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扭扭捏捏的不是你。”加福也来添一把子火。
当着这些人,香姐儿这才小声道:“太后定的不是吗?爹爹送到这里来,要是说不好,只怕把我送回京去。”
这是女儿家羞涩的回答,“这门亲事好,你就点点头”。不点。“那你摇摇头,就应下”。不摇。“那你不点也不摇,就成了。”不点也不摇,转身走了。
香姐儿此时就是这样,知道她的人都知道她答应了,但找不完的理由。
她的爹火冒三丈:“今天不许囫囵话!”宝珠也露出不悦:“二妹,爽利些的才是你小古怪。”
“岳母也偏心了,爽利的明明是加福。”萧战嘟囔。
“你闭上嘴!”执瑜执璞火冒三丈。元皓这个有眼色的,知道战表哥是好欺负的,加寿姐姐永远要向着的。不等加寿说话,攥起胖拳头,拿出冲锋陷阵的气势:“啊啊啊,”对着萧战过去,萧战拔腿就跑。在元皓后面,韩正经和好孩子也上来,把萧战撵出去老远。
香姐儿让这样又一闹,一横心说出来:“我愿意!”
沈夫人喜极而泣。宝珠转嗔为笑:“那过来拜公婆吧。”
“慢着,”袁训还是沉着脸儿,又是一句问话:“你愿意,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儿吧?”
香姐儿懵懂的看向父亲,见他板着脸,不是平时的和气模样,心中气苦,又哭了起来。
“你说愿意,以后跟他有个争执,有个吵闹,你知道怎么办?”袁训见把女儿训的也算厉害,放缓语声。
香姐儿哭道:“知道,我不跟他争,不跟他吵就是。气头儿过去,再到长辈们面前理论不迟。”
沈渭泪水又出来了,噙着泪走去和小袁拥抱:“小袁,你女婿有不好的地方,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又和尚栋抱在一起。
沈夫人则抱着儿子哭道:“看看你有个多好的岳父,我的儿,这是你的福气,你以后也不许惹佳禄生气,我听到,全怪你。”
沈沐麟老实的说声是,实在是让父亲教训过,又让岳父教训小古怪的话又震一出,内心早就低头做人。
这一声“是”出来,在这里的人皆大欢喜。头一个,沈夫人和宝珠心满意足,沈夫人推着儿子:“见过岳父,见过岳母,再来见见呀,”她笑得合不拢嘴:“我的好儿媳。”
高大人听在耳朵里,还是五雷轰顶后的第六雷。沈夫人又斜眼给他,嘴里顾着儿子:“你们这天作之合,谁也抢不走,谁也打不断。”
高姑娘只哭得肝肠寸断,高夫人怨恨万端。
但又怎么样呢?那边花团锦簇起来。加寿加福喜欢不禁:“拜过爹爹母亲,我是大姐,她是三妹。”又把香姐儿推去见公婆,拌嘴三差人走在脚下,小红褚大路孔小青也在。
小六带着苏似玉最后上来:“沈叔父,我是小六,”苏似玉帮腔:“他叫袁执瑾。”沈渭哈哈一声,一左一右抱了抱,那边说小夫妻相见,小六挣下来跑开。
袁训走来,两个人都没有看小夫妻,而是抓住这机会,袁训匆匆道:“那就是寿姐儿,当年对不住……”
沈渭握住他手晃一晃:“别说这话,太后年年照应沐麟,这话要让她听到多伤心。”
袁训同他重重又是一抱,丢下这话不提。
沈渭自家有数,太后在儿子身上花许多的心血,已是她承认做事有理亏的地方。
任何一处地方,任何一点儿感情中,都有恩情存在。在沈渭这里,是皇恩于大天。就礼法上来说,他和袁训是私定儿女终身,太后以家中长辈身份,有强词夺理的资格不认。
就尊卑上来说,前太子党沈渭是不能反驳太后的。
所以沐麟和香姐儿的亲事是天作之合,无人再能撼动。已经让了一次不是吗?太后也弥补很多不是吗?袁训决不丢下沈家,一定给个女儿给他…。这种种早在沈渭心里翻腾过,是以不让袁训的歉意出来。
袁训就不再多说,亲昵的揪住他耳朵:“随我见见太子殿下,齐王殿下。”
高大人一堆的人没有让沈渭吃惊,在这里吓一大跳:“哦?”
