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侯如今看宇文修比看两个亲孙子还喜欢,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孙,上了战场果然丝毫不堕他的威名,才这个年纪便已是千户了,关键他在蓟州军中的旧时同僚还不止一次来信夸宇文修,说他是真武艺超群心思细密,天生一把打仗的好手,来自蓟州当地将军的评价,显然是最直接最中肯的,不会有多少水分。
这样算来,他便比自己年轻时,更要强出许多了,叫崇安侯如何能不喜欢他,他老人家保疆卫国,热血洒疆场的毕生所愿,如今可都寄托在宇文修身上了。
崇安侯因呵呵笑道:“你每次回来便回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每次都是全家上下,一个都不落下,再加上你们王府上下众人的礼物,你那点儿月俸军饷,怕还不够你置办礼物的。”
宇文修轻描淡写道:“月俸军饷当然不够,不过师祖也知道,能上战场便穷不了,所以师祖不必为我担心。”
宇文倩在一旁看着自进了侯府后,便跟变了个人似的弟弟暗暗撇嘴,他根本从来不会为王府上下,包括她父王准备礼物好吗,旁人他不准备也就罢了,偏连父王也不准备……不过算了,他肯叫‘父王’,肯与父王同桌子吃饭,同住一个屋檐下已经不容易了,其他的,还是慢慢来罢。
平隽忽然笑着插言道:“那我呢,子羽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二人本就相邻而坐,说着他便凑到宇文修身旁,压低了声音:“不会除了小吱,其他什么都没有了罢?”
宇文修凤眼含笑回视着他,也压低了声音:“当然不止了,至少也还有我的大拳头不是,你做好挨揍的准备了吗?”
“谁揍谁还不一定呢!”平隽挑眉冷哼,别以为他日日在战场上,他就会怕了他,他也一直在勤学苦练好吗。
说话间,二人的眼神已在空中激战了几个回合,只差溅出噼里啪啦的火花了,不过除了宇文倩,其他人都没瞧出来,崇安侯还老怀欣慰的感叹了一句:“这俩孩子小时候见了面,还时不时要打上一架,如今年纪越大,感情却是越好了!”
简浔也含笑暗暗点头,这二人一文一武,又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发小,将来若能强强联手,那可就真是所向披靡了。
听得宇文修与平隽都是一阵牙痒痒,谁跟他感情好了?
宇文修索性伸手揽住了平隽的脖子:“师祖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想到,我的确好久没跟平表哥你切磋了,不若我们现在就去演武场练练手?横竖我是用了早膳的,你呢,用早膳没,若没用我就等等你,省得你待会儿气力不继。”
别说平隽早起的确用了早膳的,他的作息习惯其实与宇文修差不多,都是四更一过即起,不到卯时便用早膳,就算他没用,这会儿肚子还空空如也,面对宇文修显而易见的挑衅与激将,他也会空着肚子与他一战的。
是以毫不犹豫就应道:“等什么等,当然是现在就去,不过你才昼夜兼程的赶路回来,一夜时间够你缓过来吗?若你还没缓过来,我们改日再战也是一样,我不急的。”
宇文修笑道:“平表哥一介书生,不比我胡打海摔惯了的,昼夜兼程赶路算什么,我几日几夜不合眼后,照样上阵杀敌了,平表哥,请罢。”
于是二人很快辞了崇安侯与大家,勾肩搭背的去了。
崇安侯是知道他二人自有分寸的,也不担心,笑着吩咐人摆起早膳来:“他们不吃我们吃,你们几个小姑娘家家的,可不比他们都是打早起来的,必定都还没用早膳,动作都快些,别饿坏了县主和小姐们。”
简泽与简沂也还没吃,崇安侯没吃,哪有他们先吃的份儿?
可这会儿他们的心思早跟着宇文修与平隽飞到演武场去了,每次师兄和表哥对战,都好看得紧,他们也能自他们身上,尤其是师兄身上,学到好些平时祖父和祖父跟前儿叔伯们不会教他们的招数,只可惜这两年二人至少也得几个月才能对战一次了,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们岂能放过?
