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上房里二夫人也正对着婆婆说周宝珍呢。
“母亲,要我说这事您老人家也该管管了,您说珍姐儿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大晚上的同定南王世子单独出去,虽说两人是表兄妹,又有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可这传出去了,连累的可是咱们一家子的声誉。”
要说现在,二夫人最恨谁,那必定是大房无疑了。二老爷自离家,到如今也有一年多了,不管如何派人去说,他就是不回来,就连二夫人亲自去求也不行,夫妻几同陌路,为了这事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连带着四姑娘也不好说亲了。
哼,柳氏我的姑娘不好说亲,你的姑娘却要攀高枝当王妃,哪有这样的好事。
第73章 先生
“那照你的意思,此事该如何?”
朱夫人听了侄女的话,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问到。
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二儿子的事怪不得大儿媳妇,要说真正的搅家精,必是眼前的二夫人无疑。只是她当时骑虎难下,说侄女不对,那不就是说她自个错了?所以只好将错处都推到柳氏身上。
只是自家侄女有一点没说错,这柳氏还真就是个厉害的,婆婆给点委屈,你受着不就得了吗?谁知她半点亏也不肯吃,还弄得大儿子也同自己离了心,这才是朱夫人真正不能容忍的。所以这一年多来,她才越发抬举了侄女同柳氏打擂台。
二夫人自从丈夫离家后,便心虚的很,因此每日便在婆婆这里,挑唆了她同柳氏不和,别说还真有用,且不看现在管家之权就有一小半就落到了自己手里。
“母亲,你看四姑娘也老大不小的了,她可是你一手带大的,那规矩样貌那样不比珍姐儿那丫头强,合该配个贵婿才是。”没想到四夫人话锋一转,却说起别的来:“改明儿四丫头有了出息,还能不孝敬您这亲祖母。”
朱夫人听的就是一笑,二夫人这话虽说露骨了些,可一个母亲为孩子的心,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贵婿”,说的又是哪一个?要是合适倒也不是不能帮她一把,毕竟四丫头好了,对整个国公府也有好处不是。再说四姑娘也确是她跟前长起来的,比别个孙女自是不同。
“你看中那家了说说,要是行,我亲自舍了这张老脸,替四丫头求亲去。”一听孙女的婚事,
二夫人上前两步,伸手替朱夫人捏肩,顺便凑近她耳边轻声说到:“这最好的不就在眼前了,姑姑忘了不成?”
“你是说。。。。。。”
朱夫人有些犹豫,那可是大房内定的女婿。
二夫人一见自家姑姑的表情,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因此撇了撇嘴说到:“同是靖国公府的姑娘,怎见得就一定得是珍姐儿?四丫头同世子年貌相当岂不更好,想那珍姐儿一团孩子气,怎么拿捏住定南王世子这样的人?”说着,二夫人看向婆婆“最要紧的是,珍姐儿那丫头,自小长在外头,本就和国公府不亲,如今为了柳氏,心里指不定还怎么恨咱们呢,再让她寻了好夫家,于国公府又有什么好处?哪里像咱们四姑娘,那必定是一心一意向着娘家的。”
要说这二夫人,这两年的口才可是见长,一席话直说的朱夫人也心动起来。尤其是后头那一番亲疏之论,朱夫人觉得很有道理。自来婚姻便是结两家之好,如果这门婚事不能给自家带来益处,那还结它做什么?
“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容我仔细想想。”说着,朱夫人瞪向二夫人,嘴里警告到:“这回你把嘴给我闭严实了,再像上回那样鱼没吃着,倒惹了一身骚,看我饶不饶你。”
二夫人见婆婆同意帮忙,自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忙赌咒发誓说自己这回绝不会让事情走露半点风声。
一整个上午,周宝珍人虽在书房里坐着,却是频频走神,就像此刻,好不容听薛先生讲完一篇书,她又对着窗外的花丛发起呆来。
薛先生自也知道定南王世子回京的消息,如今见她这样也不点破,只对她说到:“珍姐儿,今日天气正好,与其枯坐在书房里,咱们不如去园子里走一走吧。”
周宝珍自是求之不得,今日不知为何,心里总也静不下来,于是笑到:“一切都听先生的。”
师徒两出了书房,也不拘何处,只闲谈着往园子里逛去。逛着逛着,便来到了府里北面的一片桃林,此时已是暮春,桃花已谢,枝头上结满了毛茸茸的果实。
薛先生看着眼前的周宝珍,倒像这枝头的果子,青涩动人。
薛先生喜穿素色的衣裳,一头青丝长年只拿一根玉簪绾在头顶,整个人显得恬淡宁静,双眼里有着看透世情的豁达,周宝珍很喜欢同她呆在一起。
“先生是如何认得表哥的?”
