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居晋换了拖鞋,进了客厅,把头上棒球帽摘下,往茶几上一丢,再取下腕上的精工机械表,随手捋了下头发,转头和电视说了一句话,电视屏幕转亮,是NHK电视台,正在直播一场棒球赛。他再一回头,看见跟进来的五月,又有点困惑起来:“仙鹤姑娘,你还有什么事?”
五月低着头,不说话,伸手指了指沙发上自己的小包。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进厨房间,拉开冰箱,拿一瓶巴黎水出来,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两口。她知道他拿的这瓶是西柚味的,他没回来时,她在厨房擦拭冰箱门时顺便研究过。
他半瓶巴黎水喝掉,看着束手束脚站在沙发旁,看看电视,又看看狗的五月,挑了挑眉,用眼神问她:还没走?有其他事?
她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喏,还差十分钟才能结束。我收了人家四个小时的酬劳,就要做足四个小时,提前走是不可以的,我也要不好意思的。”
“你准备在这里站到规定时间?”
“卫生是打扫好了,我正在思考还有没有其他的工作要做……请问,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
他把巴黎水喝光,空瓶子递给她:“拿去丢了。”
厨房间的垃圾桶就在他身后两步远。得,丢就丢。
丢好玻璃瓶子出来,见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一端,狗蹲在沙发另一端,肉多毛长的肥屁股底下,正好是她那只小包。一个沙发,一人一狗,各占半边,他翻手机,狗看电视,画面很和谐很美好。只有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脸尴尬,手脚都无处安放。
她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贴着墙小心站好。他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问:“刚才下楼去干什么?”
“丢垃圾去了。”
眼皮都没有撩一下:“垃圾有没有分开丢?”
“有,有!”她赶忙毕恭毕敬地汇报,“丢的时候,按可回收和不可回收分开了。”
他略点一下头,伸手给狗顺了顺了毛,狗嗲了吧唧的往他腿上一倒,摇着尾巴,露出肚皮来撒娇。切,死狗。
她悄悄地看了看手机,还有七八分钟,时间过得太慢。算了,实在太煎熬,跟受刑一样难过,还是回去吧。想来他也不至于为这几分钟打电话向藤川家政公司投诉、要求赔钱什么的。正琢磨怎么开口向他道别,他忽然说:“还有件事,麻烦你去一楼服务台把我的球包拿上来。”说是麻烦她,眼睛还看着手机屏幕,都不带朝她瞄一下的。
得,去拿就去拿,有什么了不起。
乘电梯下去,到了一楼服务台,向服务台的美女报了3606泽居晋的大名,美女忙说:“啊,泽居先生刚刚寄放在这里的高尔夫球包啊,在的在的,请稍等一下,我拿给你。”
妈的,球包差不多和她人一样长,还沉。她试着抱在怀里,视线却被挡住,路都看不见。转为拽着拉着走,挪了两步,发现球包底部原来带有滑轮,重新摆正好位置,放在地上拖着走。走了两步,美女前台在她身后叮嘱:“小姐,大理石地面很滑,走路当心点哦。”
妈的,原来看到她摔跤的不止菲佣一个。她回头从鼻子里“哼哼”假笑两声:“啊,这样啊,不要紧,谢谢。”
今天诸事不顺,出门前该先翻翻黄历的。
电梯里,关老师突然来了一个电话,问她:“听说你去做临时保洁员了?真的假的?”
她搂着高尔夫球包,一肚子的话不知从哪里说起,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是啊,正在前线忙活着呢。”
关老师一惊:“瓦特?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彩子在说笑呢。可怜孩子,谁叫你答应她的?干不来的事情,就干脆拒绝么好来,干嘛要勉强自己,傻不傻呀?对了,有没有付你三倍工资?”
“差不多吧,一天一千四,就金额来说,还挺满意。”
“喔哟,这还差不多,否则我要替你打电话抱不平的。总之辛苦了,发一桃!”
