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有些心虚,把个脸在袁训胸前一伏,瓮声瓮声地道:“人家给了钱呢<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哼哼!”
“就是那个山头有好木材,可以给加寿好女儿。”宝珠偷偷抬眸看袁训。
袁训那脸还是黑沉沉:“不是我就往大同来,我上门揍他去!”宝珠讨好地道:“宝珠去给你喝彩,你看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袁训转怒为喜,把宝珠流光泛泽的肌肤揉搓几下,又把金子一大把往脸上贴:“是我调理出你这样的好人儿,才引来不轨之徒!不长眼睛的,等我闲了我革他的秀才衣巾,我让他难下科场!”
宝珠噎一下,心想这事儿挺严重的。人家念书为着什么,不就是下科场?
想这事情犯不着这样的沉重,忙在袁训身前抚着,满口道:“好好,你闲了去教训他吧,只是别革他的衣巾。以前我看三姐念书,都说她是才女,我还说才女挺容易当。后来看你中举,没日没夜的苦读,我想这事儿挺难,把我吓得好一阵子不敢看书。”
袁训听着挺舒服,又和宝珠说笑起来。两个人这就把邹宁抛开,来说喜欢的事。加寿小姑娘头发还没有长整齐,父母亲已开始热烈讨论她出嫁戴什么首饰。
因说亲事,宝珠抱住袁训手臂,问他讨主意:“红花大了,可许给谁呢?”
袁训也就皱眉:“不瞒你,我在军中也想到。我升三级那天,”宝珠嘻嘻:“好得意吧?”袁训也嘻嘻:“得意呢,得意完了,我就想怎么对母亲,怎么对舅父才好,想完他们,就想到顺伯,又想到忠婆,自然你的奶妈和红花我也思虑进去。”
“过了年她就十四,得给她寻亲事。”宝珠用面颊贴住袁训手臂,有点儿犯愁:“家里没有年青下人,你没回来的时候,姐姐说她府上有好些人,让我自己挑,挑中就送给我。可红花儿陪我长大,不离不弃的,配个下人我总是过意不去。”
袁训耸起眉头:“下人?不用。”他轻抚宝珠:“我帐下好些年青的,等我相中一个有前程的,等他有了官职,说给红花不迟。”
“嗯呢。”宝珠亲亲他,又同他商议:“先买下的两个山头,开出好些翡翠,我让人给你打磨穿戴上用的东西,再把好的送往京里。余下的变成钱,我要再买几个大草场,养些马来给你。”
袁训心中舒坦,但眯眯眼:“这就不分钱的把我打发?”
“劝你知足,就这样钱还不够,还要找母亲借用。”宝珠反而伸出个手:“给钱吧,你总还有点儿私房没拿出来,”她眸子亮晶晶:“你的王府姑娘都不在这里,你没地儿花,归公是正经的。”
袁训抬手打在她手心上,正要继续玩笑,宝珠忽然一仰身子,锦被让她掀起半边,雪白的身子全在袁训面前。
她浑然没理会,支起耳朵,还在倾听外面风雪。
“这是给我细细观赏的?”袁训大乐。宝珠打断他:“别出声!”她眸子圆睁:“你听,风里有动静。”
这隔壁是辅国公府,袁夫人这嫁妆宅子是早早置办下来,先辅国公不愿意女儿嫁得远,就在府隔壁办一处宅子,处处雕梁与画栋。
宝珠安胎不愿意住在大宅子里,就是与辅国公府离得太近<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有一处墙几乎紧贴,有一处才隔出巷子。
此时风中有哭闹声,宝珠面有担心:“像是舅父府上?”
袁训比她耳力要好,把哭闹声听得更清晰。心想这不一定就是舅父府上,也许是街上也不一定。
北风呼呼,并不容易判定声音从哪里来。宝珠是一片关心,先想到亲戚上面。而袁训却是知道辅国公现在家中,家中就是有事,也不会乱很久。
让宝珠睡下来:“仔细受凉,吃药也就罢了,过年你安排家事就没精神,我也要跟着你没精神。我回来和你过年,还打算和你出去好好玩呢。”
夫妻相拥,继续说话。
风雪中,哭闹声依然。
宝珠没有听错,这的确是从辅国公府上传来的,有北风久远,就送到这边宅内。宝珠能听到,是辅国公的书房贴近这一处,而哭的人,是往国公书房里来。
国公年青的时候,与国公夫人相恋而成亲,也有一段恩爱。后来不想国公夫人起坏心,辅国公又气又怒,纳进凌姨娘。
等他发现凌姨娘倒向项城郡王时,情势已经不妙。当时老国公夫人还在,母子们商议过后,先定下陈留郡王府中的亲事,又向定边郡王一族求妾。
最后进的三位姨娘,全是本城小家,是国公纯为侍候自己而纳的妾。但生下儿子以后,看着一样是不省心。
他有一个儿子看不顺眼,就把别的儿子全另眼相看。到龙怀城出生前后,辅国公轻易已不去姨娘房中,书房里有丫头,他不愁无人服侍,这就住书房的居多。
躲姨娘别地儿去住,也有过。
今天人人知道他在书房歇下,那哭闹的人就跌跌撞撞往书房里来。
……
雪花乱舞,把谢氏只着单薄小衣裳的身子吹得东倒西歪。她满面泪痕,也有一把女人尖嗓子,尖叫在北风里:“杀人了,姨娘杀人了……”
她的陪嫁有四人,两个丫头两个婆子,披头散发陪着她一起往雪中滚爬着走,她们叫得更清晰:“凌姨娘杀人了!”
风把她们的话裹遍四角八方,紧随后面跟来的凌姨娘母女气结。
凌姨娘骂道:“这淫妇,我还没有碰到她,她就自己脱了衣裳跑出来,呸,以她就能胡攀缠我吗!不长眼的东西!”
她本来是嫉妒谢氏能出入厅堂待客人,又有她母女今天没见到宝珠争闹的气,也窝在心里。见到谢氏进房来请晚安,凌姨娘手指着谢氏,但谢氏今天出乎她们的意料,没有隐忍下去。
谢氏把外面见客的大衣裳一撕一脱,又把自己发髻扭散,当即大哭:“姨娘有话好说,作什么撕我衣裳,和二姑娘来打我?”
把凌姨娘恨得从榻上跳到地上,怒吼道:“贱人!”真的跳过来要打谢氏。寻谢氏时,早出了房门。
她的陪嫁们过来阻挡,装模作样的让凌姨娘推倒,弄一身湿雪,也把凌姨娘母女推了一下,跟着谢氏就出来见辅国公<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凌姨娘仗着有长子,仗着有长女——她自己认为的,仗着她的弟弟是本地指挥使——而且凌家当上这官不是国公所为。
但不能说与国公无关,项城郡王肯帮忙,总是看在辅国公上凌姨娘的床。
另外还有辅国公这个助长府上恶习的人,不闻不问,等同于助长。
素来,凌姨娘有她的一席之地,本身又没有好素养,欺负谢氏是家常便饭。
谢氏今天不忍着她,让凌姨娘无名火腾,更火冒三丈。她手拿个鸡毛掸子,叫上女儿龙素娟,龙素娟手握木拂尘,母女全泼妇模样,一定要在今天晚上,重新在辅国公府里立立威风。
这叫威风吗?
威风有流芳百世,有让人称道,有大义凛然,有见事明白等。飞扬跋扈,有已无它,这不能算是威风。
但在凌姨娘眼里,这就是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