因着萧绍回京,周宝珍突然好奇起表哥同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说起来,我认识世子那一年,他正如你现在这般年纪。。。。。。”
那是她守望门寡几年后,在家的日子渐渐不好过起来,嫂子们自是不喜欢家里有个总也不出嫁的小姑子,况且族里的闲言碎语也多。
她不耐烦整日同这些人计较,所幸那时父母尚在,家中不缺银钱,她想着不如出门走一走。
一个女子要孤身出门,阻力自是不小,只是当时她已不准备再嫁人,自然也无需理会别人说些什么,只需说服爹娘,再带上些银钱也就是了。
其实,相比起正真不出闺阁的小姐,她在守寡的这些年里,倒也带着丫头把家附近的地方都走遍了,这也是她能最终说服父母让她出门的原因,对外也只说她到庙里清修去了。
“有一年,我跟着一支去往漠北的商队出关,那商队里有个少年和一个三十来岁的和尚,同我一样也是给了钱,跟着商队带着出关的。。。。。。”
“那少年可是表哥?”周宝珍微笑,表哥自年少时便爱到处乱跑,现在也改不了这个习惯。
“正是定南王世子,只是我当时并不晓得他是谁。。。。。。一路顺利的出了关,在沙漠里走了有半个月,条件自然是极艰苦的,沙漠里白日温度极高,夜里又极冷,每日里吃的只能啃干粮,水也要算计着喝,洗澡就更是不可能的事了,只是路上的风景和经历如今想来却是极珍贵的。”
说着,薛先生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仿佛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每天晚上,大家坐在篝火旁听和尚讲佛经上的故事。。。。。。四周是漫无边际的沙漠,头顶是广袤浩瀚的星空,况且那和尚对佛理极通,他的声音在夜里舒缓又安宁,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因此一段时日下来,倒让我对人生有了新的体悟。”
“那和尚是谁?”周宝珍心下好奇。
“不过是个云游的僧人罢了。”薛先生神色微顿,过后用极清淡的语气说了一句。
“那后来呢?”周宝珍听得入迷,这样的经历,光想想都让人神往,只是真要让她在沙漠里半月,别的犹可,不洗澡却是不行的。
“后来的一天夜里,大家同以往一样围坐了听和尚讲经。。。。。。只是突如其来的马蹄声和呼哨声打破了夜里的宁静,现场乱成一团,到处人马嘶鸣。。。。。。混乱中,有人将我拖到一处隐蔽的沙丘后藏了起来。。。。。。我怕极了,耳边不时有惨叫声传来。。。。。。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遇上的,是沙漠里最臭名昭著的响马。。。。。。”
周宝珍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也为当时的表哥同先生等人悬了起来,虽然知道他们后来必定是平安的,可当时必定是凶险万分的。
“不过,经历过最初的慌乱后,大家很快镇定了下来,毕竟商队出门都有请镖局随行,再则商队也不是头一次走这条路,所以也算不上全无准备。”说着薛先生看向周宝珍,笑到:“要说起来,世子于排兵布阵,兵法谋略之事上甚有天赋,最后大家之所以能全身而退,世子功不可没。”
“表哥自来最喜读兵书。”周宝珍很高兴,表情与有荣焉。
薛先生看的微微一笑,接着说到:“因着大家共同经历过生死,关系自然亲近不少。后来我们从漠北回来,一二年里,我同世子总能见上几回。三年前我从别处来京,想着教两个学生过几年安稳日子,正巧世子在为你选先生,我便厚着脸皮毛遂自荐了。”
“幸好先生来了,宝珍很喜欢先生呢。”
其实薛先生没说的话是,一开始定南王世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教眼前这位小姑娘的,倒不是不相信她的学问,而是怕她把眼前的小姑娘带坏了。
毕竟在世子眼里,她这样也算是离经叛道了,当朋友自是无所谓,教自己未来的小妻子,他却是不愿冒险的。眼前这一朵娇花便是世子的掌中宝,笼中雀,说起来也不知对她到底是好是坏。
等周宝珍再见到萧绍时,已是一个月之后了,不过这些日子周宝珍虽然没有见到萧绍的人,但关于他的消息却是一点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