身不好,并不爱与京中女眷来往,连带着家中的姑娘,也从未打进世家贵女们的圈子。
“跟几个小辈玩去,”杨氏朝不远处笑了笑,那里站着好几个未出阁的世家姑娘,“跟在我身边有什么意思。”
“那我就不打扰母亲兴致了,”顾如玖笑眯眯的对杨氏福了福,才拎着裙角朝几个年轻姑娘们站的地方走去。
杨太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款步姗姗,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顾家的这位姑娘好姿态,好气度。
越看越欢喜,杨太太忍不住道:“顾夫人真会教养女儿,我看你家二姑娘,喜得跟自家丫头似的,可仔细一想,我家那丫头与二姑娘比起来,就跟烧火丫头似的。”
杨氏刚谦虚几句,旁边就有人笑着上前打趣,把两家姑娘都捧了一遍。在座诸位女眷,都是心如明镜的人物,哪会看不出杨太太的心思。只是看杨氏的模样,似乎对国公府这桩联姻的心思有些不冷不热。
于是有好事者就想到京城双杨的过往恩怨了,京城有两个杨家,一个乃是二流头等清贵诗书世家,一个乃是三流中等靠军功发家的杨氏一族。
两家人虽然都姓杨,可不是一个祖宗下来的,所以势弱的那家难免要听些闲言碎语。
大家见杨氏态度不温不火,忍不住在心底怀疑,难道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杨氏不愿意把女儿嫁到杨国公府上?
大家心里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谁表现在脸上,只有孙张氏好奇的多看了正与闺阁女子闲聊的顾如玖几眼,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黄毛丫头,也非天姿国色的妙人儿,国公夫人究竟看上她哪点了?
“久久,孙张氏正在看你呢,”顾如玖的闺中好友胡喜在她耳边细语道,“也不知道孙家怎么想的,怎么……”她咬了咬唇,觉得自己这般说话不好,只好干咳一声,把话咽了下去。
顾如玖笑看她一眼,知道胡喜是想说,堂堂世家公子为何会娶一个新贵家女儿。
但是在她看来,孙家却做了一个不错的选择,他们家缺势,张家缺名,两家一拍即合,落得一个双赢的结果。
唯一不太妥当的就是,这位孙张氏似乎并不太明白世家女眷之间的相处方式,只是世家女眷们行事向来含蓄,或许她此刻尚不知道,在座诸人大都看不上她的做派。
几位姑娘凑在一块,玩了会投壶,一位姑娘道:“玩这个还是李家郎君厉害一些。”
“只可惜今天是女儿家的聚会,你可看不见风度翩翩的李家郎君。”旁边的姑娘拿着手绢取笑几句,然后随手拿起一支箭,摸了摸被包住的箭头,“司马家跟李家郎君,便是不投壶,只是站着也是养眼的。”
在大丰,美男子向来是极受欢迎的。大丰人对待美男更是热情,什么美貌郎君出门掷果盈车可不是传言,而是京城里常常发生的事情。
不得不说,大丰百姓的看脸技能都已经满级,名士名臣们,就没一个长得丑的。太丑的人,就算有幸入了朝,也很难受到上级重用。
无论什么时代,长得好的人,总是要占便宜一些。顾如玖看着几位姑娘小声讨论哪家的郎君长得更加俊俏一些,就忍不住在心底无数次感慨,幸好这里不是要求女子三从四德,追求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不然真是活着憋屈。
“顾妹妹,你说谁家的郎君更俊?”大家辩论半天,也没分出个高低,总算把火烧到了顾如玖身上。
顾如玖愣了愣,想到了宫中的皇帝,在她看来,司马家跟李家的男孩子,都不如小皇帝长得好看。
不过这种话在心里想一想就行了,她可不能说不出来:“我觉得我二哥挺俊的。”
几位姑娘愣住,顾家二郎确实相貌十分出众,当年他还未成亲时,也是京城姑娘们追捧的对象。
不过已经成亲的男人,长得再好看,已经入不了她们的眼了。所以大家都不愿意了,非让顾如玖再说一个人。就连看起来十分文静的杨姑娘,也含笑看着她。
顾如玖无奈的叹口气:“那我可真说不出来,京中的美男太多,各有特色,各有各的好,你们这不是让我为难么?”
听到这话,大家颇为赞同,嘻嘻哈哈的打闹开,便把京城美男排行榜忘在了脑后。
倒是杨姑娘有些失望,她还盼着顾如玖说出自家兄长的名字呢。
定国公府外的街道上,司马香乘坐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好奇的掀开帘子往外望去,只看到前方几位锦衣公子护着一位紫袍少年朝这边过来。
待她看清紫袍少年相貌时,捏着帘子的手微微一紧,世间竟有如此俊美之人?与这位少年公子一比,司马家的儿郎,竟显得平庸起来。
似乎意识到他们一行人挡住了马车,为首的紫袍少年拉了拉缰绳,驱马让到一边,他身后的几人见状,也跟着避让开来。
马车经过紫袍少年身边时,司马香再度掀起帘子,可惜知道马车行远,那个紫袍少年也未看马车一眼。
“陛下,”顾存璟看了眼四周,“前方是定国公府,您是要……”
看了眼那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晋鞅微微垂下眼睑:“不用了,我就是四处走走。”
他去拜访定国公府,不是给定国公府增加脸面么?不知道的人,误会他看重定国公府的人怎么办?
“那……”顾存璟有些词穷,因为他实在弄不清楚皇上怎么突然决定出宫了。
“存璟与杨家大郎交情如何?”晋鞅调转马头,状似不经意道,“我听说此人才貌双全,是个难得的清俊人物?”