“嗯,正奋斗着哪。水深火热,苦大仇深。”
吭哧吭哧把高尔夫球包给拖到3606门口,敲了两声门,没人理睬。她干脆自己掏钥匙打开,厅里没人,只有狗蹲在那个她想要吃喝拉撒都赖在上面不下来的沙发上看电视,屁股下面还是压着她的包,都不带挪一下窝的。她放下球包,问狗:“老板人呢?”
第125章 22.9.28
狗转脸看她,伸鼻子嗅了两下,她害怕起来,软绵绵地威胁那肥狗:“你不要看着我,也不要动啊,你动我就喊人了啊!告诉你,不要以为你肉多个子大我就会怕你,我是不会怕你的!”
狗盯着她看了几秒钟,转脸看电视去了。她就知道,这是只又懒又蠢狗。这样的狗,养它何用?
害怕惊动看电视的狗,她就踮着脚尖,跟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往厨房间探了探头,人不在,又转到了卧室门口。时间到了,她要走了,走前和主人家说一声,也是最基本的礼貌。
泽居晋人在卧室里,正在换衣服,五月进去的时候,他上身□□,下面换成一条丝绒运动裤,刚才外面穿的运动装已经脱掉,丢在脚下。他这条丝绒运动裤是她刚刚亲手熨烫过的,熨烫时顺便研究了一下,牌子好像叫做LoroPiana,不知道是哪里的牌子,但摸着很舒服,面料又滑又软,由羊绒和真丝混纺而成,看着非常高级……的秋裤一条。
她站在门口手足无措,正想着要不要转身躲跑,泽居晋却已经看见了她,大概对她的神出鬼没和阴魂不散也颇为困惑,原地怔了一怔,似乎还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开口赶她走,也没有要躲闪的意思,泰然自若地弯腰从床上捡起一件圆领长袖T恤,自顾自往身上套。
五月伸手遮住眼睛,说:“那个,老板,我来是想和你说,我要……”从手指缝里欣赏了一眼他□□的上身,他腹部上肌肉一片,由八小块组成,这下子可以完全确定,他肌肉不是画上去的了。咦,她来是想和他说什么来着?
泽居晋换好衣服出房间时,五月把手从眼睛上放下来,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向他道别的,忙说:“我,我看时间差不多了……那个,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偷看你……”咦,又忘记要说什么了。妈的。
泽居晋径直从她身边经过,到客厅里,从茶几上拿起钱包,打开来,说:“还有一件事情,去帮我采购点东西回来。”伸手过来,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张卡片,是她上次陪他去银行办工资卡时申请的信用卡。
五月说:“啊?可是……”看见他放在茶几上的精工机械表,突然又想起来了,“可是,我差不多到了,嗯,到了……”
“到了什么?”眼睛看着她,信用卡仍然没有收回去,有点咄咄逼人的感觉。
“没,没什么。”五月的心一虚到底,不敢看他的眼睛,麻溜的把卡给接了过来。不就是再跑一趟腿么。得,去就去,这叫买四赠一,反正她的时间不值钱。而且门口就有一家日系超市,不是叫city's super,就是叫super city的,一来一回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而已。于是问他,“请问需要些什么?”
