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着兵器,仙客居里跑了一半怕死的顾客,又凑过来一堆不怕死的旁观者,掌柜的急得跳脚,却又不敢上前劝架。
生事的人他都认识。
一个是安王府的座上宾,一个是王家的掌上宝。
哪头,他都碰不得。
当江大力再次蛮横地向我冲来的时候,我只觉无聊,不耐地叫住他:“江大力。”
后者皱着眉一顿,没有回话,似是在思忖,我此时出声是个什么招儿,实在是想多了。
“为了一个没脑子的金主。”我手臂轻抬,指着叶溪,“你就这么想找死?”
他不满我的语气,一脸的恶狠狠:“花人钱财,替人消灾。”
说着便突然袭向我,他来得慌急,心神又不定,自是漏洞百出。我看得出,他这不止是替人消灾,还是为己报仇来了。
我原地跃起,腾空一翻,江大力顿时扑空,止不住地冲向万华,我正倒立落在他上方,拽着他的后衣领便是一拉,随着旋身,一脚更是踩在他背上,让他和地面来了个更亲密的拥抱。
转瞬之间,我大大咧咧地侧坐在江大力的背上,他腰上的束带早已被我抽出,绑住了翻扣在背后的双手。
无视江大力的挣扎,我慢条斯理地系上一个花结,头也不抬地对叶溪说:“你可能不知道,你找的这个人吧,早就被四魂幡逐出帮门了,就如当初的你,被撵出考场一样。”
……
叶溪见江大力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我拿下,早是不满,又听得这人已不是四魂幡的人,更是愤慨,再察觉我末了的一句还讽刺了他,顿时被我气得胸疼头疼全身疼。
我撑着膝盖站起身,淡淡地看着地上像条鱼一样乱板的人,他也扭头瞪我,只是才冒出两三句的混账话,就被万华用擦桌帕堵了嘴。
“让你嘴脏。”万华蹲在那儿,解气地哼了一声。
江大力说不出话,只能一阵的咿呀啊呜。
“你说什么?”万华歪着头问。
咿呀啊呜——
“什么?”
咿呀啊呜——
“哦。”
我见万华一本正经地说着话,不禁好笑地问他:“你听懂他说什么了?”
万华点着头,抿着唇看了一眼叶溪:“他说他再也不敢了。”
真的假的。
看看江大力那张不甘黑沉的脸,我就知道万华是在同我开玩笑,目的,估计是想缓和一下气氛,避免我心情暴躁对叶溪下重手。
啧,就他那点儿小心思。
我看着万华,无奈地摇头,然后一把抓住了想要溜号的某人,扒下他的外衫,就麻利地包粽子似的将人捆了起来。
叶溪的双手动弹不得,便一直脚下蹦跶着闹腾:“你给我松开,松开!”
要说他这个子也真是没怎么长,还没我高呢。
握着他的肩,将人稳稳地控住,我按着他颈后的两个穴位,故意嘶了一声,而后重重一压,他顿时身形一僵,惨叫声又起。
这简直是贯穿骨髓的疼痛。
受不了。
完全受不了。
“姑奶奶现在脾气好,道了歉,你爱走哪儿走哪儿去,我决不拦着。”
可叶溪就是不想道歉,他龇着牙刚想反驳我,只觉颈后的手指似乎又要压将下来,瞬间改口屈服:“我错了,是我错了!”
