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男人的手按在她的肩头。
明玉吓了一跳,更加不敢抬头。
“怎不回头看看我?”对方笑道,声音自有一股潇洒,游侠似的磊落。
明玉认得这声音,她回头看去,四目相对,海兰察楞道:“明玉……你怎么哭了?”
明玉不答,只看着他默默流泪。
海兰察今夜当值,本不该擅离职守,但心爱的姑娘哭成这幅模样,想了想,他跑到一个关系不错的侍卫到身边,暗暗嘱咐几声,让对方顶了自己的差。
之后再无顾虑的跑回来,往明玉身旁一坐,极严肃地看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玉抽泣一声,声音沙哑:“我好像犯错了。”
海兰察笑了:“这世上谁不会犯错呢?”
明玉:“不,你不明白。”
海兰察:“我不明白,你可以说给我听。”
明玉哽咽道:“如果我什么都不说,璎珞年满二十五岁,就可以顺利出宫,她这样的人,去哪儿都能过得很幸福,是我亲手毁掉了她的幸福,将她一生都困在紫禁城,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海兰察:“明玉,你是无心的……”
明玉猛然抬起脸:“不,我是故意的!纯贵妃处处欺凌,我就是不甘心,想要讨回公道,所以拉璎珞下水,我好卑劣,我是个很恶毒的人!”
海兰察:“明玉!明玉!不哭了,不要再哭了!你不是这样的人,不要责怪自己……”
明玉投入他怀中,搂着他哭得极为伤心。
海兰察晓得如何击败对手,如何取敌性命,却不知道要如何止住她的泪水,手足无措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也紧紧搂住她,沉声道:“我不知道纯贵妃做了什么,竟逼得你走投无路,但只要你跟我说……我一定帮你。”
“真的?”明玉喃喃问道,“你真的会帮我?”
“是。”海兰察点头,“我发誓!”
“谢谢你……”明玉叹了口气,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嘴唇轻轻贴在他的面颊上。
唇下的肌肤渐渐滚烫,就如同海兰察的心。
“起驾,回宫!”
弘历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就赏赐来许多宝物,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他对魏璎珞的喜爱。
明玉回来时,见满宫的下人都喜色洋洋,一个个拥在魏璎珞身旁:“恭喜魏贵人,恭喜魏贵人!”
魏璎珞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去哪了?”魏璎珞将明玉召到身边,抬手拭了拭她面颊上的泪,“怎么哭了?”
“我没事。”明玉含泪笑道,“你呢,你还好吗?”
“我很好,非常好。”魏璎珞脸上一滴泪水也无,摸了摸脖子上残留下来的吻痕,无动于衷地笑道,“离我的目标更近一步,我非常高兴。”
明玉心中一酸,握住她的手,认真道:“璎珞,你放心,不光你在努力,我也会努力。”
璎珞:“明玉,你做了什么?”
明玉笑,轻轻将头靠在璎珞的膝盖上:“我会逐渐成长起来,成为你的臂膀,只要能帮上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你真厉害,说要争圣宠,如今做到了……”
璎珞噗呲一声笑了。
明玉诧异地抬起头:“我说错了吗?”
璎珞:“你以为,成功侍寝就算赢得圣宠了吗?”
明玉:“可是……”
璎珞淡淡一笑:“皇上如今不过把我当成一个新鲜的玩意儿,过段时间就会抛诸脑后,除非走进他心里,想要斗垮纯贵妃,还差得远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若即若离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已经是弘历宿在延禧宫的第三天。
弘历在女色上颇为克制,即便临幸后宫,也不曾像现在这样,连续招寝同一个人,于是难免让人坐立不安。
“皇后娘娘!”承乾宫内,纳兰淳雪头一个发难,“那魏璎珞接连三天侍寝,眼睛便长在了头顶上,如今都什么时辰了,竟还不来向您请安!”
其余嫔妃纷纷相合,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魏璎珞的不是。
唯独陆晚晚,弱弱说了一声:“也许魏贵人是有事耽搁了!”
纳兰淳雪冷笑一声:“什么耽搁,分明恃宠而骄!到底宫女出身,一点规矩也不懂,依嫔妾看,娘娘不如派个嬷嬷去,好生教导一番,也免得将来惹出事端。”
继后哪会给她当枪使,当即笑道:“舒嫔,皇上要宠幸谁,都是圣意,妃嫔们除了遵从,并无二话。若今日你得宠,明日本宫派人将你训斥一番,本宫成什么人了?”
颖妃:“皇后娘娘,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说到德言容功,德行排在第一位,如此不懂规矩,无视礼法的女子留在皇上身边,迟早要惹出祸来,皇后娘娘管理六宫,可不能心慈手软。”
嘉嫔:“皇后仁慈,自不会和小小贵人计较,但若她得寸进尺,借机兴风作浪,可就不是美事了,娘娘还是提前防范为好!”
直讨论到中午,众人才歇了话头,纷纷告辞离开。
“娘娘,您瞧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真是不像样!”珍儿端着一盘刚洗过的葡萄上来。
“可不是。”继后捻起一颗绛紫色的葡萄,瞥了眼众人离去的方向,“皇上不过多召了两回,一个个就都乌眼鸡似的,丑态毕露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皇上从未连续招寝同一个嫔妃,也难怪众人都坐不住了,这魏璎珞的确是个厉害角色。”珍儿替她剥着葡萄,“娘娘,要不要……”
继后摇了摇头:“再美丽的鲜花,都有看腻的一天,皇上见过的女人数不胜数,魏璎珞再特别,又能留住他多久呢?也只有这些眼皮子浅的女人,才会一个个蹦上三尺高。”
“也是。”珍儿笑道,“不管他们怎么斗,娘娘都是稳坐鱼台,斗吧,斗得越凶越好!”
