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以己度人,却说本王卑鄙,看来,三皇子的脸面,真是厚得可以。”崇睿淡淡的笑着说。
“本皇子从未想过祸害他国,其他国家年年进贡,谁不希望大月覆灭,他们不会凭你一句话,就帮助你的。”西凉三皇子嘴上说得痛快,可心里却不停的打鼓。
“西凉地处高处,渭水河流经大月,会进入位于东边的大月京都,更会进入周边小国。周边小国临近北荒南疆之地,瘟疫传播速度之快,岂是人力所能干涉?三皇子拭目以待吧,看看西凉周边国家,会不会出手。”
崇睿好整以暇的以手环胸,静静的看着西凉三皇子。
“杀,给我杀了崇睿!”
一时间,好不容易因为浮尸而暂停的战争,又开始了。
永和宫。
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收到崇睿消息,子衿心急如焚,日日守着大门口,就盼着皇宫那边有消息传来,可是没有,他们没收到任何消息,皇帝那边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崇睿就像消失一般,没了音讯。
永和宫上下,人人都翘首以盼,等着崇睿哪怕是一个字的消息。
然而,都没有。
崇景得知子衿因为没有崇睿消息而茶饭不思,又恨又心疼,最后还是拧不过子衿,命李德安前来报信。
李德安见到子衿后,躬身对她说,“王妃,太子殿下命奴才来给王妃传信,说是渭西战事紧张,王爷怕是没有时间给王妃写信,让王妃宽心些,用不了多少日子,王爷定能胜利,那时便有时间给王妃写信了。”
子衿看着李德安问,“公公,后面的话,只是公公自己安慰子衿的吧?太子殿下与陛下,可从未掩饰过想杀我家王爷之心。”
这……
李德安无言以对,毕竟皇帝的心思昭然若揭。
“罢了,我与公公撒气作甚,还请公公见谅,子衿这些日子,确实疲乏得很。”子衿告罪。
李德安连忙拱手,“王妃客气了,奴才晓得王妃忧心王爷,奴才也是,十分忧心王爷,王妃,奴才有事想……”
“王妃,这是太子殿下赏赐的美容养颜圣品,林海雪蛤!”一个小太监忽然出现,打断了李德安的话。
李德安假意无事,淡笑着说,“那奴才便告辞了,还望王妃宽心些才好。”
子衿知道,这李德安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可到底是什么呢?
子衿原想找机会再见一次李德安,可自从离开后,李德安便再也没出现过。
疑云罩顶,子衿只觉风云雨来。
而至此,大月朝廷还未收到任何关于西凉企图利用尸体散播瘟疫的消息。
虽然崇景承诺再也不会伤害子衿的孩子,可子衿知道,崇景为人阴险狡诈,他的话自然是信不得的,所以子衿带着怀疑与小心,一路小心翼翼,未敢有半点松懈。
直到六月二十八那日,从前线传来奏报,大月朝廷方才得知,西凉竟然企图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让大月亡国。
收到消息后,崇景即刻去了养心殿,但是谁也不知他与皇帝到底在养心殿说了什么,只是当他再次出现时,却带着皇帝的诏书。
联合周边各国共同抵御西凉的诏书。
诏书一下,又是朝野震惊。
子衿得知消息后,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送到寝殿之中,请清虚前辈出来享用。
清虚拧眉,手里握着一本书,淡淡的说,“老夫自来是舍不得你这小丫头受苦,至于崇睿那小子,该由他自己的师父担心去,老夫才不淌他的浑水!”
清虚知道,他在,崇景才不敢放肆。
子衿敛袖跪在清虚面前,哀求道,“前辈,王爷于子衿,便是一切,前辈帮崇睿便是帮子衿,也是帮天下黎民,瘟疫若在水里蔓延,沿途百姓皆要遭难,子衿恳求前辈助王爷一臂之力。”
“你这小丫头,聪明贤惠,心中又有大义,你若是男子,只怕这天下,你便唾手可得。”清虚眼里全是赞许之色。
“崇睿,便是子衿的天下!”对子衿而言,这天下,都没有崇睿一人重要。
清虚睨她一眼,“还不起来?”