待稍后早膳摆齐后,兄弟两个抓了筷子便是好一顿狼吞虎咽,草草吃完冲崇安侯行了个礼:“祖父,我们也去演武场了。”便急吼吼的直奔演武场而去了。
余下崇安侯对着三个花儿一样的小姑娘,胃口都比往日好些,好容易吃完了,又与宇文倩说了一会儿话,才笑着吩咐起简浔来:“中午就让修儿和隽儿跟着你爹娘吃了,今儿泽儿和沂儿耽误了练功,中午得补起来,整好也让你父亲与修儿师徒说说话儿,晚间再设了家宴,大家一起好生乐呵乐呵,让你母亲吩咐厨房提前准备一下。”
简浔少不得一一应了,目送崇安侯也去了演武场,才笑着招呼起宇文倩来:“倩姐姐,快去我屋里瞧小吱去,你不知道它有多可爱。”
宇文倩故意含酸道:“再可爱又如何,也不是我的,不过幸亏我早知道自己弟弟的心都偏到没边儿了,不然怄也怄死了。”
她们两个一边说着话儿,一边往前走,没注意到简沫一直跟着她们,还是简浔走着走着,余光终于发现了她,因停下来说道:“二妹妹跟着我和倩姐姐做什么,你不必回去陪二婶吗?”
简沫咬了咬唇,才小声说道:“听姐姐说小吱那么可爱,我也想去瞧瞧。”除了想看看小吱以外,她还想与姐姐尽可能的多相处,再就是尽可能的多看修师兄几眼了,但仅此而已,她从没想过更多,也知道自己想不来更多。
简浔说不清楚这会儿是个什么心情,简沫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要说不惹人怜惜也不是,她如今眼神清澈,一眼就能让她看出至少现下,她是没有坏心的,可现下没有坏心,并不代表将来就不会有,她前世不就是这样被蒙蔽了,以致万劫不复的吗?
所以简浔又很讨厌看到简沫这个样子,挣扎半晌,她才松了口:“那你同我们一起去罢。”
一时到得简浔的屋子,小吱正在桌上双手抱了核桃小嘴啃个不住,大大的尾巴在后面一晃一晃的,看得宇文倩心都要化了,扑上前便趴在了桌子上,想伸手去摸小吱,又有些不敢,惟恐重蹈了昨儿平隽的覆辙,只得在一边感叹:“怎么办,我越发觉得弟弟偏心了,想把小吱抢了带回家自个儿玩去,怎么办?”
简浔笑道:“你想带回去,只管带回去便是,不过前提是小吱得愿意跟你走,小吱,你愿意跟这个漂亮姐姐回去吗?”
小吱当然不会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却一下子跳到了简浔怀里去,双眼警觉的看着宇文倩,摆明了不愿意跟她回去。
宇文倩反倒乐了:“嘿,这小家伙竟真听得懂人话,竟真通人性不成?不行不行,我得让弟弟下次回来,也给我带一只才成,小吱小吱,你过来姐姐抱抱成不,姐姐不带你回去,就抱抱你,学一学怎么抱你养你,以后等你修哥哥再给你带个妹妹回来,我才知道怎么养她啊。”
哥哥姐姐妹妹的胡乱说了一气,听得简浔止不住的笑,让宇文倩拿了核桃和花生逗引小吱,自己也在一旁帮忙说好话儿,慢慢的小吱总算肯让她抱了。
简沫一直在一旁看着,虽然宇文倩与简浔都少有与她说话儿,她的心情一样很好,姐姐这里,果然比她和母亲死气沉沉的屋子,温暖有活气得太多了。
逗了小吱一会儿,平氏打发人来请简浔过去商量中午的菜色,简浔总不好让宇文倩替她陪简沫,虽然简沫才是主人家,索性将二人一并带去了平氏屋里。
平氏待三人给自己行了礼落了座,便笑向简浔道:“你师兄带了好些蓟州当地的干贝野味回来,正好庄子上昨儿送了今年第一批鲟鱼并其他冷泉鱼来,不然我们用干贝野味熬了底汤,涮了鱼片做主菜吃,另外再搭配几样爽口的小菜,晚间也这么吃,只再多配几样大菜也就是了。”
简浔点头笑道:“母亲安排便是,不过这么热的天吃火锅,怕是得备了冰碗子,另外再多备些水果才好。”
平氏笑道:“那就这么安排罢。”
正说着,简泽与简沂簇拥着宇文修,叽叽喳喳的进来了:“师兄,你方才那招好厉害,叫什么名字啊……就是那招一下子放倒了表哥那招吗,你教我们好不好,教我们嘛……”
宇文修一脸的闲适,含笑道:“我下午有话单独与师妹说,怕是不得空教你们,这样罢,我明儿过府来教你们,一直到教会你们为止,好不好?”
