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并非有孕,是瘀血凝结成胎导致脉相有异。”
“胡说!太医院的方太医亲自把过脉,他行医四十多年,难道连喜脉还把不出来?”林老夫人怒极,“来人,把这个招摇撞骗的游方郎中捆起来!”
赵嬷嬷急忙解释,“老夫人,易姑娘是侯爷跟夫人请来的,并非……”
“连这个老货一并捆上。”林老夫人根本不听她解释,“我看重你是自小服侍夫人的老嬷嬷,没想到你不但不好好教导夫人,反而撺掇她交往这种品行不端的药婆,先将这个老货拖出去打十板子,回头回了你家夫人赶出去。”
赵嬷嬷忙跪在地上求饶。
林老夫人喝着丫鬟将她拖了出去,又让人捆易楚。
“谁敢过来?”易楚喝退上前的丫鬟,义正辞严地问,“我一没有偷盗抢劫,二没有谋人性命,老夫人凭什么捆我?”目光炯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与胆怯。
丫鬟面面相觑,却不敢再轻易上前。
林老夫人愈加气恼,冷冷地说:“就凭你私入侯府,谋害我未出世的孙子。我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还捆不了你?”
“我是侯爷跟夫人特意请来的,坐的就是府上的车驾,这就是私入侯府?至于您的孙子,不如问问侯爷,他可是一清二楚。”易楚讽刺一笑,“告辞!”施施然往外走。
丫鬟们被她的气势骇着,一时竟不敢阻拦。
林老夫人手一挥,将桌上的茶盏拂到地上,茶水碎瓷洒了满地。
易楚熟门熟路地走到二门才发现自己的披风没有穿。
暖阁热,她忙碌出一身汗,现在被冷风吹着,竟是透骨地冷。
可她又不愿回头取,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
看守角门的小厮已认得她,虽然觉得她独自出来有些奇怪,却未阻拦。
威远侯府占据了大半条胡同,本来进出的车马就少,加上天寒地冻的,更没有人走动。
易楚瑟索在街上,有点欲哭无泪。
看来只能走出这条胡同,再想法子叫辆牛车。
忙碌了大半天水米未进,现下是又冷又饿又累,易楚只感觉脚步沉重得几乎拖不动,而胡同长得漫无边际,走不到尽头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走近。
易楚下意识地往墙边靠了靠,回头看过去。
马车在她身边停下,从里面跳下一人,穿着鸦青色的长袍,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俊朗,有淡淡的艾草香入鼻。
看到他,易楚突然感觉到委屈,鼻子一酸,泪水毫无预兆地滚下来。
“阿楚,快上车,里面暖和些。”辛大人伸手将她扶到车里,自己跟着钻了进去。
车里比外面好点,可也强不到哪里。
易楚抱紧双臂,身子蜷缩成一团,抖个不停。
辛大人展开棉毯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阿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人跑出来,阿俏欺负你了?”
他的双臂结实而有力,他的怀抱温暖又安定,他的味道是那么的熟悉与安心。
易楚不由地靠上他的肩头,却是不回答。
辛大人不再追问,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阿楚,你猜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易楚不作声。
“中午看到你爹到包子铺买了两屉包子,我想你定是没有回家,我在晓望街转了两圈,又进去跟你爹下了一盘棋,还是不见你回来。我想别是出了什么事,就过来迎迎……门房的小厮说你出来了,我想若是你往西走,我应该能遇到你,既然没碰上,肯定是朝东走了……傻丫头,越往东离家越远。”
易楚哭得愈加厉害。
辛大人说得轻描淡写,事实是,当他听说易楚两刻钟前就走了,差点急疯了,连忙催促着大勇往回走,将西头几条胡同全都转了个遍,始终没有看到易楚。
想起上次发生的事,他心凉似冰,几乎要冲到顺天府衙门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小混混惹事生非。
还是大勇提醒他,他才恍然想起易楚许是走错了方向,又找了两条胡同,才发现易楚的身影。
这种失而复得的恐慌让他全身无力,双腿有片刻麻木。
直到马车停下,他才凝起力气,跳了下去。
辛大人低头,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髻,手仍是紧紧地环着她的肩,透过棉毯,能感受到她肩头一耸一耸地抖动。
他叹口气,柔声道:“我的小乖乖,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再哭,我的衣衫就湿透了。”
易楚慢慢止住抽泣。
辛大人扳起她的脸。
她的鬓发浸过泪水,散乱在腮旁,鼻尖红红的,眼眸蕴着泪水,就像玉盘当中的黑珍珠,水润闪亮,浓密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一张脸却因冷而苍白,嘴唇是淡淡的水色,越发显得娇嫩。
辛大人注视着那张可怜兮兮的小嘴,有股吻上去的冲动……可想起易楚外柔内刚的性子,真要惹恼她,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还是慢慢地将她引到自己身边才行。
辛大人惆怅地又叹口气,伸手拂开了粘在她腮旁的乱发。
他的手触及她细嫩如牛脂的脸,易楚躲闪了下,挣脱他的怀抱。
辛大人苦笑,果不其然,刚在他怀里找到安慰,马上又避他如蛇蝎了。他站起身,将棉毯仍旧披在易楚身上,“先去我那里洗把脸再回去,免得你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