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是多么的不尽心不尽力,自以为可以得到宝珠。得不到后又患得患失地铸下大错。一切的离开,总不是没有缘由的吧?
余伯南曾这样想,苦苦问过自己为什么得不到宝珠的他,烦恼失落愤怨后,他平静下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听从宝珠愿意做的事情,为她尽上自己的心意。
这份心意来得晚了些,但却能弥补余伯南对年青荒唐过的内疚。存在于他自心的内疚,割痛的是他的心。
赵大人没有回避,宝珠没有让他走,他就有责任和义务监督住余大人不要做错事。是男儿的,你又曾青梅竹马,更要拿得起放得下。没有人,也不要落个登徒子坏名声。
宝珠声明这话是对余伯南说的,赵大人就眼观鼻,鼻观心,慢腾腾的呷起茶来。
悦耳的语声一出口,余伯南和赵大人全亮了眼睛。
“我的丈夫,成就了我。”
气定神闲的宝珠悠然道来:“没有他,我应该是宅中的普通人,没有他,我领略的将是普通的一个家,”
小儿啼哭,也许还有公婆不喜,也许还有妯娌们不和,也许还有亲戚间的打扰。宝珠是很理解过掌珠的,大姐掌珠的烦忧与她的个性有关,但她遇到的亲戚公婆等等,也确实不如宝珠。
“没有我丈夫,就不会知道边城战乱繁华需力争。没有我丈夫,就不会知道人心诡谲咫尺无间千里遥远。没有我丈夫,就不会这般疼爱孩子们吧?”宝珠在这里,笑得眉头飞舞,似无数飞天在眉间。
宝珠打小儿没有父母,遗憾让她会很疼爱她的孩子。但她不知道她以后的丈夫,以后的家庭是不是接受她的孩子,会不会以宝珠的孩子为宝。
所以宝珠要说:“没有表凶,就不会这般疼爱。”孩子们若是长辈不喜,父亲不爱,当母亲的心也会大大打个折扣,受到伤害不是?
不由自主的,宝珠嫣然。桃花早开尽在宝珠面上,染出那三分秀色七分深情的眉头,映出那一寸缠绵一寸温柔的面颊。
相思从来不打招呼的来,而在场的两个男人全让这相思击倒。赵大人暗自敬佩,小袁兄弟念书功夫件件不比别人差,娶个老婆也要强人一等再压人好几头。
余伯南则心头豁然开。
原来。
原来爱着别人,才是最喜悦的那一个。原来是这样……他低低喃喃地自语着,赵大人也想着心思,都没功夫去监视他。
下一刻,宝珠话头指向余伯南。柔声道:“你不要嫌我多事,事实上,你过得好,我也就能安心不少。你呀,你也要成就你的妻子才好。”
“我的心,早乱了,我再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看别人。你让我怎么办……”余伯南苦恼的抱住头,垂在自己膝盖上。
他轻泣出声:“我不能忘记你……”
“扑哧”,宝珠一笑。打趣道:“你呀,别把我说得跟眼珠子似的。”余伯南抬头欲要表白:“我是真心……”
“我重要?能有你的父母亲重要?我重要,能有你的功名前程更重要?我的重要,也不过如此。而你,没有拿你的妻子当成父母亲一样的家人看待,才有今天的事情。你成就了她,让她欢欢喜喜的,她也就不会歪心思乱想。”
宝珠说过,赵大人心服口服的称是。本来对余伯南持病毒隔离态度的赵大人也语声和缓:“余大人,二爷一片心思为你,为你过得好,你可不要再任性胡为,把二爷名声拖累。再我奉劝你一句,这是在这里,二爷肯恕你,我也还能为你担待几分。这要是在京里,”
赵大人爽朗地大笑:“寿姑娘养在宫里,是何等的尊贵。宫中能任由二爷由着你们夫妻胡吣?”
宝珠的劝,赵大人的连哄带镇,让余伯南纠结无处可解。
宝珠的劝好似当头棒喝,偏又柔和的余伯南更陷入一张深网。相思的网在当事人越变越吸引人,余伯南更无力阻拦往下滑落。要滑落时,又层层荆棘刺,个个上面写着你还是人吗?你毁人名声?你全为自己?你……这个自私鬼儿。
赵大人的劝,相比之下来得世俗而又简单。
对面的宝珠正色端庄,含一点亲切如待兄弟的笑容,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娇美,但是水中月镜中花相隔意味十足。
迷惑出现在余伯南眸中,他如观优昙花般沉醉。随即,痛下决心,这情丝是到斩断的时候。再也不能给宝珠任何拖累的时候。
“砰!”
解下腰间透雕青玉仙果瑞草佩,余伯南愤然往地面一摔。玉登时裂成数片,碎玉叮当铺落地面。
“我若再有半点儿记挂旧情,给四妹妹添麻烦,有如此玉!”
……
日光斜斜照在袁家大门上,把匾额上“大将军府第”字样照得光辉万丈。赵大人和余伯南并肩走出,余大人坐轿,赵大人骑马。
这就要分开,赵大人带笑拱手:“余大人快人快语,佩服佩服!”脑海里佩服的却是宝珠。二爷才是最能干的那一个。
她对余夫人来闹,气也不气?一定气的不行。但二爷不说生气,也不指责。她说“我的丈夫成就了我”,劝余大人好好料理自己的家。你夫妻和顺,自然不会有邪气生邪火,二爷也就得安宁。
赵大人发现宝珠一系列的勇敢聪明机智以外,又发现二爷相当的会办事情。难怪她的丈夫疼她,她的婆婆爱她,她的亲戚们国公府里说到训大奶奶,没有一个“不”字出来。
他所想的,是余伯南要说的。
余伯南满面羞愧止不住,拱手笑得惭惭:“大人放手!兄弟我虽不敢称大丈夫,也要效法那一言九鼎的人。”
“痛快!”
“正是!”
两个人和和气气的分了手,赵大人往街的另一头走,心中放下无数心事。不然这余大人死拧着出不来,没准儿回家还和老婆生气去。他那老婆气不气,赵大人是不管。但闹大事情,让二爷名声蒙尘,赵大人不是没法子见袁训,他是没办法去回太子殿下。
殿下关切的不仅是袁训,更关切二爷,而且对二爷有了,殿下总是来信问了再问。什么胎动可好他也问。
这是太子对中宫的孝心,但问得赵大人每每看信张口结舌。他自己老婆胎动他都不知道,何况是别人家的老婆?
让他回信总添犯难。
余伯南则心头轻快。
他纠结是宝珠瞧不起他,纠结在面对袁训他输了人丢了面子。宝珠为他点醒眼前明亮。以后还是旧知己家,也可以常相往来,但深爱的是自己丈夫,虽不是正色,却是明言相告。
在宝珠心里像不是那丢人到家的人,余伯南喜滋滋儿上来。
……
“母亲,就是这样。余家曾向我家求亲,祖母未允。”宝珠恭恭敬敬站在袁夫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