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聪的尸体可在刑部?”
“在!”
“速去拦下王爷马车,我要与他一同去刑部!”子衿顾不得端庄仪容,从箱子里取了自天香嫂子那处拿来的男子的装束,披了披风就要出门。
“王妃这般出府,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且闭上眼睛,我送你出去!”影卫的话刚说完,子衿便觉得眼前一黑,她被包围在那团暗影中。
暗影之中。站着一个清瘦俊朗的男子,一身黑衣,连束发的纶巾都是黑色的,他的神色虽冷,可相貌却十分出众,甚至长得很是……妖艳。
“我让你闭眼!”子衿这般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他的神色一冷,眼神中透着森然杀气。
“墨影大哥,不许欺负我家王妃!”子衿听见外面传来晓芳的抱怨。
墨影听了晓芳的话,神色稍缓,不多时,子衿已然被丢进崇睿怀里。
崇睿温香玉软抱了个满怀,他也只是淡淡的拧了下眉,“这般寒凉,你要去刑部作甚?”
“我去查李聪死因!”子衿还是第一次被人用丢的丢上马车,一张小脸红得滴血。
崇睿挑起子衿一缕香发,言语颇有些轻佻,“你就这般去查?”
子衿咬唇,“还请王爷行个方便,转过身去!”
崇睿淡笑,“我若不呢?”
子衿气结,握着包裹的手有些发抖。
“你要自己动手,还是让本王动手?”崇睿简单粗暴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再也不看子衿一眼。
子衿眼眶泛红,伸手除了自己的衣物,快速换下那身衣服,收拾妥当之后,却见崇睿闭着眼,并未看她。
子衿不由羞赧,原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换了男装的子衿,看上去就像个瘦弱的小书童,那我见犹怜的样子,让崇睿心头一软,伸手拉她到自己怀里,“冷么?”
“王爷,李氏去找你,可是为了此事?”子衿窝在崇睿怀里,虽有些不自在,可崇睿身子暖和,她竟有些舍不得挣脱。
崇睿也没给她机会挣脱,紧了紧手,淡淡的说,“你若是冻坏了,我的大计可就办不好,乖乖的。别动!”
子衿的神色一暗,崇睿对她的好,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李氏不足为虑,你那边可有可利用的消息?”崇睿漫不经心的说话,眼神似有似无的瞟向子衿脸上。
“有,我刚才收到一个情报,王爷请看。”子衿将带出来的纸条交给崇睿。
崇睿看过之后,淡淡一笑,手上稍微用力,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条,便变成粉尘,随风飘散。
“这倒有意思,我们且去看看,可有好戏!”
说话间,刑部到了。
子衿低眉顺眼的跟在崇睿身后,刑部侍郎左常兴见崇睿到来,恭谦相迎。
太子一案之后,满朝文武都发现一个问题,皇帝对崇睿比以前和善,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见崇睿开始得宠,对待崇睿的态度自然比以前恭敬。
“左侍郎辛苦了,慕家与李家还在闹?”
“怎么没闹,一个是皇后亲侄,一个是贵妃家侄,臣下真是谁也不敢开罪啊!”
“左侍郎可曾想过本王处境比左侍郎更加尴尬,两边都是我小舅子,想想我,你便不觉得自己在受罪了。”
崇睿这看似没脑子的一句话,却让左侍郎心头一惊,谁说三皇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时也命也!
“王爷受苦了!”
“左右不过回去被两个女人烦,女人啊!”
崇睿此言,深得左侍郎之心,他家姬妾成群,每天勾心斗角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少。
“王爷这话说得妙,您看,您是先去见慕家,还是先去见李家?”
“王爷啊,我儿死得冤啊,还请王爷替我儿做主啊!”李呈君的母亲一见到崇睿,便扑上来,哭得甚是凄厉。
她的父亲李茂存看见崇睿,却是眼前一亮,谁都知道那慕子衿在睿王府就是个摆设,如今皇帝让崇睿来查此案,简直天助李家。
慕家的人随后也赶到了。慕明轩见到崇睿,规规矩矩的行礼,“深夜叨扰王爷,实在惭愧!”
忽然,他的目光被崇睿身边的瘦小男子吸引了去,他怎么觉得这人……
子衿见大哥看了过来,心里一慌,赶紧对他使了个眼色。
慕明轩虽然不明白崇睿为何要冒着风雪将子衿带过来,不过正如外界所言,崇睿偏宠李氏,子衿从未得宠么?
对这个妹妹,慕明轩除了愧疚,便是心疼!
“我先去看李聪的尸体,当下我传唤你们,再各自辩驳,期间不得大声喧闹,此时夜深,不得扰民。”崇睿没有理会慕明轩,跟着刑部侍郎去了敛房。
子衿一直跟在崇睿身后,崇睿担心她害怕,不时看向她,子衿却对崇睿轻轻摇头,表示她很好。
“左侍郎。这位是我一位朋友,虽无名气,却是个好仵作,你可让他协同刑部的仵作,也可……”
崇睿的话没说完,就被刑部侍郎截断,“哎,王爷带来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先生请,我让刑部仵作协同。”
子衿不便开口,抱拳作谢!