“依微臣看来,此人虽无传言中夸张,但也有七八分,”顾存璟想了想,“而且他今年方才十六,日后或许大有可为。”说完后,他又补充一句,“不过微臣与此人交情并不深,有不了解的地方也有可能。”
听完这些后,晋鞅没有说话,半晌才道:“回宫吧,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诗书未读。”
“是。”顾存璟依言行事,对晋鞅的命令没有半分犹豫。其他几位龙禁卫的反应比起他来,就慢了半拍。
晋鞅把他们所有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但是面上却没有半分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帝渐渐的要剪去前面的那个小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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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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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的选择
“姑娘,”宝梅扶着司马香下车,在她耳边道:“门口好像停着大老爷府上的车。”
司马香偏头看了一眼,脸上带起笑意朝府内走去。
内院中,三太太与大太太正在饮茶,气氛很是融洽,看不出前些日子里那些流言的影响。
“皇室那边可有信儿?”比起大太太来,三太太就显得稍微有些沉不住气,“太后那里一直不松口,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德宜大长公主回信说,太后婉拒了她的提议,”大太太摇头,抿了口茶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圣上如今只是半大少年,哪知情爱之事,只说未亲政之前,不考虑成亲。”
“不成亲便想亲政,”三太太冷哼一声,“他想得倒是好。”便是皇帝自己想,朝臣也不见得会同意。
大太太轻飘飘看她一眼,侧头看向坐在自己下首的女儿,放下茶杯不疾不徐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要告诉你。”
三太太闻言一笑:“不知大嫂所为何事?”
“德宜大长公主为她的长孙向我们司马家求亲,我同意了。”大太太道,“大长公主的长孙年十七,是个翩翩少年郎,又精通番语,下个月即将到京城任鸿胪寺任少卿。”
三太太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大嫂是何意,只好笑道:“连大嫂都说好的,定会不错。”
“桑干沈家的家风,还是让人信得过的,”大太太仿似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不安,径直道,“虽然他的职位现在看似不高,但是人上进,又与皇家有两分关系,给玲儿定下他,也妥当。”
三太太有些惊讶,原来大嫂不是来给自家丫头说亲,而是给大姑娘定下了?早前大房不是有意把大姑娘送进宫么,怎么这会却改变主意了?
见妯娌似乎还没想明白,大太太忍不住劝道:“据说周家有意送姑娘进宫为妃,被太后拒绝了。”
连太后娘家想送人进宫,都没有成功,更别说他们司马家。他们司马家现在有的,也不过是祖宗积攒下来的美名以及与圣上生母那点亲戚情分。
可是先祖攒下的东西,始终是先祖的,外面的人再推崇他们司马家,也不会把先祖的荣光直接放在他们后辈身上。更重要的是,自从圣上登基后,并没有表现出对他们司马家的亲近,反而颇为冷淡疏远。
他们大房略表现出看重皇后之位的样子,也不过是摆出看重皇帝的态度,但并不代表他们对后位势在必得。能得,自然是幸事,不能得,也不会太过失望。
近来见三房对后位的野心越来越大,她担心到时候下不来台,才忍不住劝说几句。他们几房人同气连枝 ,不管哪房人丢了脸面,其他两房脸上也不会好看到哪去。
所以前些日子三房有意宣扬子女美名时,他们大房没有阻拦,甚至顺水推舟把之前的流言压了下来。
“陛下虽年幼,但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太太不好再说下去,再说就是让三弟妹难堪了。
可惜让她失望的是,听完她这些话,三太太并没有松口。
“大太太,太太,姑娘来了。”一个藕荷色衣衫的丫鬟引着司马香进来,朝屋里众人福了福身,无声无息退了下去。
一番行礼问好后,司马香在三太太下首坐下,然后安静的听长辈聊天。
当她得知司马玲竟然与桑干郡沈家公子定亲后,面上露出惊诧之色,大伯母之前不是打算把大姐送进宫吗,怎么突然就跟沈家结亲了?
或许是她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坐在她对面的司马玲朝她笑了笑,竟带着一丝洒脱。
看到这个笑,司马香有些怔忪,大姐可以轻易选择放弃,她可以吗?
用力的攥了攥袖摆,司马香向司马玲回以一笑:“妹妹在这里向姐姐道喜了。”
司马玲掩着嘴角轻笑出声,眼角的愉悦不自觉便泄了出来。
司马香母女二人送走大房的人,三太太挑眉笑道:“大房的姑娘订了亲,二房的……现在我们司马家唯一有望进宫的,就只有你了。”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大房与三房便不得不帮。
看到母亲脸上的笑意,司马香怔忪片刻,低声道:“嗯。”
她与司马玲本就不一样,所以她们想要的东西,也不一样。
晋鞅回到乾坤宫后,练了一会字,最后让白贤把顾存璟叫了来。
“陛下。”顾存璟身上穿着常服,看样子像是已经跟同僚换班,准备回家的架势。
“叫你来,是为了些私事,”晋鞅让无干的人都退出屋内,双手交握放在御案上,右手拇指无意识的弯曲着,“听闻令堂有意为师妹定下杨家公子?”
“有这事?”顾存璟愣住,仔细回想半天,“家母并未提过此事。”
见顾存璟的模样不像是说谎,晋鞅松开交握的手,犹豫着开口道:“成婚乃是女子人生大事,万不可马虎。按理说,先生家的私事,我不该多言。只是师妹在我眼中,跟自己的妹妹无异,我总担心她所遇非人。”
“请陛下放心,家人都很疼久久,所以定不会在亲事上让她受委屈,”顾存璟顿了一下,“微臣代舍妹谢过陛下的关心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