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气跑出去几十里,这才痛快了。回身住马,萧观头一个对着沈渭就抽,骂道:“怕老婆的滚!”
沈渭让开,就离连渊近了,让连渊抽上一马鞭,连渊也骂:“忍到现在我容易吗?”尚栋后面跟上来:“兄弟们,全是他害的,我老婆天天抱怨我,揍他!”
沈渭抱头就叫:“小袁帮忙!”
袁训慢吞吞:“你们先打,我排后面。”
家人们在后面窃笑,看着沈渭让打得拍马离开几里路,余下的人犹有怒气。萧观道:“下马,咱们商议事情,没有老婆奴,喝凉水儿都舒坦!”
大家围坐说话,独不让沈渭过来。把话一说,都赞成。年少正胆大,又艺高全胆大,兴高采烈齐出声:“好!”袁训微微地笑了。
他的脑海里出现小加寿胖胖的身子,跟在脚下面:“爹爹,你不会买这个,”“爹爹,你不会小二叔叔的那个,”当父亲的,这就要给女儿一个大大的礼物,未来国丈决定用战功,为女儿在后座上添砖加瓦。
全是为了加寿,袁训才想出这样奇袭的主意。
他要用一战又一战,让以后再有可能出现的类似柳丞相不会看轻他。将军一战成名,但不能再战,只是一战将军。
袁训不想当一战将军,为了女儿,就更不成。
宫里的嫔妃们过得好不好,与外戚的功绩有关连。而外戚的圣眷高低,又与嫔妃的得宠有关连。
袁训要当一个力挺女儿的好父亲,让女儿不管在哪里,都让人想到她有一个不能看轻的父亲。
当下商议好,都同意沈渭去搬兵。沈渭不服气:“派个家将就去搬了,王千金和白不是,是两个死人吗?他们不能去!”
“放心,功劳少不了你的!但是,你离开我们喜欢。”
“可我也累啊,我也不想那样,我要是不那样,我妻子成天儿的哭,你们还能过上这些天的安生日子?”沈渭道:“都应该谢我才对。”
但是没用,还是把小沈将军打发走。
可怜的沈渭可怜巴巴的离开,路上回过几次头,完全没有指望,才策马狂奔去见梁山王。
……
宝珠在上午的时候,就挨家去拜访女眷们。
也许有些急,却是宝珠的心意。
送行多在早上,小沈夫人腻歪耽误些钟点。大家回转,袁夫人和宝珠都请她们同去坐坐,但夫妻初别,都没有和人说话的心,都辞了。袁夫人说也好,自己转转也随意,抱着孙子回房。
中秋已过将是九月,如果是天冷的年份,九月里都会有雪,不是送宝贝儿子,宝贝孙子才不肯轻易出房门,这就还回暖暖的房里,看着他们坐起来咿呀学语的好。
宝珠简单料理了家务,方明珠不要当闲人,和红花等人全陪在这里。
袁家杂货铺那小小的屋子,侍候的人站不下,宝珠坐在炕上,红花卫氏梅英都在这里,就满当当。方明珠不敢争,站到堂屋里。
“明珠,明天咱们去二婶儿三婶儿那里。”宝珠唤她。方明珠忙答应:“哎。”喜滋滋儿的,明珠又要有事情做了。
邵氏张氏在她们初进家时回来相见,陪上三天就又回去草场。这秋天正是收草药等物的时候,草药多一分,山货多一分,掌珠在京里的铺子不打饥荒,邵氏就安心。那铺子又有玉珠分钱,张氏也安心。
她们不确定袁训等人几时走,就早早说过不送,现在还在草场上。
红花就出去让人安排车辆,回来告诉,再皱小眉头:“二太太说的话,我竟然不能相信,雇工能把主人欺负了,还不赶紧打发走?”