“一公斤装的牛排两份,纳豆两盒,金枪鱼罐头三到五罐,酸奶和冰淇淋各两盒。”想了想,“薯条三兄弟,原味,随便几盒。”
五月在他手底下工作了这几个月,知道他对人对己要求都高到过分,甚至可以称之为苛刻,连文件上的标点符号他都会反复斟酌。她最初做的报表资料等,提交到他手里,都是改了又改,返工无数次才能通过。出于习惯长时间养下来的习惯,一听他说话,她赶紧拿手机出来记录,恐怕漏记一个字。
泽居晋接着说:“纳豆如有京都的,尽量选京都产,其他地方一概不要;酸奶的牌子你去冰箱里看一下,一定要同一品牌;冰淇淋你自己挑选,里面要有大块果粒的那种,巧克力味道的不要……要不还是哈根达斯吧。”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不要去门口超市,去新鲜馆。”
五月把他的要求一一记录在记事本上,翻着小白眼去了厨房间,拉开冰箱门,干脆拍了张照片,然后转身出去。他这时已经走到露台上去抽烟,一边给谁打着电话。暮色中,烟头一明一灭,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不知是不是给他那个漂亮女友打的。她白天竟然会以为他是gay,心瞎了,眼睛也瞎,都没认出那个突然出现的女郎是他女友,明明见过两三次的。妈的。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赶紧又回去,他还在讲电话。看见她,把香烟从嘴唇间拿开,夹在手上,不徐不疾地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问她:“什么事?”
她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刚才忘记问了……请问,你信用卡密码是多少?”希望不要是他女朋友生日之类的,太俗。
他说:“不需要密码。”
噢,这就好。她拎着购物袋,兜里装着手机和信用卡出了小区。她印象里新鲜馆好像就在这附近,走走就能到的距离,但天已经上了黑影,她又没什么方向感,有点吃不准,于是就去旁边小店找人问路。
从附近房产中介门口路过时,看见黑人小哥还没下班,正靠在门上招揽顾客呢。黑人小哥竟然还记得她,远远地就向她打了声招呼:“空帮哇。”
晚风一吹,她心情渐渐好起来,微微一笑,也怪腔怪调地学他说了一句:“空帮哇。”
黑人小哥打手势请她进去:“到早,到早。”请进,请进。
她摇摇头,快步走开,走了两步,突然却又站住,倒退回来,问黑人小哥:“哎,那个,问一下哈,你知道这附近的新鲜馆往哪个方向走?”
黑人小哥摇摇头,再问:“你是中国人?”
她说:“是啊,咋啦?”
黑人小哥气运丹田,拉开架势,张口就喊起了广告口号:“逃离蜗居,远离宿舍!做个有追求的人,住个有气质的房子——”
什么时候连非洲的难兄难弟们都开始搞起地域歧视来了?日本人要是不爽就天天换房子,而中国人就一定是蜗居?她是中国人就一定住宿舍?她今天虽然是半旧的牛仔裤加套头衫,一双平底运动鞋,但看着也不至于太落魄吧?垃圾。
她一气之下,自己打开地图搜索地址,为了保险起见,还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是一个日本人接的,那人问清楚她的方位后,告诉她怎么走怎么拐,极其热心地指挥她找到地方。果然不太远,走过去十分钟不到。进店后,把手机照片调出来,不出几分钟就把泽居晋要的东西都找齐了。
超市买冷冻食品的地方有试吃活动,店员用个小烤盘在烤香肠,整间超市香气缭绕,她伸鼻子闻了闻,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她中午被印度人家中的气味熏得没胃口,所以没出去吃午饭,印度老奶奶塞给她吃的几口烤饼早就消化得没影了,这时就觉得饥肠辘辘,眼前有亮光闪闪的小星星飘来飘去。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偏偏在这种超市里,放眼过去,各种进口美食满坑满谷。香肠的诱人香气更是勾起她肚里馋虫,令人难以抵抗饥饿。她拎着篮子,慢腾腾地转到冷冻食品柜前,假装去看冷冻食品。店员看见她,请她品尝了一片香肠,然后问她:“味道怎么样?”