两个小的忙欢呼着应了,仍围着宇文修说个不住,早忘了就在昨儿,他们还跟这会儿一样,围着平隽满眼崇拜的说个不住了。
平隽走在后面,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心里更是快怄死了,宇文修那个混蛋,妈的到底每日吃的什么,力气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大了,而且招招刁钻狠辣,最可恶的是,他刚刚趁人不注意时掀起衣裳看了看,自己身上别说伤口了,就是红肿青紫都没有一块的,他明明都痛得半死了,却连想对着表妹转弯抹角的告个状,卖了可怜都不成,他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平氏眼尖,很快发现了侄儿的异样,忙关切的问道:“隽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简浔听得这话,忙也看向平隽,这才发现他脸色的确很难看,忙也道:“是啊表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便打发人给你请大夫去。”
平隽正要回答母女二人的话,就见宇文修似笑非笑看了过来,本来还想趁机说一句:“子羽下手越发重了,下次再比试,不提前说好‘点到为止’,我都不敢与你动手了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笑道:“我没事,多谢姑母和表妹关心,咝……”
谁知道这一笑,就扯痛了身上的肌肉,立时痛得他差点儿没申吟出来,看向宇文修的目光,简直能吃人了,不行,他也要上战场,他也要日日实地操练去,不然下一次那个混蛋再回来,他铁定越发不是对手了,明明上次他回来,他都还勉强有还手之力,这次只过了短短半年不到,却只有招架之力了,他可从来不曾松懈过一日,不该存在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情形才是。
宇文修倒是一副好以整暇的样子,在心里冷哼,小样儿,我日日不是上战场,便是与亲卫和其他千户百户们切磋,对敌时讲究的从来都是“快狠准”,是你那几招花拳绣腿能比的吗?被揍了活该,下次再敢单独与浔妹妹说话儿,还要揍你,揍得更厉害!
平心而论,平隽的武艺已算得上万中无一了,他多年的苦练绝不是白费的,何况他颇有这方面的天赋,尤其他还文采出众,才高八斗,比当世绝大多数所谓“文武双全”的人,都更当得起这一句话。
可他吃亏就吃亏在,他别说上战场了,连与人真正毫无保留的对决,真正遇上生死攸关的时候都从没有过,与人对决时,便少了一种非生即死的果断与狠绝,单在气场和气势上已落了下风,岂能是已打过大小数十回仗,刀下亡魂不下百条的宇文修的对手?
当然,宇文修也没有真对平隽下死手,不然平隽这会儿就不是全身酸痛,却还能行动自如,而是早该身负内伤,躺地上爬不起来了。
平隽好容易才将已到嘴边的申吟咽了回去,强笑着继续向平氏和简浔道:“我没事,想是方才与子羽比试了一场,本就累了,又走得急了些,便岔了气,很快就好了,姑母与表妹不必担心。”
平氏与简浔闻言,方松了一口气,宇文修则趁机上前给平氏见起礼来:“徒儿给师母请安,师母一向可好?”
除了没考虑过将简浔许给宇文修这一点以外,平氏对宇文修还是很疼爱很看重的,打小儿看着长大的孩子嘛,怎么也有几分感情,何况宇文修向来不是个事儿多的,平氏待他虽不至于跟自己的两个儿子一般,也算得上无微不至了,所以才能换来宇文修的敬重与爱戴。
平氏因忙笑道:“都是自家人,且别多礼了,我瞧你这次回来,人倒是长高了不少,却也瘦了不少,可得好生补补才是,对了,你这次回来待多久?要待一个多月呢?那真是太好了,记得时常回来,师母让厨房日日给你做爱吃的。”
娘儿两个说话时,平隽接过简浔递上的一杯温茶,缓缓吃起来,吃了两口后,觉得舒服了不少,才猛地想到,自己干嘛以自己的短处去攻宇文修的长处啊,他一个武夫兵痞,与人打架斗殴还不是家常便饭么,他有本事与自己比文采比引经据典啊,也怪自己脑子一时被门压了还不会转弯,白吃了他好几次亏,还是暗亏,说理都没地儿说去,打今儿,不,打此时此刻起,他得好生想一想,该怎么以自己的长处来攻击宇文修的短处,然后大获全胜了!
哦对了,还有他的鹦鹉,也得尽快挑了尽快训练起来才是,宇文修不让他跟表妹单独说话儿,那他自己也休想靠近表妹一步!