“不是说用人,现在正收东西,也正要用人。”宝珠浑然不放心上。在京里她就担心邵氏不能挟制人,以为有张氏在,又有家人帮着,不能作乱。回来当天晚上,单独见邵氏说话,邵氏道:“宝珠你去看看吧,真是无法无天,要不是紧着用人,早早地打发他们走。”
陪表凶是头一位,宝珠也不把几个雇工放心上,就安排在表凶走后的第二天过去。琐事一一看过,就只带红花梅英,往来的女眷里其中一位。这位夫人姓常,嫁的丈夫叫宋程。凡太子党,多是功勋子弟,但也有苏先那样贼出身,袁训这样外面看上没根基的。
这位小宋将军,在跟太子以前,父亲在外当武官,伤病回来就不再为官,虽是京中原籍,但也有各房头,父亲不再为官,和连渊等人一样是世家,一样功勋出身,这就不能相比,宋夫人常氏呢,不是多深厚的家世,父在任上卓异,转入京官,和小宋将军成就亲事。
宝珠头一个来看她,是揣摩出来的,这一位像是早肚子里有看法,不见得情愿在这里的。
小宋夫人在屋里戚戚,见宝珠到来,面上欣喜一下,觉得宝珠就来看自己,是心里有自己,也就和盘托出。
“守着他在这里?家里全不要了吗?”小宋夫人很想明白的说出来,但又不能。她苦笑着:“六姐儿,”小宋夫人排行在宝珠上面。
“我和你不能比,”宝珠惭愧,这话像是很多人说过。大姐也说,往来的女眷们也说,好在三姐过得悠哉,她并不说,还能让宝珠喘口气儿。
“家里有五个房头呢,”小宋夫人轻轻地笑,笑容跟画在脸上,全浮在表面上。“兄弟亲的,又是几个,还有堂兄弟一大堆,又有姐妹们,我一个人吃用在这里,蒙你招待,公婆交待我留银子给你,你总是推开,但这事情,你知道我知道,还有这里的姐妹们也知道,家里的妯娌姐妹们都不知道,还以为我花了多少钱。”
宝珠踌躇,她过得虽顺,却能体谅到别人的苦。一个人过一个样子出来,怎么能个个都一样?宝珠想过,就笑:“那更要在这里守着吧,我这里倒不是装大方,而是你们留下来,也陪了我,我理当招待,再者这里水菜鸡鸭都现成,也就送给你们,还要什么钱。我不收,家里要给,住上几年夫妻同回京去,还有一笔私房银子呢。”
小宋夫人让宝珠逗笑:“有理。”但随即又是苦笑:“不怕你笑,都跟你似的守在这里,真是难得。这么远的道路,我早打听过了,天气不如京里的好,冬天苦寒。”
宝珠小心地分辨:“京里也苦寒不是,”京里的冷,在小城里长大的宝珠一样觉出。
“京城从来是繁华的,”小宋夫人不这么看,扬扬眉头:“你机灵鬼儿,看出我要走的心思,这个,”
犹豫一下,措词并不坏:“这里你心里有我,把我放心上,也就猜出来。但是,更让我难过。”
宝珠陪笑:“我错在哪里,请告诉我。”
“不是你错…。先说刚才家里的话吧。六姐儿,你把我话匣子打开,听我再说家事。”小宋夫人叹气:“一家子几个兄弟,亲的盯着我们,我不恼。堂兄弟也来盯我们,姑表兄弟也来盯我们。”
宝珠脑海里顿时出现一堆的兄弟妯娌,窃窃一笑,宝珠这里难道不是吗?国公府里早就约好,等夫妻相聚结束,就请宝珠和客人们去做客,那里可是八个妯娌。
八个?
有时候宝珠都佩服自己,怎么跑到八个妯娌窝里去了。
“侥幸嫁给他,都说有出息,我眼里看也有出息。兄弟那么多,能入太子府中只就一个,这就扎了马蜂窝似的,”小宋夫人幽然。
宝珠嫣然,和她逗乐子:“多大的马蜂窝?”
“什么?”小宋夫人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