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地吐着舌头,好半晌才将那呛人的辛辣味咽下去,阿枣泪眼汪汪地控诉道:“师姐又欺负人!”
姜无双挑眉,似狭促地弯了弯唇:“是你不识货,这酒千金难买,寻常人我可一滴都不会给。”
“是么?那我可得好好尝尝。”阿枣还没说话,宋靳已经拎起小桌上的另一壶倒了两杯,一杯给自己,另一杯递给了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脸色瞧着有些疲累的岑央:“她们师姐妹喝,我便陪师兄喝好了。”
正在揉脑袋的岑央一听这话就僵住了:“……”
不怀好意地笑了下,宋靳又将酒杯往前送了送:“我先干为敬,师兄请。”
说罢,另一只手便拿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姜无双顿时似笑非笑地扫了阿枣一眼:“倒很护着你。”
阿枣一下子红了脸,而后又是羞涩又是骄傲地笑了:“那是!我夫君呢!”
一旁的岑央一听这话忙飞快地接过了那杯酒,看了姜无双一眼,强作淡然道:“我也会护着你的。”
看着姜无双一下子变得微红的双颊,阿枣忍不住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了。
看来这个师兄也是真的对师姐上心了呢!
他会喝酒,但不大会喝烈酒,瞧他身上一点儿酒味都没有就知道他方才一点都没喝,如今却愿意为师姐拼一拼,这若不是喜欢,什么才是呢?
“那你们俩喝去,我和师姐去前头看看!”阿枣说完便拉起姜无双跑了。
两人一直跑到画舫另一头才停下来。
“做什么?”姜无双今日也是一贯简单利落,偏男性化的装束,此刻懒懒地靠在栏杆上,手提酒壶,目光清冷,瞧着格外的清俊洒脱。
阿枣呆了呆,而后忍不住抚掌赞叹道:“师姐真好看。”
“……”姜无双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有话直说,别拍马屁。”
“嘻嘻,”阿枣回神,忙道,“那个,师兄现在情况怎么样?”
姜无双顿了一下,半晌扫了她一眼道:“还不错。”
看着她微微弯起的唇角,阿枣这才完全松了口气,没有再多问,她只道:“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就这两日吧。”
阿枣顿时笑眼弯弯:“带上我们一家人如何?”
“你?”姜无双挑眉,有些诧异,“要进京?”
阿枣颔首,道:“平安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一辈子过平凡的生活,我得早些为以后做打算。”
姜无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因为那个燕承?”
阿枣“嗯”了一声:“不除去那人,我和平安都不可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再者,平安的身份始终是隐患,就算没了燕承,也可能还有其他人。”
姜无双挑眉:“直接派人杀了他就好了。”
阿枣失笑:“他身边有高手,我试过了。”
燕承一再派人刺探,阿枣不耐,也曾干脆地请烈虎卫出过手,然现在的燕承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落魄皇子,如今他身边有不少能人护着,就是烈虎卫也一时奈他不何。倒也不是说杀不了他,但如今他是林家的准女婿,又颇得燕帝看重,阿枣不想为了他一条命,却叫烈虎卫甚至是岑家被燕帝及其他心怀不轨之人盯上。
姜无双眯眼:“他近日常来悠扬阁。”
阿枣猛地皱眉:“他为难你们了?”
“他哪里敢?不过是龟缩在壳里不敢露出真面目的王八一只。”姜无双喝了一口酒,冷冷地嗤了一声,“只会做些暗中刺探之事。”
阿枣松了口气,而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应该是在我那边吃了瘪,意识到不对,所以想从你们这边下手查探。”
这两个月来,燕承没少派人来打探消息,但每次都被隐在暗处的烈虎卫给轻松处理了。他大概有些坐不住了,才会想到从悠扬阁下手。
“岑家又岂是好欺负的,”姜无双闻言冷笑,“不自量力。”
烈虎卫的事情阿枣答应了燕璘没往外说,岑央和姜无双还不知道,只以为那些暗中守在宋家外头的人是燕璘派来的——燕璘以及燕承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
尤其是燕承,当日第一次在悠扬阁见到燕承之后,阿枣就已经拜托岑央去处理了——岑央给她安排了一段完整的经历,包括平安父亲的身份,家世以及其他的一切,用来混淆那些追查之人的视线。
阿枣喜欢极了这样张扬率性的姜无双,见此忙道:“那是!谁叫岑家有个师姐这样厉害的未来少夫人呢!”
姜无双扫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了起来:“闭嘴,吵。”
阿枣嘿嘿一笑,眼神却很认真:“师姐和师兄,这辈子一定一定要幸福的。”
姜无双一愣,而后自信地挑了下眉:“已经是我的人了,哪里还会让他跑掉?放心吧。”
阿枣深深地看着她,半晌低头开心地笑了起来。
师兄的心意让师姐变得自信,变得更加强大了。前世谈起师兄,她的眉宇之间总有些说不出的黯然失落,如今的她清朗明媚,神采奕奕,就像天上的流云,河里的清流,叫人看着都觉得舒适开阔。
前世落在心底的那个阴影终于彻底消散开来,阿枣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觉得说不出的圆满。
这时,大堂里传来乐声。
阿枣回头一看,宋靳和岑央已经入座,美貌的婢女们正在上菜,乐伶们也已经开始奏乐。
“饿啦!”阿枣摸了摸肚子,转头对姜无双眨眼道,“吃饭吧师姐!”
