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除了在乡下买了个小农庄,在京里还开了个铺面,买些卤味酱肉之类的小吃,早上买包子蒸饺,中午做面条之类的,生意也算过得去。
沈乔对生意上的事儿不说一窍不通也差不多了,低头又挑起一根面条:“娘觉着好便尽管弄吧,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支会我一声就是了。”
张氏笑:“你只管安心跟着你师傅学本事,家里的事儿暂还用不着你操心,你学的好比什么都强。”
沈乔吃完一小碗,拍了拍胸口顺气:“吃完饭踏实多了。”
沈婉见她一碗见了底,还想在盛,张氏就伸手把她拦住:“让你妹妹先吃这么些,晚上有好菜呢,小心现在吃完晚上吃不下了。”
沈婉一想也是,便停了手。
隔壁新邻居搬来的事儿家里人虽都知晓,却没往心上去,直到晚上店里的伙计匆忙来回报:“东家,隔壁宁夫人来找您呢。”
围在桌边吃饭的母女三人都是一愣,张氏疑道:“找我?”
伙计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啊,宁家可不是好相与的,没准是有生意要关照咱们,您还是去见见吧。”
张氏可不认为宁家家大业大能有什么生意跟自家合伙,要说拜访邻居更谈不上了,沈家小院拢共还没有宁家一间套院大呢。
她虽瞧不上宁爷,但也不愿意得罪人,正了正衣襟,点头道:“请宁夫人进来吧。”
伙计得了吩咐,转身就下去,转眼母女三人就见到了被婢仆簇拥的宁夫人,这位夫人不甚貌美,至多算得上端庄,身上的衣裳首饰却很华贵,显得颇有雍容气度,眉眼也温和。
她目光先在母女三人身上逡巡一圈,目光落到沈乔身上的时候不禁怔了怔,暗道难怪自家那贪花的能看上,这模样就是她身为女人也禁不住看的痴了。
张氏被她打量的心里不痛快,起身直接问道:“宁夫人来我们这寒舍是有何事?”
宁夫人笑了笑,挥手让跟着的仆婢退下,自己独个留在屋里:“夫人是爽利人,那我也就直接说了。”
她说完这句又把目光落在沈乔身上,掏出一张千两银子的银票,又拿出一张文书,笑一笑道:“我们爷昨日不留神看见你贵府姑娘,回去之后就害了相思病,我是他枕边人,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见不得他那副样子,又受了他的央求,来为你们姑娘和我们爷说和说和。”
她心里其实也不痛快,哪个女人愿意看着相公左拥右抱呢?不过知道自己嫁的人就是那副德行,于是缓了缓口气,继续道:“我们家的家业您想必也知道,我们爷膝下无子无女,虽然是为妾,只要沈姑娘能生下长子,我定然视如己出,到时候这偌大的家业必然有她的一份,她既得我们爷喜爱,又有儿子傍身,以后就是与我比肩也不难,夫人觉着如何?”
沈乔:“...”
正头夫人来提纳妾的事儿,又带足了银票,宁夫人自觉诚意十足,再说沈家又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没想到张氏已经黑了脸。
她忍了又忍,才没把难听的乡间俚语骂出来,阴沉着一张脸道:“我们家就是再穷也断不会让姑娘给人做妾的,夫人回去吧!”
宁夫人一怔,下意识地看向沈乔:“那姑娘的意思呢,也不想给自己找个好前程?若是聘金不合适,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沈乔连话都懒得跟她说,只漠然瞥了她一眼,看得她浑身忍不住一个激灵,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眼皮也不抬地吹着粥碗。
张氏面沉如水,要不是顾忌着宁夫人身份,早就抄出扫把来赶人了:“我已经说过了,别说我们家有屋有田的,就是要穷死饿死,也绝不会让女人去给人做妾!”
