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是什么来头,她们不清楚,可是现在她们真该谢谢它。同样的,她们也要谢谢那个实在太可爱不过的灵瑶郡主。
“李侧妃,别伤心,王爷大人大量,不会放在心上的。”贾姬笑着走过,语带嘲讽,“不过以后呐,就是再想讨人欢心,也得看看什么事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您说是不是啊?”说完,冷笑一声离去。
——“讨我欢心”,灵瑶郡主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其他人也在她边上走过,她们瞥她一眼,都是鄙夷着不愿多看的样子。就是之前还奉承她的章侍妾和陆侍妾,也是低头了一番交耳就远远走开。
世态炎凉,宝盈早已有所体会,可现在看着,还是有些难过。
“主子,回去吧。”身后,迎春已迎了上来,顺手还接过了她手中的白娆。
宝盈这时才发觉自己一直捧着花的手都快要僵硬了。
……
一路回到永和苑,风景依旧,宝盈却依然低落。
迎夏听到动静已经迎了出来,满脸笑意,“主子回来了?可好,奴婢等了好一会儿了,王爷差人送来一筐柑橘……”
“咳。”迎春见她眉飞色舞的,赶紧轻咳一声制止。
迎春立马觉得不对劲,仔细看去,自家主子果然没精打采的,根本不复往常的活泼笑意。
宝盈丝毫未觉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只是眼眸一亮,由着她的话头追问道:“雍王爷给我送柑橘来了?什么时候?”
迎夏回道:“你们刚走了没一刻钟,王爷身边的莫侍卫就送来了,说是王爷亲自交代给主子的,拢共就这么一筐。”
宝盈听着这话,眼神又黯淡下去。要是后来送的,就说明雍王爷没责怪她。
之前送,也是没责怪,可意义就不一样了。
宝盈回到屋中,黄橙橙的一筐柑橘就摆在桌前,香味扑鼻,让人眼馋。换作以前,她一早就扑上去了,可是现在她一点都没心情。
拿了一个放在手中,还是想哭。
早上时候,她看了他的腿一眼,雍王爷语气就不对了,后来问他要不要留下吃饭,他也没答应,她以为他应该是生气了。可是没多久他却让人送来一筐柑橘来,大概是想告诉她,他没生气,或者原本生气了,后来觉得不应该就想来安抚她一下。
为什么会送她柑橘,一定是见她那天特别喜欢吃橘子。
雍王爷心里是惦记她的,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一切就都揭过去了。
宝盈想着,眼圈又红了,也不想让人看见,装作没事人似的又拿出了几个柑橘放在桌上,对着迎春和迎夏说道:“你们拿去分着吃吧,可好吃了。”
有的吃时就多吃点吧,以后也未必有这机会了。
“谢主子。”迎春迎夏接过,宝盈满腹心事,没有发现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了变化。
迎春脸上倒是坦然,迎夏却是一脸不忿的担忧。
……
用过午膳,睡了一觉,宝盈终于发现了异常。
喊迎春,迎春不在,迎夏出来回话,却说迎春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提。寻常这个时候都是迎春在跟前伺候,宝盈感到疑惑,却也没多问,总归是有什么事吧。
过了片刻,迎春果然回来,请了个罪,却也没说自己去哪了。宝盈注意到,她走路的样子跟原来有些不一样,像是哪里吃痛又尽力遮掩,于是走得端直却依然让人感到有些绷着。而迎夏看着她,目光中也满是关切。
宝盈不敢多问,只是暗中留意,而在一个空档里,她听到迎夏拉着迎春说起了悄悄话。
迎夏说:“怎么样,陈嬷嬷怎么罚你了?”
迎春淡然道:“没什么,就是挨了十个板子。”
迎夏却是愤恨起来,“何至于!又没有什么事,训上两句罚点月例也就够了!”
转而又道:“我就让你不要去!她巴不得你落在她手里呢,以前桂嬷嬷在时还能拦着点,现在她去了,她就成天看我们几个不顺眼了!我就不信,你不去,难道她还能到这来拿你不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迎春啐道:“你是小狗我可不是。再说了,主子这会儿心里也不痛快呢,就别给她添乱了。更何况当初王爷将我们分派下来,也就是顾好自个儿主子的意思。今日主子摘了那花,我没及时拦着,那就已经是我的失职了,这顿打也挨得。”
说到这份上,迎夏也没话说了。王府管教严明,不容犯下一丝差错。当初陈嬷嬷将她们分配下来时便已字字说明——主子犯错,奴才先罚。是以,其他姐妹摊上了难伺候的主子,就算是顶着冒犯的罪名,也势必要将她们犯错的苗头死死压下。
只是她原本一直庆幸自己的主子挺好伺候挺听话的,谁知道一不小心,她就惹出这个祸事来。
那株白娆,但凡在雍王爷有些年头的,都知道它的特殊。
……
里边,宝盈已经明白了所有事情,她们说话虽然小声,可是架不住她耳朵灵啊。
她意识到,自己的一时不小心不但给自己惹了麻烦,甚至还连累了身边的丫鬟。而迎春呢,事先若无其事,事后还尽量遮掩,是丝毫不想给她添麻烦。
她是一心为自己着想吧,或许也是觉得她根本庇护不了她什么。
可现在就已经如此,以后又该怎么办啊?雍王爷显然是不会再来了,陈嬷嬷现在就已经这样打压着她们,以后不是更能随意的将她们搓扁捏圆了吗?