大家说着话儿,不一时简君安回来了,他这几年去礼部谋了个五品的员外郎,虽是个清闲职位,日日也要去衙门应卯坐班的,今儿若不是听得小厮说宇文修回来了,他也不会半道回家来。
宇文修少不得又给简君安行了礼,送上了自己带回来的礼物,见时辰不早了,平氏便吩咐人摆了宴,男一桌,女一桌,热热闹闹的用了起来。
一时饭毕,宇文修大大方方的向简君安和平氏道:“好久没喝过师妹泡的茶了,十分想念,所以想去讨师妹一杯茶喝,再与师妹说一会儿话,还请师父师母能允准。”
宇文倩闻言,忙帮腔道:“简伯父简伯母放心,我会一直陪着舍弟的。”
姐弟两个都这般大大方方的,简君安与平氏岂有不允的理,笑道:“这有什么,你们兄妹长久不见,有体己话儿要说也是人之常情,且说你们的去罢。”
平隽闻言,正要插话说自己也去,就见宇文修似笑非笑目露威胁的看了过来,大有他敢去凑热闹,他就敢再揍他一顿的架势,想起自己也有正事要做,到底咬牙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都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简沫自然也不敢去了,虽然她实在很想去,只得在大家都起身后,也跟着起了身,与众人道过别后,怏怏的回了自家的文安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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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静好 兴师
宇文修既说想喝自己泡的茶,简浔少不得要满足他,一回到自己屋里,便吩咐了瑞雨琼雪:“取那套水晶茶具到院子里的八角亭里,茶就取前儿才得的雪顶含翠,再备几样小点,切些西瓜送过去。”
待二人领命各自忙活去后,才抱了小吱,去了亭子里。
宇文修与宇文倩早在里面坐定了,一瞧得简浔进来,宇文倩便迎上前要抱小吱:“小吱小吱,快到姐姐这里来,姐姐带你去玩儿好不好?”
简浔把小吱递给她,笑道:“这会儿正是一日里最热的时候,倩姐姐抱它上哪儿玩儿去,可别热坏了自个儿才是。”
宇文倩不在意的道:“我就带了它在回廊里,或是树丛下玩儿,再热能热到哪里去,不过这天儿也的确热得邪门儿,我怎么觉着,往年七月都没这么热呢,不然你让人给我备个冰碗子?就前儿我来时吃的用新鲜莲子、藕、菱角、鸡头米,再配上核桃仁、松子仁、榛子仁,最后浇上酸梅汁和糖桂花那种,我回去后让我们家的下人也试着做了,却怎么吃都没你们家的吃着好吃呢。”
简浔笑道:“这东西谁家都是差不多的做法,我们家做的就算真比你们家的好吃也有限,你这分明就是隔锅香嘛,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吃了,青竹,让厨房备两个冰碗子来,师兄,你要吗?”
宇文修凤眸里全是连宇文倩都少见的温柔,更别说其他人了,道:“我不吃,你们最好也不要吃,女孩子哪能时常吃冰碗子?若实在热,让人做了也使得,只别加冰,放井水里湃了也是一样。”
宇文倩闻言,正想说井水湃的能解什么暑气,但见宇文修满眼都是严厉与警告,到底只能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悻悻道:“那就用井水湃了送来罢,女孩子的确不能吃太多冰。”
她怎么就忘了她家弟弟是个十足的管家婆,尤其事涉浔妹妹时,更是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呢,不过宇文倩也知道弟弟是为她们好,她自不必说,三书六礼一走完,至多明年,只怕就要嫁去胡家了,届时身体有寒气,如何能早日熊梦有兆?浔妹妹则刚来潮不久,并不规律,每次还要蔫上几日,更是不能掉以轻心,如今小心一点,总好过将来后悔。
简浔主随客便,笑着吩咐了青竹一句:“那就用井水湃了送来罢。”打发了她,待稍后瑞雨琼雪送了茶具来,便开始净手泡起茶来。
宇文倩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简浔动作优美,竟不像是在泡茶,整个人都像是一副动态的画儿一般了,看得她是移不开眼球,自然也想不起要带小吱去玩儿了。
“咳……”还是宇文修假意咳嗽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就对上自家弟弟大是不满的眼神,不是事先说好了,要给我制造与浔妹妹单独相处机会的吗,你就是这样制造的?也太没有眼色了罢!