她说:“嗯,这个味道啊……嗯,还行吧。”肚子又咕噜响了一声。接着去试喝了一小口牛奶,不管用。转来转去,转到卖水果生鲜的角落,趁人不注意,捏一粒人家来没来得及包装的车厘子,胡乱在衣服上擦了一擦,马上丢进嘴里。然而,还是越吃越饿。
暗暗叹气,没想到把自己的小包背出来。她这人胆小,手机不敢绑定信用卡,能怪谁?一天赚了一千四,有史以来时薪最高的一次,最后却落了个饿死街头的下场,哈哈哈,好笑死了。饿死拉倒,妈的。
拎着购物篮去收银台结账时,眼睛向一旁的冰柜瞟了一眼,那里躺着各种花花绿绿的进口冰淇淋。一个店员正在整理货架,察觉到她的眼光,笑着向她推销道:“冰淇淋要不要来一个?我们有一款甜筒很有人气,卖得非常好,原料是北海道的牛乳,目前上海只有我们新鲜馆才有得卖哦,久光都不一定有。”
她口水淌了一嘴,艰难地吞落下去,眼睛东看看西看看,假装对那冰淇淋毫不在意:“哦,这样啊,多少钱一支啊?”
店员说:“36元。和日本卖的价格一样,进口到中国来也没有提价。”一个甜筒而已,竟然卖36元,不提价都已经要了她的命了。
她东看西看,手指着冰柜旁边货架上的一根细细的果冻,漫不经心问:“那个又是多少钱啊?”
“12元。”
“这个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店员扒拉出一根更细的:“这个只要10元,不过,这不是日本产哦。”
动不动就把日本产挂在嘴上,日本产日本产的,很了不起么,垃圾。有种别卖那么贵。
她脑子里天人交战,恐怕会坍藤川公司的台,给彩子的脸抹黑,但这时已经饿得虚火严重上升,大脑不能思考,最后的最后,还是饥饿占了上风。她决定买根果冻救命,用她老板的信用卡。
第126章 22.9.28
店员问:“大一点的,还是小一点的?”
“就小的吧。”她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但店员什么人?人家早几百年就炼成了火眼金睛,才一问一答就判断出她能够买这根细小果冻,其实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她手里拿一张白金卡,购物篮里的牛排也好,哈根达斯也好,金枪鱼罐头也好,无一不是进口食品,一篮子食品的价格毛估估不下千元,结果在买果冻时却斤斤计较,选了根最便宜的,还跟做了天大的决定似的。店员对她的消费观也是看不懂。
结好账,她拎着两大袋东西,嘴里叼着一根果冻,走在回去的路上感慨,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国产果冻更好吃的了,只是价太贵量太少,才吸了两口就见了底,差评。
但也是这根果冻救了她一条小命,给了她从新鲜馆回到柏庭国际公寓的能量。她在小区门口颇为不舍地丢掉它的尸体:“撒哟那拉,果冻君。”
重新登记进小区,上了电梯,回到3606,收银条交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喝啤酒的泽居晋,扭扭捏捏说:“那个,我的钱包忘记带了,就用你的卡买了一根果冻,十块钱……十分抱歉,真对不起,本想打电话请示你的,但又不好意思为这点点事情打扰你……喏,这是收据,明细都在上面,一目了然。” 说完满面羞愧,朝他深鞠一躬。两眼瞅着地面,心里忙着给自己找理由:要不是被拖到现在下不了班,这个时候,她早该吃上热腾腾的晚饭了。要是平时,饿上一时半会儿的本来也不要紧,要命的是今天中饭没吃。所以说来说去,她也是被逼无奈。
心里为自己这种极其不专业、极其可耻的行为找理由,嘴上赶紧补充说:“我已经超时服务近一个小时了……这根果冻的十块钱就用来抵我的跑腿费和超时服务费好了,如果不可以,那等我下个月发工资就还你。”
就十块钱,还要等到下月还,听上去未免太没有诚意,但这句话有她的小心机在里面。所以,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一手安抚着不知道为什么激动起来的金毛,单手把卡塞进钱包,眼睛不看收银条,也不看她,只随意说了一声:“好啊。”
什么意思?这十块钱是要她还,还是不要她还?