说实话,他这样子,我看着都觉得窝囊。
替言悔的担心不值。
为万华的好意不值。
左右他也不会真心忏悔,本还想让他去到万华的面前,好好地说一句对不起,现下却是连多看他一眼都嫌烦。
我甚是气闷地踹了他一脚:“赶紧滚。”
今日本该是王万华丢人,不想最后竟是他叶溪沦落至此,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
叶溪学聪明了,他没有立刻爆发,反而是压制住自己的恨意与不甘,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底牌,马上就能用了。
等着吧,等到那一天。
无论是王家的傻子,还是洛玫,都会为这所有的一切而后悔的。
呵。
叶溪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看着王万华的眼神也诡谲起来。这很不正常,可我猜不出是为什么,总不能是被我打击得心理崩溃了。
算了,不想看见这个人。
我扫了一眼那几个怂包跟班,态度很明确,还不滚。
所幸他们逃窜之际,还没有忘记自己的金主和江大力,却也慌乱地忘记去解开人身上的束缚,就那么两人一组的扛在肩上,跑掉了。
挺滑稽的。
不过,我这一顿饭还没吃着,万华就跑去找掌柜,先对店里的破坏做了赔偿。掌柜的也不敢苛责这个王家公子,收了银子又给安了个位置,且按着原先的点单,重新上好了一桌菜。
我夹着菜,瞄了一眼万华的脸颊。本就是个娇贵的人,那一巴掌下去,现在还红着呢。
往他碗里放下一块肉,我咬着筷子问他:“还疼不。”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撒着娇,对我说,疼的,玫姐我好疼的……这之类的话。
结果。
“不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小伤算不得什么。”他摸着脸一阵搓,然后塞下一口肉。
我眨着眼看他,哎哟喂——
☆、第七十一章 谁好,谁不好
惊诧之余,些微的口干,倒念起我捞回来的酒来。将酒坛拎上桌子后,我掏出那枚镶金的铜钱,扔还给了王万华。
然后就开了酒坛,撇开白瓷杯,拿过一个空碗,便哗啦啦地满上了。
等我干掉一碗,去抓酒坛的时候,却发现酒坛不知什么时候竟跑到了万华那方。
而他,正斯斯文文地倒着一杯酒。
酒液细流,极快地注满了小小的杯子,王万华放好酒坛,握着酒杯放到鼻间一嗅,然后尽数灌进了嘴里,舌尖一滚,吞了下去。
这小子正啧着嘴回味呢,手下一动,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我再次眨着眼看他,卧嘞个槽——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王万华居然喝酒了。
在我的盘问之下,这厮全招了。是被几个同住在登科院的考生撺掇的,说什么不喝酒就算不上真男人,再者,距我调了特制酒吓他的那回已是久远,这小子被激得肥了胆,便碰了酒,而这一碰,就深陷其中美妙,无法自拔了。
可他嘴刁,只喝自家的女儿红。
说来,让我去王记酒家捞酒,其实就是自己想喝又不想跑路,所以算计上我了呗。
“啧啧啧。”我放下筷子,倚在椅子上,“你个臭小子。”
王万华嘿嘿一笑,突然皱着眉问我:“玫姐,为什么你那次给我喝的酒那么难喝啊?”
这个……
总不能坦白说自己是骗他,我敲着手指,敷衍地回:“可能你那时候——味蕾发育不全吧。”理由蹩脚没关系,只要能忽悠过王万华就可以了。
可他一副是这样吗的怀疑表情,实在让我郁闷不已。
什么时候变这么精明了。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脑袋一灵光,嘿,有了。
“莺儿让我带东西给你了。”
果不其然,这家伙听见莺儿的名字,就已经晃了心神,再一听,有东西给自己,更是迫不及待地朝我伸手:“给我给我!”
我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急什么。”
像是故意折磨他似的,我是慢悠悠地从衣兜里摸出那只锦囊来,再慢悠悠地放在他的眼前。臭小子那眼睛亮闪闪的,瞧见了就要来抢,我却偏不让他得到,仰着身子,晃着锦囊对他嬉笑。
王万华噘着嘴,委屈不已:“玫姐,你快给我吧。”
我翻着眼坐好,对他说:“织儿也带东西给你了。”
他倒也开心地哦了一声,只是明显没有叶莺那波来得激动。我不由皱着眉,说不上哪里不快,就是觉得,真不想将东西给他。
当然最后,那锦囊还是落他手里了。
我耐心地跟他讲,那张平安健康的是千织求的,而那张功成名就的是叶莺求的。他听了之后,不甚在意的将千织那张放在桌上,然后捧着叶莺那张,视若珍宝。
不过是一张符纸,王万华却像是能盯出一朵花来,傻笑个没完。
莺儿求的呢。
莺儿为我求的呢。
瞥了一眼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的那张符纸,我好似通透了一下,现在想起来,那日送王万华离开锦官城后,遇见千织怕不是偶然吧。
莫不是偷偷地去送王万华了?
她还眼睛红红说是被沙迷了眼来着。
仔细琢磨琢磨,那时候怕是哭了吧。
嗯……
千织该不是也对万华有意思——吧。
“桌上那张你不要,我可拿走了啊。”我盯着万华,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