继后吃着她递来的葡萄,懒洋洋道:“左右也是无事,咱们不妨来猜一猜,先动手的,究竟是纯贵妃,还是小嘉嫔……”
纯贵妃跟魏璎珞素有嫌隙,是诸多嫔妃里最希望她死的那个。
至于小嘉嫔,则跟魏璎珞一样,都是新近得宠的妃子,一山容不得二虎,两个又都是以色侍人者,自然更不能容下对方。
珍儿想了想:“奴才猜是纯贵妃。”
“那本宫就押小嘉嫔吧。”继后意味深长的一笑。
姜还是老的辣,最后还是小嘉嫔这个新人没沉住气,在宫里摔碎一只玉佩后,对身旁的宫女道:“兰儿,你去养心殿告诉李总管一声,就说我病了,病得很重, 要是再见不到皇上,就要断气了!”
兰儿惊讶:“主子,这怕是不好吧!”
小嘉嫔不耐烦地摆摆手:“有什么不好的,那贱人不就这么诓骗皇上的么,她能干的事儿,为什么我不能?快去,否则我拿鞭子抽你!”
消息很快递进养心殿,听闻小嘉嫔也病了,弘历笑了。
“怎都学她?”弘历摇摇头,竟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失笑道,“她那样顽劣一个人,有什么好学的。”
李玉在一旁冷眼旁观,心想:“还不是因为您喜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处理完手头的政务,弘历搁下笔:“走。”
李玉明知故问道:“去哪?”
弘历瞪他一眼,不情不愿,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延禧宫。”
他自觉自己给足了魏璎珞面子,别的妃子也病了,他却独独过来看她,哪晓得竟扑了个空,珍珠一脸忐忑地迎上来:“皇上,魏贵人不在殿内。”
弘历一楞:“她去哪了?”
珍珠极难启齿道:“魏贵人说天气太热,就出去遛弯了。”
弘历简直无语,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吗,吃完饭就出去遛弯养身?身后李玉憋着笑:“皇上,去哪?”
弘历又瞪他一眼,然后咬牙切齿道:“进去坐!”
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珍珠已急出了满头的汗,手里的帕子擦了又擦,汗水只见多,不见少。
弘历的面色已经黑如锅底,李玉在一旁察言观色,也不知第几次对珍珠发难:“人呢?怎么还不回来?从来只有别人候着皇上,你家主子倒好,竟敢颠倒了,还有没有半点规矩!”
眼见珍珠就快急得哭出来了,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然后房门一开,明玉走了进来,恭恭敬敬朝弘历磕头道:“皇上恕罪,今日魏贵人亲手做了冰碗送去寿康宫,正陪着太后说话呢。”
弘历:“一直到现在?”
明玉:“难得太后兴致好,谈起从前随着先皇去江南私访的事,引得魏贵人羡慕不已,如今怕是回不来呢!”
弘历嗤了一声:“所以,她就把朕晾在这儿?”
明玉赔笑:“皇上,贵人陪伴太后,完全是一片孝心啊,要不然……您选别处去。”
李玉怒斥:“你不要命了,竟敢这么说话!”
明玉立刻磕头,委屈道:“皇上,这可不能怪魏主子,实在是太后留人,主子也回不来啊,孝道大过天,她哪能把太后丢下呢!”
弘历冷哼一声,抬腿就走。
李玉指着明玉:“好好好,一个个都跟你家主子学,等以后收拾你!”
弘历怒气冲冲离开,却不知自己刚走,魏璎珞就走进宫来。
“怎么了?”魏璎珞接过明玉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上脖上的汗水。
明玉欲言又止了半天,终是忍不住问:“璎珞,你为什么要故意避开皇上?”
“再好吃的东西,连着吃上三四天,也会有些腻味。”魏璎珞朝她眨了一下右眼,极狡猾的笑,“你信不信,他今晚还会回来。”
世上什么东西最好吃?吃不着的东西。
世上什么女人最让人牵肠挂肚?见不着的女人。
明玉吹熄烛火,魏璎珞爬上床,半睡半醒之间,忽觉身上一沉,她睁开眼,故作惊讶道:“皇上,您……不是走了吗?”
弘历竟真的去而复返,骑在她身上,与其说是来见情人,倒不如说是来见仇人,双手扼在她的脖子上,咬牙切齿道:“怎么?你不想看见朕?”
“皇上……”魏璎珞一笑,忽然翻了个身,反将弘历压在身下,如瀑长发倾在他身上,她低头对他笑,笑容是有别于所有嫔妃的侵略性,“您弄疼嫔妾了。”
说完,她的双手也扼住他的脖子,弘历刚刚露出被冒犯的神色,她便俯低身子,轻轻咬在他的唇上。
比起其余美人若软的亲吻,她这种充满野性的吻法,带给弘历一种别样的刺激。
弘历被她这样吻了一阵子,脸上的怒色渐渐消融,他忽然笑了起来,一把将她按在床上,然后朝她背上一压,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腰带,一边压抑低喘道:“你这种桀骜不驯的女人,朕偏要弄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