宁夫人也不是非要给丈夫纳妾的奇葩,这世上有爱财如命卖儿卖女的,就有张氏这样疼闺女的,她心里倒生出几分佩服来,主动福了福身道:“沈家姐姐勿怪,我也是受了我们爷的叮嘱,不敢一意违拗了,这回是我瞧走眼了,既然沈姑娘没有这意思,我回去定然要好生劝劝我们老爷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氏见她言谈诚恳,倒不好再发火了:“那就有劳夫人回去好好说说了。”
她想了想,又点出来道:“我家闺女跟道录司的一位高人修道,平时不问世事的,还望宁爷无事不要再来纠缠了。”
拜国师为师有利有弊,虽然以后沈家多了个靠山,但承恩公府又位高权重的,说不准让有心人知道了就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张氏和沈婉俱都是嘴严之人,沈乔拜师之事两人从没对外人提起过,也不想抬出来扯虎皮做大旗。
宁夫人方才被沈乔容光所慑,没留神她的穿戴,这时候又看一眼,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精致道袍,她平时也是一虔诚信徒,见状忙双掌合十:“是我有眼无珠,冲撞道长了。”
沈乔:“呵呵,好说。”
事已至此,两边本就无话,现在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宁夫人挥一挥衣袖带着众仆妇告退了,回到宅院里见到夫君也满脸晦气。
宁长咏本来慵懒地靠在床榻上,身边有几个美貌丫头捶腿,见夫人回来就微微撑起身子,笑问:“夫人,如何啊?”
宁夫人刚嫁给他的时候也做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的美梦,如今成亲数年,梦早已醒了,只要自己正室位子牢固,他就是纳上几十个也跟她无关。
她坐在锦墩上随意瞥了丈夫一眼:“被拒了,人家瞧不上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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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宁长咏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宁夫人就已经出言奚落起来:“爷急吼吼地让我去提纳妾的事儿,我还以为爷是早就和人家家里头心照不宣了,感情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被拒了也就拒了,倒害我落了个没脸,这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让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出门?”
宁长咏相貌端丽英挺,又兼有家资万贯,本事出众,愿意跟她的女子趋之若鹜,有为财的,也有为貌的,欲拒还迎的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这般被不留情面地直拒了还是头一遭,听完难免怔了怔。
他眯起眼,细细回味着沈乔相貌,呵呵一笑:“就这么拒了?”
宁夫人这口气出来了才觉得心里痛快些,喝了口茶压了压火,认真劝起来:“我觉着那姑娘是个有志气的,爷想要美人,什么样的买不到,沈姑娘相貌虽好,但世上也不是再没有旁的美人了,你要是喜欢就多去买几个良家又自愿的,何必盯住一个不放呢。“
宁长咏已经彻底回过神来,从榻上起来理了理袖口,立在镂空雕兰草的穿衣镜前整理衣裳:“夫人不懂,沈姑娘与我有缘,有缘啊。”
宁夫人虽然对他早已死心,只等着生个儿子把他熬死了以后自己快活,但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有些冷涩,冷笑道:“爷这话说的真有意思,在你看来,只要是相貌出众些的,哪个跟你没缘?”
她既然答应沈家人要劝,也是真心劝自家官人不要再惦记了:“你可别想什么歪点子来,京城这地界一片瓦砸下来都能砸到几个贵人,万一沈家和哪个勋贵哪个世家沾亲带故,惹毛了他们你还怎么做生意?沈姑娘虽然貌美,但能比得上你的前程?”
宁长咏对着穿衣镜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道:“夫人说的有理。”
他袖管滑落一截,露出手臂上的青紫斑痕,不过宁夫人心里有事,也就没大注意。
他从一边取出高丽来的花汁细细往身上抹着,这时候下人又搬来两盆花,屋里屋外已经摆了数十盆鲜花,香气馥郁浓稠,再加上他往身上抹的花汁,香气浓的教人透不过气来。
宁夫人皱着眉用绢子掩住嘴,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愉道:“我记得老爷原不是爱花之人,怎么这次回来跟上了瘾似的,一盆接着一盆往回买不说,还把满院子都摆起了鲜花,大夏天的也不怕招虫子?”
宁长咏手指抚过花苞笑了笑:“我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喜欢上了。”
他调开话头:“夫人,就寝吧。”
宁夫人觉着花香之中有股异样的味道,不过那股味道很快被深浓的花香遮盖住,她并未深想,点了点头就去沐浴更衣了。
......
沈家小院里,张氏犹自愤愤,冲着宁家的方向啐道:“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商人可是贱籍,也不瞅瞅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敢来打我闺女的主意!”
沈乔啃了个鸡腿,张氏转头就骂道:“你这死丫头也是,我早上说话的时候你干嘛不告诉我你跟那劳什子宁爷见过了?!连我你都要瞒着!”