“谢谢前辈!”子衿高兴的起身,给清虚老人布菜倒酒,直到他吃饱喝足。
“可有话要带给崇睿?”清虚用方巾优雅的擦拭唇角,而后淡声说。
子衿也不知自己该跟崇睿说些什么,只好说,“子衿也不知说什么,就期望前辈与王爷小心为上,旗开得胜。”
“那我可走了?”清虚笃定子衿不可能就这两句话。
子衿是有千言万语,可却不知从何说起。
清虚见子衿真没话要说,这才起身要走,见他真要走了,子衿又连忙叫住他,“前辈,还有一句话,烦请告知王爷,最迟中秋,我会离开皇宫,前去北荒与他会合。”
北荒?
清虚了然点头。“早该如此,崇景此人,定与他师父一般,心肠歹毒,无所不用其极,他若登基,皇帝这六个儿子,一个都别想活,去北荒也好,起码能保一方太平。”
“前辈费心了。”子衿屈膝给清虚行礼。
清虚背对子衿而立,“小丫头,你要好好保重,将来北荒再见,老夫要你将毕生所学的美食,挨个做给老夫吃。”
“一言为定,将来北荒再见,子衿便侍奉前辈如父。”
子衿的话音刚落,清虚前辈便快如闪电的飞身离去,远远的,只看见一个白色的幻影在皇城的屋顶上飘过。
清虚前辈到达渭西时,河中尸体还未完全打捞起来,两方人马依旧在对峙,经过多日的暴晒,那些尸体已经严重腐烂。并发出恶臭,远远的都能闻见。
锦州巡防营出来的人,因为有过处理疫情的经验,各个有条不紊的做着防疫工作,朗州不断有药品运送过来。
这样一来,西凉人反倒是慌了,若是这般僵持下去,只怕他们也要感染疫病,好几个将领前去请命,都被西凉三皇诛杀于河岸上。
“大月不亡,本王不休!”
事实上,大月若是不亡,他回去西凉,也只有死路一条。
出生皇家之人,终归是要信命的,不管是儿子女儿,在皇帝眼里,不过就是他们大业里面一个棋子,或轻或重而已。
清虚老人手拿方巾捂住口鼻,一路走来,看见脸色不好的士兵,都去给他们搭脉,发现并无异状之后,这才松手。
锦州巡防营的人识得清虚前辈。见他出现,纷纷跪下喊“老神仙来了,与王妃给锦州巡防营兄弟们治病的老神仙来了。”
听到动静,崇睿连忙迎上来,“前辈,您怎么来了?”
“小丫头求着老夫来的,你这蠢货,这么久,却连一个西凉小贼都搞不定,丢不丢你师父的脸?”清虚前辈白眼一翻,指着河上的尸体,鄙视崇睿的办事能力。
呃!
一边是能救命的老神仙,一边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大月的不败战神,这可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不知,清虚这般对待崇睿,将会遭到崇睿怎样的打击报复,可他们更想不到的是,崇睿居然虚心受教的点头说,“是,前辈教训得是,不知子衿在京都,一切可好?”
“嗯,还行。”崇睿的恭谦,算是平息了清虚的怒气。对崇睿说话的态度,也较之刚才和蔼得多。
崇睿哪里不知,他拧眉沉声说,“前辈与晚辈就无需虚言了,崇景对子衿始终存着不轨之心,他若不去挑事生非,晚辈断然不信。”
“算你小子有些良心,也不枉她不顾自己安危,苦苦哀求我前来相助。”清虚将子衿在京都遭遇崇景的各种骚扰告诉崇睿。
崇睿的眸子深处,藏着两串愤怒的火焰,可他的神情却一如平常。
“恨么,那就快些想办法,将这些尸体打捞上来,若不然瘟疫一旦横行,你此生都见不到她。”清虚睨了崇睿一眼,而后淡淡的看向河对岸的西凉大军。
“今夜我去杀了西凉三皇子,明日一定将浮尸全部打捞上来。”崇睿淡淡的说着,眼神坚定。
清虚老人指着对面的军帐问,“西凉三皇子在哪个帐篷?”
