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华妃的事情在京中传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广了。”薛瓷笑道。
薛瑶道:“这是自然了,皇家的一丁点小事情,都能在京中传得满城风雨——更何况张家又不是什么低调的人家,你看殿门口的那人,可觉得眼熟?”
薛瓷听着薛瑶的话,抬眼看向了大殿门口,却并没有认出那人是谁。
“丽妃的父亲。”薛瑶轻轻说道,“徐算,他之前与张岭还一起想算计咱们家,不过张岭这次走得突然,他也没法子,只好捏着鼻子低头了。”
薛瓷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了这人,只摇了摇头,道:“这朝中的事情,我在宫中知道的毕竟少。”
“宫中的事情,我们在宫外知道的也少。”薛瑶认真地说道,“毕竟有太多的秘密无法言说,就好像今日,大家所疑惑的都是为什么陛下这么快就从华妃的悲痛中走出来了……”
薛瓷听着这话,只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悲伤总是有限的。”
“十二娘在宫中这一向可还好?”薛瑶歪了歪头,便放过了先头的话题。
薛瓷道:“到如今,应是再好不过了。”
薛瑶听着这话倒是有些感慨,道:“之前听说大姐姐在宫中的事情时候,我几乎都以为你会在宫里面无法坚持下去了,谁知最后仍是你笑到了最后。”
薛瓷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却看到赵青从大殿里面出来了。“陛下出来了。”她说道,“是时候摆驾回去了。”她站直了身子,抬眼看向了赵青,恰好也就遇到了赵青看过来的目光。
赵青并没有去看门口的徐算——他目前除了薛春回与张欣之外,并不认识太多的朝臣——他快走了两步来到了薛瓷面前,道:“回宫吧!时间也不早了。”
薛瓷先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了跟在赵青身后的薛春回,见他给了自己一个安抚的眼神,才笑了笑,道:“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先送了赵青与薛瓷回到宫中,然后诸位大臣们才各自散去。
薛春回倒是没回自己的卫国公府,而是跟着张欣去了丞相府,两人在书房中便说起了赵青。
“学识上还是圣上强一些。”张欣捋了捋胡子,非常肯定地说道,“不过这一位足够坦诚,假以时日,也是能够慢慢累积起来的。说不定,还真的会是一位明君。”
“只是不知宫中那位要如何处置。”薛春回有些不以为然,“虽然外人看来没什么不同,但……总不能让宫中那位去死罢?”
张欣道:“这倒是要看太后的意思了——说到底,这也只能由太后来出面解决,否则,谁有这个胆子,谁又有这个能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天刀少女体无法自拔……忘了码字……我的错嘤嘤嘤……今天更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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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之火
秋日的阳光是暖的。
从御辇上下来, 赵青拉了薛瓷的手, 颇有些恋恋不舍。
“一会儿我去昭庆殿看你。”他说道,“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薛瓷是头一次见到赵青这样神态, 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口中道:“快去见娘娘吧!娘娘应当还等着你呢!”
赵青无可奈何,一步三回头地去了长乐殿, 然而却并没有见到刘太后。
“太后刚歇下, 说让您去昭阳殿见见陛下就是了。”祝湉温和地笑道,“张骏一会儿就跟着小郎君一起过去。”
赵青有些意外,道:“张骏以后不跟着玄哥了吗?”
祝湉笑道:“张骏在陛下身边多年, 若是贸贸然换了人,总惹得人猜疑。小郎君就不用多问,直接过去便是了。”
赵青说不清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情愫,只点了头, 等到张骏过来了,便与他一起往昭阳殿去了。
在赵青身边,张骏显得十分沉默, 他只跟在了赵青身后,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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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昭阳殿中是空荡又安静的, 赵青踏入了昭阳殿,忽然觉得有些陌生的熟悉的感觉。
这好像是从前他还能在宫中行走时候的情景, 赵玄每次都让昭阳殿中的人避退,省得有不知情的人忽然撞见他们俩同时出现,继而惹了话柄。
赵青在书房外站了一会儿, 推开了门,然后便看到赵玄在里面仰躺着,脸上还盖着一本书。
这一瞬,仿佛是时光错乱一样,从前是他常常四仰八叉地仰躺在昭阳殿中,而如今出现在了赵玄身上,让他觉得有几分荒谬和不真实。
他不应当是这样的——赵青这样想。
仰躺着的赵玄听到动静,拿下了盖在脸上的书,看到赵青之后,无声地勾起嘴角笑了一笑,问道:“西明寺好玩吗?”
“没什么可玩的,不过是上香祈福。”赵青这样回答着,踏入了书房当中。
张骏守在了门口,并没有跟进去,并且贴心地关上了门。
“你觉得我们算是兄弟吗?”赵玄又问。
赵青毫不迟疑地点了头:“谁还会比我们之间的兄弟关系更亲呢?”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赵玄恹恹地向后仰倒,口中说道,“曾经我拥有天下,现在看起来我也仍然还是拥有天下,但偏偏……你知道,我也知道,我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青弟,你会怜悯我吗?”
