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人都问得一咧嘴,好笑就要出来:“韩大人跟头老虎似的,刀都想咬一口。本来那一刀足以让他掉脑袋。但他跟恶鬼似的,掉脑袋也要杀个人,临时那刀收回去,帮他杀的人挡上一剑,这不,在这里,”
脚尖点地:“慢上一步的功夫,让府兵射死。二爷您别说,亲家老爷的府兵还真能耐,这箭射的,有国公的威风。就那个,叫小田的人射的,也是韩大人命大,也是的,好好的,他作什么要寻死?”
“造反的与他有亲,只怕他要受连累!”萧瞻峻解释过。那个人同情地道:“是这样?那二爷您不帮他一把?可怜他全家人都下了狱……”
萧瞻峻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咦,不是二爷您刚才说的?”那个人更吃惊。
“扑哧!”
萧瞻峻一乐:“我那是哄他的,怕他继续寻死,这不,你看他现在又精神了不是?流血流汗真男人,装怂寻死假好汉。”
那个人嘿嘿跟着乐起来。
“走吧,这地儿留几个人接应附近县城来的公差,让他们仔细搜索,不要走了一个。咱们也追去。”
吩咐过,萧瞻仰带着人也就离开。
……
一道门隔开里外的天地,门外是阴暗的长长走廊,门是薄木板的,不是栅栏,但木板上缝隙也能看到外面巡逻的人。
门内,地面凹凸不平,长的有青苔,可疑的污渍暗红色浓黑色,拼凑出奇奇怪怪的各种颜色。光线不好,眼神再不好,红黄赤绿青蓝紫色都能出来。
这就是产生幻觉才这样。
坐在墙角的文章侯就正产生幻觉。
他眼前先是出现太妃那总是慈爱的面容,在入狱以前,文章侯一直认为太妃是慈爱的。哪怕他现在和南安侯府走动,也是这样认为。
但今天昨天前天大前天……他呆在这鬼地方以后,他再也不像原先那样的看。那脸美貌带笑的面容,充满的是贪婪。
是的,萧瞻峻为打消韩世拓编造的话并不假,让二爷无意中一语中的。文章侯府也让抄了家,男人们全让抓走。这会儿文章侯坐在墙角目光呆滞,二老爷站在门后目光呆滞,四老爷带着泪痕目光呆滞,兄弟三个人都没了主张。
是的,太妃是贪婪的。
这想法不但出现在文章侯脑海里,二老爷四老爷也正这样想。二老爷失神地道:“完了!福王他还敢有大逆不道的想法,”懊恼地捶着墙:“我时常去他家里,我竟然没看出来……。”
“他怎么能告诉你呢?他对咱们家并不亲近,他最喜欢的就是自己关起府门玩小老婆……。”四老爷眸子一张,三分精神出来,喃喃道:“会吗!他要是能造反,我都能上天!”
“噤声!”文章侯从抓进来就混沌的心,让四老爷最后一句话激得打个激灵。阴沉着面容斥责:“你我都在这儿呆着!还敢乱说!”
把四老爷一心头的窝囊火也带出来,四老爷本就是欺负长兄惯的。没分家的时候,仗着自己是小儿子,去母亲面前讨钱,和兄嫂胡缠。让文章侯过,自悔失言无处可泄气,对着文章侯也骂:“你当我愿意在这儿呆着!这事又不赖我!赖谁你找谁去,冲我凶你能出去不成!”
文章侯张张嘴,又忍气吞声闭紧。和兄弟再争也争不出个好来,文章侯只唉声叹气。他一垂面容,四老爷也就说不下去。
也是,他也同时想,和兄长争,也争不出个好来。还是想想办法……“唉,没有办法想了,可怜我的官,我花了三千两银子到的手,后面等官的人十几个,这就便宜了别人,三千两银子……。”
文章侯呆呆地望过来。
“大哥,三千两银子,你多少补我点儿吧?”四老爷泪眼婆娑。
文章侯呆愣愣:“补你官么?还是补你钱?”
四老爷泪眼汪汪:“官也行,钱也行,大哥……。”就要哭上,文章侯傻呆呆:“咱们还能出得去吗?”眸光在四面一扫,实在不是好看地方,有生以来就没呆过的,看不下去,迅速收回,目光只定格在自己面前一小块地方。
那里好歹是块干净地面,有小小的青苔出来,是个养眼的绿。能找回在家看窗外绿枝的感觉。不然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只想撞墙去死。
对了,撞墙!
对了,丢了官!
对了……文章侯眸子亮了。他亮的跟诸葛之亮会周瑜那时候,胸有成竹,面容也平静下来,唤道:“老二,老四,我有个主意!”
二老爷大喜。
“呼!”四老爷一步就到文章侯面前,险些把文章侯撞倒在地。文章侯让上一让,皱眉憎恶地道:“慢来慢来,你把我撞到墙上去,我死了倒也明志,但是话还没有交待完,你先让我说完!”
二老爷骤然止步。
四老爷目瞪口呆。
“对!咱们以死明志吧!”文章侯一伸手,揪住二老爷,再一伸手,又抓住四老爷,眸子亮得吓人,嗓音也快速高昂起来:“家门不幸,遇到这种冤枉事情!说冤枉呢,也不冤枉。咱们是亲戚,连坐之罪自古有之!可冤枉的是,咱们一直是忠心不二的。二弟,你丢了官不是?”
二老爷让他揪得慌张,点头如捣蒜:“等我出去我再寻去,不劳大哥你费心。”笑话,死?还有妻子和孩子,还有两个孩子没人家,自己死了他们怎么办?
“四弟,你也丢了官!”
四老爷魂不附体:“丢官可以,丢命不行!大哥,你还是赶紧想办法,世拓媳妇宫里有人,她有人!”
笑话,作什么要陪着福王去死?
他肥鸡大鸭子美人儿玩了几十年,死了也值。四老爷还没有玩够,再说死也不陪着他。那不真的成了冤枉事!
“大哥,我们要申冤,申冤才是正经的!”四老爷大叫。
文章侯的嗓音不高,却一字一字极具穿透力,把四老爷的叫和二老爷的慌击穿。让两个兄弟推搡躲避,也不肯放他们。文章侯道:“为孩子们想想!咱们要是冤枉的陪死,家里从此抬不起头!四弟说得对,宫里还有安家的老太太,所以咱们兄弟为表忠心,为表清白,把余生就此不要,再由安家老太太代咱们禀呈宫中,咱们宁死,也要清白!”
胡言乱语中,更语无伦次:“是了,得有句话儿告诉安家老太太,笔在哪里,纸又在哪里……咦?”眼睛又是一亮,把二老爷松开,双手来拧四老爷的手指:“血书,咱们写血书,咱们和福王不一心,血书最能表明心迹,呈给皇上,呈给太子,咱们宫里有人,不是那一般的见不到皇上的人,四弟,你忍着点儿痛,”
低头凑上去就咬。白牙森森,好似见血就喜欢的恶鬼。
“格格!”上下牙撞到一起。
“哎哟!”四老爷大叫一声。没叫住他也七魂走了六魂半,跳着脚拔自己的手:“要写你自己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血是我的,别咬我啊……”
文章侯死揪住不放手,把个脑袋凑上来凑过来低下来,咬我咬我再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