沈婉颇是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沈乔闷头扒完最后一粒米饭,这才抬头道:“小事而已,我以为没必要说的。”
有沈婉的前车之鉴,更何况沈乔貌美远胜于长姐,张氏越想心里越不踏实,立即道:“你明日就回承恩公府好生上课,这个月都别回来了,等那臭不要脸的忘的差不多了再回。”
沈乔本来想说没那么严重,但瞧见张氏快要喷火的脸色,十分识相地把话和米饭一起咽道肚子里了。
三人吃完饭便各回各屋了,宁家的事儿她压根没往心里去,枕在枕头上正琢磨师傅和师兄晚上在做什么,忽然鼻端闻到一股烈香,她被呛的打了个喷嚏,又用力嗅了嗅。
沈婉在一边问道:“你怎么了?”
沈乔一边闻一边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沈婉也仔细嗅了嗅,摇头道:“没有啊,你别是闻差了吧。”
沈乔正要点头,沈婉又不知想起什么似的,冷淡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咱们隔壁那位这些天买了好些花儿进府,你鼻子好,估摸着闻到的就是花香。”
沈乔也并未多想,听她说完倒头就睡了,只是晚上总也睡不踏实,总能闻见鼻端一股花香,在睡梦中恍恍惚惚。
她早上起来的早,不想打扰家里人,自己洗洗涮涮就出了门坐上马车,不过昨晚上睡得不踏实,早上总觉着精神不济,靠在马车上打了个盹。
她刚到承恩公府上水就欢欢喜喜地跑来迎她:“师妹今儿个怎么来的这么早啊?早上可有睡够?吃早饭了没?想吃什么?大师兄的家里人送了个江南的厨子过来,小师妹要不要尝尝他的手艺?”
\(≧▽≦)/今天的小师妹还是那么好看!
沈乔:“...多谢师兄关心。”
= =今天的师兄还是依旧话多啊。
上云这时候也走了出来,师兄妹三人并肩往府里走,他可比上水沉稳多了,见着人先打招呼笑道:“师妹早啊。”
他又怔了下,随即笑道:“师妹头上簪的是什么花,我怎么没有见过,样子还真好看。”
簪花,簪什么花?沈乔怔住。
上云见她发愣,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道:“不过师妹人比花娇,簪什么花都好看。”
沈乔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摸了摸一头乌发,果然一朵妩媚艳丽的丹红花朵滚落到掌心,她疑惑道:“我不曾簪花。”
上云道:“可能是路过花树花枝无意中吹落到你头上的。”
可是她一路坐的都是马车...沈乔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就见淡长风住的院门一下子被推开,他兴冲冲地走了出来,玉面沾了些黑灰,衣裳也有些凌乱,不过手里捧了条宝光四射的绳子,见到沈乔喜笑颜开:“乖徒儿过来,给你炼制的法器已经成了五成。”
沈乔依言走过去,就见绳索的一端系在淡长风的手腕上,他兴致盎然地介绍道:“你如今法力低微,这捆妖索就是专门给你用的,不用法力驱动,遇见妖物就能自动护主,现在还未炼制完成,等炼制成了你滴精血认主即可,还有...”
他话才说了一半,手里的捆妖索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另一端直直地对着沈乔手里的花儿,在两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它就迅雷不及掩耳地缠了过来,紧紧地缠上了沈乔的手腕。
沈乔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拉,没想到指尖还未触及,绳索就消失不见了,但禁锢却是实实在在的,她手腕上也能觉出缠着个东西!
淡长风:“...”
沈乔惊道:“这是怎么了?”
她边说边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就见方才绳索那一端的淡长风也被带着走了几步。
淡长风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你和你上云师兄...是有什么血缘关系吧。”
沈乔:“...”师傅你是不是给我偷偷算卦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腕,连带着淡长风的手臂也被抬了起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眼底竟也掠过一丝无言以对,郁郁然道:“你手里的花儿应当是个邪物,这捆妖索又尚未炼制成,所以主动攻击...不过你放心,不会伤着你的。”
沈乔也顾不得问自己手里怎么会突然有个妖物,一张面瘫脸再也保持不住,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抬起手道:“可,可是...难道咱们就这么一直绑着?”
淡长风薄唇微抿,缓缓道:“没有先例,所以我暂时也没法子解开。”
沈乔:“...所以?”
他轻轻吐了口气:“所以要劳烦你这几日跟为师同吃同住,同寝同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乔乔:(╯‵□′)╯︵┻━┻
☆、第25章
沈乔少有怨天尤人的时候, 这时候真正觉着自己的命好苦...好苦...
“真没有旁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