那李聪的尸体被一块白色棉布包裹着,仵作揭开白布,子衿一眼就发现这李聪不对劲。
“王爷,这人面色有些奇怪!”尽管子衿粗声粗气,可还是不难听出是女子的声音。
那刑部侍郎何等聪明,虽然知道子衿是女子,但也没有揭穿。
子衿的话,立刻引起了仵作的共鸣,“是的,先生,我也发现他面色奇怪,可这面色又不似中毒。诡异得很。”
李聪的面色确实透着诡异,若是正常死亡之人,面色理应是毫无血色,苍白若纸,若是中毒死亡,面色应当是紫黑色,可这李聪的面色,却如同酣醉的人,红得十分诡异。
子衿从随身的布包里取了银针出来,在李聪身体各处施针,银针取出来后,并未变色,由此可见,他真的不是中毒。
子衿围着李聪仔细勘察,忽然,她发现李聪指甲缝隙里有些黑色的东西,似乎正在慢慢减少,若不仔细,压根看不见。
“先生,劳烦您将他指甲里的东西取出来,我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那仵作听了子衿的话,拿着工具就开始取李聪指甲里的不明物品。
忽然,子衿回过头来,打掉了仵作手里的工具,“万万不可!”
子衿紧张之下,全然用的女声,那仵作呆立着,不明白说好的仵作先生,怎么忽然变成了一个女子。
子衿却顾不得子衿露陷,神情激动的说,“这黑色物品不能动,不能动!”
崇睿见子衿如此紧张,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本能的走到子衿身边,蓄势待发的准备随时保护子衿。
子衿一回头,就看见崇睿那一大片宽厚的胸膛。
“王爷,这李聪没死!”子衿低着头,将自己的答案告诉崇睿。
子衿的话,饶是崇睿这般冷峻的人,也不免露出惊讶的神色,更不遑说仵作与刑部侍郎了。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崇睿的眸子如鹰眸一般,犀利的盯着子衿。
“是啊,先生,这李聪的尸体都已然僵硬,触之毫无知觉。怎么可能没死呢?”仵作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说过西域奇花醉红尘?”
醉红尘?
听到这个名字,崇睿的眸子变得幽深如海,若真是醉红尘,倒解释得过去了。
左侍郎与仵作却没听过,愣愣的看着子衿,甚是苦恼的样子。
“那李家是否强烈要求,不可解剖李聪?”子衿见他二人全然不信自己的话,便换了个方式问。
“那倒是,李大人坚持不许我们动李公子尸体,他拿贵妃娘娘压我们,我们也无能为力。”
“这便对了,这李聪是中毒了,他中的便是醉红尘的毒,这醉红尘的毒性十分刁钻,中毒之人便如这李聪一样,跟喝醉一般,不知不觉便死去,所以才叫醉红尘,可若是有心之人事先在李聪身上放了解药,待解药完全吸收,李聪便会活过来!”子衿抬起李聪的手,那片黑色不明物确实比刚才小了一些。
“那……”左侍郎慌了,若是这般说来。答案昭然若揭。
李家想陷害慕家,不惜用族人性命做赌注,这事情要是捅了出去,便是轩然大波。
“看来,左侍郎已经猜到了!”崇睿的神色变了变,他没想到李贵妃为了让崇智得到皇位,竟然不惜用自己子侄的命来做赌注。
“王爷救我!”左侍郎噗通跪在崇睿脚下,一张脸已然惨白。
这事若是真是李妃所为,那他这个刑部侍郎,算是做到头了!
“左大人请起,这事我也不敢公然与宫里那位斗,我们得想个法子,保全了我们四人性命。”即便危机时刻,崇睿也不忘将左侍郎与他捆绑在一起。
“是是是,王爷说得是!”即便是寒冷冬夜,左侍郎也吓得浑身是汗。
“此事李家必然知情,不如我们通知李家,说王爷执意要解剖李聪,把李家人引来,与他们私了如何?”仵作也被吓得不轻,可身边忽然有人小声提醒,他没了主意,便鹦鹉学舌一般的将这话学了下来。
崇睿看向仵作。眼神赞许有加,“左侍郎,你身边能人辈出,这仵作的话,甚合我意,你觉得呢?”
子衿在一旁头低着头,抿着唇,忍着笑!
没想到崇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这个样子!
“此计甚好,甚好!”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随大流了。
“那左侍郎便去通知去吧!”崇睿淡淡的说。
听了崇睿的话,左侍郎收敛了害怕的情绪,一走出敛房,便惊慌失措的往前厅跑去。
左侍郎走后,子衿便取了银针,让仵作将李聪扶起来。
崇睿见子衿伸手去脱李聪的衣服拧眉问,“你作甚?”
“呃!加快药物吸收!”子衿看着崇睿,不明白他怎么又生气了。
崇睿走过来,将子衿的手拉开,三两下便扯开李聪衣带,冷冷的剜了子衿一眼,“施针!”
情况紧急,子衿也没时间去想崇睿到底在生什么气,赶紧给李聪施针。
崇睿一直关注着李聪指甲里的黑色解药。子衿施针后,那些黑色物体当真吸收得比之前更快了。
不多时,李聪的母亲便声嘶力竭的扑上来,“你们谁也不许动我儿,我儿死得好惨,你们不去治那慕家的罪,反而对我儿下手,王爷,我家呈君好歹也是您的妾室,又怀着王爷孩子,王爷怎能如此狠心啊!”
她扑倒在李聪身上,痛哭流涕的指责崇睿,被她这般泼辣的指责,崇睿的脸上却无一丝波澜。
“李夫人此话未免偏颇,我待呈君如何,世人皆知,我想解剖李聪尸体,也是为了早日抓到真凶,我答应过呈君,会为她哥哥伸冤,可怎么到了李夫人这处,我却成了慕家帮凶了?”
崇睿的话,让李夫人一震,李茂存听后却惊得满头大汗,伸手便甩了他妻子一个打耳光,“无知妇孺,竟敢如此诋毁王爷清誉,给我滚出去。”
他们吵闹之时,子衿一直在观察李聪的面色,因为子衿的施针,李聪的面色已然开始变回正常颜色,最迟一炷香时间,那李聪必然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