“噤声。”又丢下两个字,袁训和沈渭手挽着手儿过来。从这一个动作上,太子就能看出他们当年的好,和齐王一起满面春风。
高大人等又糊涂一回,看着沈渭对两个青年行了大礼,隐隐的不妙上来。
元皓还没有忘记,还在怂恿:“哥哥,快治他们的罪,他们要打元皓的板子。”
沈渭阻止住:“小爷,本地纠葛一直如此,能四平八稳就是政绩。他有来言,我有去语。不是一族的人,遇事能忍三分能太平,忍下去最好不过。这会儿图个痛快,我撺掇着您出个头儿,事后我说拦不住,是没有我的事情。但接下来乱几个月,全是我的事情。面对皇上我无颜以对。看这里一方的百姓,我是此处的长官,给我三点颜面,由我处置吧。”
太子听了进去,齐王沉吟道:“但就此揭过,也太客气不过。他都明说了,他是这一方土皇帝不是吗?”顿时,有了一个主意,叫过自己的随从,单管写公文的那个:“给他写个公文,月底或下月初,我在扬州过了明路的,我见他。”
沈渭忍住笑,光想想高大人那会儿的惊吓和尴尬就觉得不错,谢过二位殿下,见让围住的沈沐麟那边还在热闹。
加寿等叽叽喳喳:“叫我大姐吧,再叫一声儿,我还给你好东西。”
黑脸的孩子,沈渭已经推算出是梁山王府的小王爷萧战,又搅和上了:“太气人了,他是个新来的!岳母给他的汉白玉簪子我就没有,你这大姐又给,我的呢!”
加寿摇头晃脑:“今天太得意了,沐麟,以后再也别离开我们。有你在呀,可就收拾了那个人。”
沈渭看着都是有趣的,沈沐麟更是笑逐颜开。称心又送东西给他:“我也备下来了,这是我和如意做的帕子,你别嫌不好。”
萧战又要往上凑,执瑜把他一把推开:“我真的恼了,你在家里搜刮这些年还不足够吗?”
沈沐麟就把个帕子对萧战展开,报上一回仇。沈夫人笑得不行,扭脸儿见到丈夫像是说完话,招手道:“快来看佳禄送我们的东西。”
香姐儿扭过脸儿去难为情。
两双鞋,绣着福禄寿。是安老太太、袁夫人和宝珠伴着她慢慢的做出来。
四个女儿中,除去加喜还小,这会儿路还走不好。另外的加寿是头一个没功夫做活的人,管宫务管家去了。加福有老王照管,他肯让孙媳学绣娘吗?
只有香姐儿算闲,在她看书看花出城逛以外,能坐得住一个钟点儿。
宝珠哄她给父母做鞋,又一针一针的盯着,做的居然栩栩如生。香姐儿还记得送给母亲后,就没有见到穿过。却原来……是用在这里。
小时候再大的拧劲儿,这大了也淡下去不少。再加上长辈们一力的促合,香姐儿也早在内心里低下头,父母之命不是吗?
耳边公婆赞不绝口,沈渭笑得只见一嘴白牙:“好媳妇,这针脚儿比你婆婆做的好。”当婆婆的不但不生气,而且跟上又赞一通:“是啊,佳禄是谁?是佳禄啊,咱们家里没有人比得上。”
高大人心灰意冷,他已见到那个叫佳禄的小姑娘,发上多出一块红绿紫黄各色宝石镶成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