她自己不要紧,可不想连累身边的人啊。
……
宝盈开始抑郁,到了晚上就又没用好膳。迎春和迎夏看着着急,却也没办法,最后只能哄着让她多吃了两块糕点后就她早早睡去。
她们心照不宣,雍王爷今晚上准是不会来了。
然而,亥时刚过,祁明秀却又一次出现在了永和苑门口。
屋内,宝盈听到回禀,整个人惊傻在了床上。
第16章 皇叔心好累
祁明秀的身上,带着些许夜风中的凉意。迎春指不沾身的给他脱去衣裳,迎夏也已递来冷暖适中的巾帕给他擦手,宝盈站在边上,依然慌张,忐忑,不知所措。
她早已经躺下了,却迟迟没睡着,听到迎夏着急的进来禀报,她吃惊的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就下了床。
迎春和迎夏很快退了下去,只是合上门,两个人刚刚还一派从容镇定的表情全部不见。迎夏眼眸闪亮,满是振奋,迎春好歹沉稳些,可嘴角也是勾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王爷今晚还会来这里。
……
人一走,室内变得安静。宝盈站在床边还是不敢动,雍王爷上次是在椅子上的,她不知道他这次会选择哪里。
她的身上只穿着茜红的中衣中裤,裤腿贴合着脚踝,桃粉色的绣拖上露出半个白润的脚丫。一切都很绮丽,可是她丝毫未觉,只是张望着他,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无言的诉求。
祁明秀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又往床前走去,“睡觉吧。”
宝盈赶忙应下,等他躺好后,替他摆好鞋忙也蹑手蹑脚的上了床。
也不敢靠近,就远远的躺着,拉上些被子,双手紧握着,心乱如麻。
她同样也没想到雍王爷今晚还会来,她只以为他永远都不想再看到她了。可是他为什么还会来呢,明明她都犯了那样大的错。迎春可是已经告诉了她那棵白娆树的来历。
而且,他不但来了,还问都不问一声,只是平平常常就跟原来一样。
所以他是已经把这事揭过不提了吗?
想到今日他命人送的那筐柑橘,她的鼻子又酸了。雍王爷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当时肯定生气了,可是后来又原谅她了。而为了宽慰她,他就又选择了过来。
毕竟,还有其他的人呢。
雍王爷的心里,是有自己的!
“雍王爷。”宝盈又是感激又是自责,忍不住就支起身唤了一声,她的眼眶也难以克制的红了而她又想,雍王爷可以既往不咎,她却不能置之不理,她还是要向他表明心迹的。
所以她又道:“雍王爷,我今天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您喜欢的白娆,如果知道,我一定碰都不会碰它一下的。雍王爷,对不起。”她很想告诉她一切都是灵瑶郡主的设计,可是她不敢,他那么疼爱灵瑶郡主,没有实质的证据,她怕弄巧成拙,她怕雍王爷会真的厌烦她。就算真有实质性的证据,她也未必有这个胆量。
谁能想到一个八岁的小孩能有那样的心计呢,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的啊。
可是到底还是委屈啊,她说完,又有些哀怨的埋下了头,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蜷了下,似要把自己缩起来。
祁明秀听她闷声说完,看着她的眼神却是有些深邃,像是有些奇怪,又像是感到理所当然,转而,却又变得复杂。
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满脸难过与无助,像是做错了事不知道怎么补救,又像是受到了伤害无处躲藏。
究其原因,再清楚不过。
她就像一张白纸,满腹心事,依然尽显其上。
祁明秀无端回想起原来她活泼又娇憨的样子。纵使不说话,眉眼间也全是鲜活与灵动,透着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满足与欢喜。
她开心,她的身周都是明亮的;她难过,整片天仿佛都要阴沉下来。
祁明秀的心莫名被触动,突然很想看到她原来的样子。
“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没有怪你。”半晌之后,他终于开口。
“?”宝盈听到这话抬起头,有些疑惑。
祁明秀转过头,却不再说话。
如果真的责怪,当时又怎么会善了。人是人,花是花,再想作为寄托,却终究不一样。早年时睿王兄给他的书房命名“知非堂”,就是想让他明事理,知是非。
而既然已经放下,那么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今晚该去哪里,依然还去哪里。
可是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祁明秀蓦地想起当时她站在白娆树下的样子,想哭又不敢哭,沮丧又委屈,就那么可怜兮兮又听天由命的站着,仿佛在等着他的裁决。
他那时还是有一些不满的吧,可看着她眼底的眼泪,他却一句怪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他之所以又来了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她小心翼翼,却又明目张胆,总是无时无刻的不在揣测出他的心意。他一句话都不说的离开,他还真怕她又胡思乱想。
他不想让她不得安宁。
自己的心思一下被剥露,祁明秀哑然,而后失笑。前所未有,感觉却也不差。
这边宝盈确认完自己没有听差后,心一下激荡起来,她像溺水的人找到了一块浮木,差点喜极而泣。她一把转身抱住他腰,觉得远,还蹭了蹭死死的贴到他的身上。
“雍王爷,您真好!”雍王爷这是在安慰她,她知道的,他怎么会没生气呢!他又是那么高高在上的,根本没必要她解释这些!
宝盈将他抱得更紧,又把脑袋死死的埋进他的怀里,“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不会再犯错了!”
祁明秀冷不丁被抱住,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松缓下来。还从没有人敢靠他这么近,就是之前做那事,他也从不曾和她如此贴合——除了,那次尽兴睡去。
怀里的人乖顺的像是小猫,依偎着他,仿佛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主人。祁明秀伸手想抚摸一下她的头发,可想了一下又作罢。
宝盈这时却又抬起了头,“雍王爷,你要开始吗?”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再坦率不过的问询。
她蓦然的想起,雍王爷过来也是想和她做那事的,而她却嘀嘀咕咕耽误了那么多时间。
“……”祁明秀默了,半晌后,将要落在她乌发上的手掌落下放在了她的肩上,转头又道,“不用了,睡觉吧。”
他确实喜欢她的身体,一开始甚至有些难以自控,可是现在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