赵青上前了两步,走到了赵玄的跟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玄,却并不知要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他怔怔地看着赵玄,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想让赵玄知道,自己并不想让他去死,但他知道此刻说出口,只会惹得赵玄暴怒。他想让赵玄知道,自己从来也不会把怜悯这样的词放在他的身上,他与他之间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关系。
“太后说错在她,你要对我说错在你吗?”赵玄却并没有理会赵青的沉默,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赵青想了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一直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从前你在昭阳殿中看书的时候在想什么呢?”赵玄说话仿佛是天马行空,每一句之间都似乎没有任何的关系。
赵青在旁边坐下了,道:“什么也不想,只是看书而已。”
“你想过要替代我吗?最初进宫的时候。”赵玄这一次看向了赵青,语气也十分认真。
赵青摇头,道:“最初进宫,我只是想报仇而已。”
“所以为什么后来你放弃了?”赵玄冷笑着问道。
赵青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道:“只是发现……太后对你很好,玄哥,太后对你的好,几乎超出了我的想象。”
赵玄不做声了,他重新把书盖在了脸上,道:“太后说要送我出宫去,但是我并不想走,我是皇帝,为什么我要出宫呢?但是我却并没有反对的余地,甚至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我只是一个傀儡——青弟,今后你也会是一个傀儡。”
赵青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在宫外,玄哥可以放下这些,或许今后的日子都会过得很快活。”
赵玄嘲讽道:“要怎么才快活呢?这辈子都隐姓埋名吗?”
赵青仍然是认真地说道:“宫外有宫外的自由。”
赵玄再一次拿下了脸上的书,荒谬地看向了赵青,道:“我是皇帝,为什么我要出宫?”
赵青不知要如何再与赵玄说下去,道:“玄哥在宫外,或许能遇到这辈子最爱的女人,然后平平静静地过下去,或许能遇到一两个知己,快意江湖,而不是在宫中困在这里。”
“那么为什么不是你离开呢?”赵玄咄咄逼人问道。
赵青道:“玄哥不如想一想,为什么太后都会想你离开皇宫。”
赵玄听着这话,却是长长的一叹,过了许久,久到赵青都以为他不打算说话的时候,才说道:“我无从选择。你说太后对我好,可她现在只是告诉我,我需要出宫去,她说她错了,所以我要出宫去——是她错了,并不是我错了,最后却还是我走。青弟,我是皇帝啊,为什么最后偏偏是我走呢?”
赵青静默着,没有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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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
赵青离开昭阳殿的时候,赵玄仍然还是躺在书房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并不知道刘太后到底是怎样对赵玄说了这些,也不知刘太后究竟做了怎样的决定会让赵玄这样颓废仿佛失去了一切一样的失落。
只是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他虽然能隐约明白,但并不敢想得太深。
去了昭庆殿见薛瓷,他与薛瓷说起了与赵玄的对话,又说了在西明寺中与薛春回还有张欣的对答,兴致却并不高昂。
“我感觉到了我身上的重任。”或许是被赵玄那失落颓丧的心情所感染,此刻赵青说话的时候也带着几分颓唐,他道,“走到了这一步,我才恍然明白了玄哥一直背负的是什么,小瓷,我几乎都开始怀疑,天长日久,我会不会成为和玄哥一模一样的人?”
薛瓷看着赵青,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但我想,这应当是不一样的,最起码,还有你在我身边,我应当不会成为……不会成为与玄哥一模一样的人才是。”赵青又自我安慰一样地开口说道。
“如果在责任与压力之下,想到的只是退缩,当然最后会被压垮。”薛瓷看了他一会儿,才温声开口说道,“青哥会想退缩吗?”
天渐渐黑了,入了秋,天黑得越来越早。
“不会。”赵青过了许久才这样说道,“我知道我也不能退缩。”紧接着,他又笑了一笑,仿佛是在嘲笑自己方才的那些种种不明情绪,“我与玄哥,原本也不是同样的人。”
“那么青哥便不会成为与陛下一样的人。”薛瓷肯定地说道,“我对青哥有信心。”
赵玄伸出手去拉了薛瓷的手,仿佛是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才让自己有了力量。
“我想册立你为皇后。”赵青说道。
薛瓷愣了一下,没想到赵青会这么说,在这件事情上,她有她的顾虑,毕竟卫国公府目前的权势,在朝中的地位,已经不允许她再风头大出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赵青用一根手指按在了她柔软的双唇上。
他斩钉截铁道:“不要拒绝我,小瓷。如果没有你,我也许还是浑浑噩噩地寻找着我心目中的那个影子,我还在仇恨和感情当中犹豫无法自拔,我无法知道我究竟想做的是什么,小瓷,我不知要如何回报你,我愿意把这江山与你共享。”
薛瓷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若这句话被别人听到,恐怕我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陪着你就是了。”赵青嘟哝了一声,显得有几分孩子气了,“我永远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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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昭庆殿外忽然传来了宫人们的慌乱叫喊,还没等薛瓷回过神来,翠珠便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了。
“陛下娘娘,快出去避一避,昭阳殿走水了!”翠珠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拉了薛瓷就往外面冲。
赵青也是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一把把薛瓷背到了背上,便冲出了昭庆殿。
站在殿外看向了昭阳殿的方向,已经是火光冲天。
宫人们来来往往急急忙忙地提着水桶向昭阳殿的方向奔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