“前辈这是要……”崇睿疑惑的问。
“如你所想,小丫头说,她会赶在中秋之前离开皇宫,此去一来,你若是一直耗在渭西,只怕她孩子都出生了。你都还没将西凉人赶出大月,我去袭营,你负责,让人将尸体打捞起来,就地掩埋。”
清虚说完,便惊若翩鸿的往西凉大营飞掠而去。
“有人袭营,保护三殿下!”西凉士兵亲眼看见清虚老人从对岸飞身而来,可是细看之后,却什么都没看见。
倒是惹得营中人人骚动,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在众人平静下来之后,西凉三皇子踉踉跄跄的从军帐中走出来,而他的身后,多了一名白发白须白衣的俊朗老人。
正是清虚老人!
“让你的人将武器收起来,方便大月士兵打捞浮尸!”清虚老人手持短剑,抵着西凉三皇子的脖子,一步步的往崇睿军营这边走来。
西凉三皇子见过功夫最高的,就是崇睿,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世间竟真的有身手快如鬼魅的人。
“尔……尔等都给我放下手中的兵器,让大月军队打捞浮尸!”
“三皇子?”西凉士兵刚松懈下来,可一转头,却见他们家三皇子已经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而他们。毫无知觉。
西凉三皇子见那些人没有动静,气得直磨牙,“你们,都将兵器放下,难道你们真不顾本王性命了么?”
被他一吼,那些士兵吓得立即放下兵器。
这边刚放下兵器,崇睿那边的人早已准备充分,沿途开始打捞,就怕西凉反水,他们来不及处理尸体。
可是这些尸体,有一部分已经沉下河底,给打捞造成了一定的难度。
除了锦州巡防营的人,那些人谁也不肯下河捞尸,场面一度陷入低迷尴尬之境。
崇睿站在河堤上,眸色清冷的看着那些低头沉默不语的将士,“各位,这条河的下游,住着你们的父母妻儿,为何锦州巡防营的人能做,你们却不能?”
场面一片静默,没有人开口,谁也没有接崇睿的话茬。
这河中尸横片野,加上有瘟疫的魔咒弥漫,那些士兵哪里敢接崇睿话茬。人性都是自私的,在生死面前,父母妻儿,又算的了什么?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崇睿一贯对待锦州巡防营的兄弟,都是要以父母妻儿家国天下为己任,所以在这样生死抉择的时候,锦州巡防营的人能毫不犹豫的选择大义,可其他的人,毕竟大多数都是慕良远的旧部,他们承袭着从慕良远那里得来的习气,家国天下,在生死面前,都微不足道。
“孬种,王爷,何必与他们讲废话,我们锦州巡防营的人自己去捞。”巡防营的人见这么多士兵都无动于衷,气得想杀人。
“当年,有人说我错待锦州巡防营中,不是我旧部之人,我崇睿自认从未这样对待过大家,可你们如今的表现,真是让我失望透顶,你们,不配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
崇睿拳头紧了紧,而后淡声说,“抽签决定,违令者,杀无赦!”
有人站出来说,“王爷大言不惭,你敢下水去捞,我们就敢去!”
“我若下水去捞尸体,还有谁敢站出来,与我一同下水?”崇睿眸色深深的看着众人。
“我!”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崇睿满意的看了一眼,“好,若是我们都有幸不死,我崇睿便保你们平步青云,光宗耀祖。”
听到崇睿说这话,终于又有人站出来。
可崇睿却冷冷的说,“巡防营的兄弟,将那几个只要平步青云的孬种给我拉出来,祭旗!”
崇睿说完,便将铠甲脱下来,只着亵衣,等着祭旗之后,便要下水。
锦州巡防营的人早就看不惯这些人的作为,崇睿一声令下,他们便扑上来,将那几个人压住,当场砍死。
“在本王手下当兵,先要是铁骨铮铮的男儿,接着才能想着如何扬名立万。”崇睿说完,一个猛子就扎到水里,溅起的水花,打在那些士兵身上,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