姜无双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提壶灌了一大口酒,起身大步朝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送上,嘻嘻(⊙v⊙)
☆、第66章
第65章
一时饭毕,又吃了元宵应景,四人便靠在窗边赏灯聊天。
方才阿枣和姜无双在说话的时候,宋靳和岑央也不知说了什么,两人这会儿看起来相处得倒挺和谐,没了以往那种彼此看不顺眼的感觉。
阿枣有些好奇,但想到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也就不再多问了。
外头天色已完全黑了,各色各样的花灯在人潮中涌动,乍看像是一条会移动的星带,璀璨耀眼。河面上也漂浮着许多莲花状的河灯,小小的火光,承载着各种各样的愿望,顺着水流消失在人们虔诚的祈福声中。
阿枣看着不由有些意动:“咱们也去放河灯吧?”
见她难得露出小姑娘的一面,宋靳自然不会不答应,忙叫侍女拿来了几盏莲花河灯。
“师兄师姐也一起呀!”
阿枣开心地朝岑央和姜无双招手,姜无双皱了皱眉,一边说着“幼稚”,一边却没有犹豫地走了过去。
岑央见此忍不住笑了起来,漂亮的狐眼中闪过一抹宠溺。
曾经他以为自己心悦阿枣,可如今想来,他对阿枣何时有过这样的心情呢?
这种会时刻想与她在一起,会不自觉地注视着她,会被她每一个眼神牵动情绪,会想着占有和长久的心情。
这种仅仅只是看着她,想着她就能丢开所有恐惧不安,想到她曾遭受过的那些痛苦,心头就会隐隐作痛,恨不能杀尽全世界的心情。
细细想来,其实他对她一直都是不一样的。便是在以为自己喜欢阿枣之时,他最相信,最亲近的人也只有她。
这样的在意与信任,若非出于爱意,又是因为什么呢?
或许,那个“岑央”真的代表着他内心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一面吧。想到这里,岑央有些自嘲地垂下眸子。只是他因那件事而胆怯,所以下意识地排斥着长相行为都偏男子的无双,告诉自己她只是兄弟。
好在,未晚。
“走吧。”见岑央一直未动,宋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岑央回神,点了点头,因喝了烈酒而发红的双颊瞧着艳若桃花。
看着岑央娇媚的样子,宋靳微微挑眉,眸中忽然闪过一抹暗芒,然后飞快地拿起桌上的酒壶,朝不远处正在甲板上放河灯的阿枣和姜无双走去。
“喝吗?”
见宋靳突然递了壶酒过来,阿枣一愣,而后就豪气地接过:“今儿开心,当然要喝!”
一旁的姜无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岑央,而后慢慢地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片刻,她也从那边的桌子上拿了一壶酒过来,递给岑央:“喝吗?”
岑央愣了一下,而后朗笑着接过:“就像阿枣说的,今儿高兴,当然要喝!”
宋靳眯眼,瞥了瞥姜无双。
姜无双挑眉以对。
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各自别开头,开始陪自己的伴侣喝酒。
只是才刚喝了两口,不远处的那艘大画舫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随即便响起了阵阵恐慌的尖叫声。
四人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发生什么事了?”阿枣伸头看了看。
“应该是有人落水了。”岑央挑眉。
“救命……救命啊……”果然,下一刻惊恐的求救声就从河里传了过来。
“是个姑娘。”阿枣蹙眉,“这么冷的天,怕是……”
还未说完,便看到又一个身影从那画舫上跃下,飞快地冲着那落水的姑娘游去。只是许是天色昏暗,再加上那落水的姑娘又一直惊慌挣扎,那救人者似乎一时有些分不清方向,竟抱着那姑娘离自己那艘画舫越来越远了。
河面宽广昏暗,只有粉亮色的河灯若点点星光洒在水中。
阿枣几人看不清落水之人的脸,又见那两人飘着飘着离他们的船越来越近,且已有些精疲力竭之态,到底不好见死不救,便吩咐船上的婢女将她们捞了上来。
落水的是两个女子,虽离得不近,但岑央和宋靳听到这话,还是十分自觉起了身欲避开,哪想两人之中那小姐打扮的女子却在稍稍缓过神后,突然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宋郎!”
众人皆是一愣。
见大家都诧异地看着她,那女子一下子回了神,苍白的脸上猛地浮现红晕,又是羞怯又是慌张地低下了头,双手绞着湿透的衣角说不出话来。
宋靳顿了一下,但没往那处看,只飞快地和岑央一起避在了屏风后头。
阿枣眯眼,没有说话。只姜无双眸带冷意地扫了屏风一眼,而后走上前淡淡道:“两位姑娘没事吧?”
那女子这才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忙惊惧地看了看四周,见周围全是女子,唯二的两个男人也都已经避到屏风后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我没事。”丫鬟打扮的女子先答道,而后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一旁的女子道,“郑姑娘,您还好吗?”
“我也没事,多谢二位姑娘出手相救,也多谢春英姐姐舍命相护……”那女子回神,忙抚着胸口答道。
姜无双点头:“没事就好,来人,带二位姑娘上楼换身衣裳。”
那女子冲二人感激地点了点头,又幽幽不舍地看了那屏风一眼,这才和身边的丫鬟一起随婢女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