宇文倩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忙瞪了弟弟一眼,有你这样重色轻姐的吗,这么大热的天儿呢,赶我晒太阳去……不过到底还是站起身来,给简浔说了一声:“浔妹妹,我坐得腰酸,且带小吱逛逛去,回来再喝你泡的茶。”
带着小吱自沿着回廊走远了。
宇文修这才继续欣赏起简浔的优美手法来,正好就看见她将已三沸的水不疾不徐的注入水晶茶杯里,银白隐翠的茶叶便如雪般纷纷扬扬的浮了起来,霎时杯中白云翻滚,雪花翻飞,清雅的幽香也随着氤氲的水汽,慢慢的沁入了他的鼻尖。
他不由吸了一口气,笑道:“真是好茶,不过最要紧的,是师妹你泡得好。”
简浔头也不抬,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茶和水本身不好,我就是手法再好,也是白搭,师兄等它稍微冷一下再尝,这茶得泡上半刻钟,才能真正出味儿。”
宇文修应了,趁机欣赏起她人来,发如鸦青,肤赛初雪,目似秋水,唇若点绛……他当然知道浔妹妹漂亮,打小儿便知道,不然也不会崇拜着崇拜着,他的感情便慢慢变了,变得除了崇拜与欣赏,更想占有,想让她只对自己一个人笑,只为自己一个人肆意绽放了。
却每次再见她时,都会觉得她又更漂亮了几分,譬如这会儿,也就难怪她什么都没做,依然会有一大群的狂蜂浪蝶直往她身上扑了,不行,这次他一定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接受自己,宣告自己的主权,然后才好名正言顺的做某些事。
“师兄,可以喝茶了。”宇文修正想得出神,冷不防听得简浔的声音,忙回过神来,依言端起了茶杯送至唇边,淡淡的茶香立刻溢满了他的口腔,再沁满他的心脾,他不由笑道:“喝起来比闻起来更好,师妹的茶艺又精进了。”
简浔自己也喝了两口茶,方笑道:“闲着没事儿时的消遣罢了,对了,师兄这次回来要待一个多月,那有空随我们一道去山上避暑吗?祖父今年身体一直不大好,母亲也是,偏今年夏天摆明了比往年热得多,他们又不能用冰,万一把人热坏了可如何是好?所以我就想着,再过几日,便求了祖父带我们大家伙儿上山避暑去,待进了八月,天气凉下来后,整好回来过中秋。”
宇文修便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何况这次回来,给生母办完法事后,他便没有其他事了,所以一口就应道:“我随时都有空的,你决定好时间后,告诉我一声便是,不过我姐姐那人你也知道,最是爱这些热闹的,只怕届时她也要吵着一块儿去,不会给师妹添麻烦罢?”
简浔笑道:“人多才热闹,倩姐姐便不去,我还要拉了她去呢,那这事儿就先定下来了,我回头与母亲商量好时间后,再告诉你。”
顿了顿,说起另一件事来:“师兄名下那些产业,这半年又有不少收益了,上次师兄回来,因是过年期间,你说琐事繁多,便没有看过账目,难得这次师兄有空,我回头就让人整理好,送给师兄过目罢。”
宇文修一开始自然是没有私产的,先睿郡王妃的嫁妆虽丰厚,却泰半都掌握在睿郡王手里,有一小半掌握在宇文倩手里,待他年岁渐长后,宇文倩本是打算分些产业与他做私产,也好供他日常花销,——光睿郡王每个月送去崇安侯府给他那点月钱,能做什么大事的?
却被宇文修给拒绝了,说自己不需要,他自会凭自己的本事,挣来他想要的一切。
等去了蓟州后,他果然很快便累积起了属于自己的第一笔财富,谁都知道打仗是个高风险高回报的肥差事,所以不到半年,他的财富与私产已很可观了。
等到半年后第一次回京探亲时,他想也不想便把自己的私产都交到了简浔手上,明着说是:“我哪来的那个时间打理这些,我姐姐也是琐事繁多,也就只有师妹你最合适了,还请千万多费心。”,实则心里却是想的,男人挣的银子,自然该每一文都交到老婆的手上,等浔妹妹把他的一切都先接收了,再接收他这个人,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简浔这会儿才会有此一说,当然,她至今不知道宇文修的“深谋远虑”。
宇文修闻言,笑道:“你也知道,我半点那方面的天赋都没有,一看到账薄便头晕得不行,还是别给我看了罢,凡事你做主即可,难道我还能不放心你不成,那这世上也没有其他人能让我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