一袋东西里面,他先取一盒冰淇淋出来,然后支使五月去厨房间取了一个塑料盘子出来,他把冰淇淋的盖子揭开,盘子垫在下面,然后往地板上一放。本来沙发上蹲着的肥狗看见他开冰淇淋盖子时就“蹭”地一下跳下来,围着他摇着尾巴打着转,这时更不用招呼,低头欢欢喜喜地舔它的哈根达斯去了。
五月本来正要和他道别回家,见状眼前一黑,身形晃了一晃,心里一痛,差点吐出一口鲜血来。她几乎饿死,差点没暴毙在道旁,最终也只敢买了一根廉价果冻,还战战兢兢的,担心羞愧得不得了,觉得自己太没骨气,自说自话拉主人家的信用卡买东西吃未免太不像话。她还是不够专业,哪怕饿死都不应该用主人家的钱的。
结果呢,他却把她辛辛苦苦拎回来的哈根达斯用来喂狗?而且还必须是新鲜馆的,一般超市还不行?美不死它,死狗!要是哪天落到她手里,看不一天三顿窝窝头伺候!
死狗正在舔的这盒冰淇淋里面有大块的草莓果粒,这冰淇淋不用说吃到嘴了,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灵。而且都是按她自己的口味挑的,她爱草莓和蓝莓,所以草莓买了两盒,蓝莓买了两盒。
哈根达斯,她作为一个人,生下来到现在也都才吃过一回两回好吧?她偶尔在麦德龙买桶八喜回去吃吃都已经觉得很奢侈、很对得起自己了。有句诗是怎么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早知道该买那只北海道牛乳做的甜筒的。唉,人不如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了拉倒。
本来她还在路上想,如果回到他家,他看她辛苦,就招呼她说:冰淇淋喜欢吃吗?要不要吃一个?这个时候,她该怎么说呢?她就说:老板,谢谢你,但是我今天不是作为老板的客人来做客的,而是作为保洁人员过来工作的。所以,还是不用了。
万一他还是坚持叫她吃,并说:你知道我不爱吃甜食的,冰淇淋本来就是奖励你吃的啊。
这个时候她肯定已经满面通红,心里小鹿乱撞了,她应该怎么办?她来时想了一路,最终的结论还是坚辞不受。她就拒绝说:老板,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我既然是家政保洁人员,就要有保洁人员的样子。保洁人员不可以接受主人家的馈赠,也不能使用主人家的洗手间。这两条是常识中的常识,我虽然是临时工,却也要严格遵守的。
胡思乱想了一路,为怎么拒绝他的好意着实为难了半天,谁知道原来是买给狗吃的,他不爱吃甜食,也从不在家开火煮饭,不用说,其他的零食大概也都是为这金毛准备的。
苍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发生在人世间的惨剧和不公平吧!
五月悲愤欲死,拎上她的小包,强忍住心中的悲痛,礼貌地说了声:“老板,我走了,那么后天见哦。”
和前面的还他十块钱一样,这句话里也藏有她的小心机。她说后天见,而他没有意见的话,就代表她后天可以照常去上班,今天她兼职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她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现在脸皮已经厚到一定程度,抗压能力也非常人能比,像今天这么尴尬的事情,要是别人,哪能活到现在,早就羞得一头撞死了,但她却能饿着肚子扛到现在。当然,她出丑次数太多,而且每次花样繁多,都不带重样的,估计泽居晋也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否则他为什么这么淡定,这么快就从容切换到霸道总裁和私人小女佣模式了?
反正别的都好说,只是一提到饭碗问题,说她心里不忐忑是不可能的。虽然她是节假日时间做兼职,自己的时间,想干嘛就干嘛,并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富人有时间去打高尔夫,去血拼;她们穷人么,就去做做兼职赚点外快,补贴家用。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但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天底下没有一个老板会喜欢手底下员工同时做几份工的,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她说了一句后天见后,泽居晋略一点头,嗯了一声,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她转身离开,带上门后,又朝门内鞠了一躬,这才大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听见身后门响,回头去看,是泽居晋。他也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