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鬓角已经染了一层霜白,他如冠玉的脸庞变得暗沉衰老,他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粗重的喘着气,眉头紧皱,声一声接着一声。
两天了,大夫,如果今天他还是醒不了,那么,他就永远都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明明好了不是还有一个月吗?为何这么快?
雨芳菲愤怒的咆哮着,她指着钟琉璃,的大骂,都是你,都是你,就是因为你回来了,所以他才会提前病发,如果你没回来,他一定还是好好地,钟琉璃,你就是个讨债鬼,你是个恶魔,你非得让所有人都为你死去了,你才开心,钟琉璃你是魔鬼!
连续两天的不安,此刻再想起雨芳菲的指责怒骂,钟琉璃身狠狠一颤,痛意由胸口涌上鼻尖,眼眶,微红发酸。
“唔”玉钧珩虚弱的着。
“钧珩?玉钧珩?”钟琉璃紧紧握着他的手掌。
玉钧珩的眼睛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
“少主。”
“我在,”钟琉璃努力的克制住内心的不安,轻声应着,“我在,玉师兄我在。”
玉钧珩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轻轻笑了起来,虚弱的看着钟琉璃,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道,“方才,我听见少主喊我‘玉师兄’了?”
钟琉璃心里一片苦涩,颜楼中的宫主排名本没有大,但是在被冠上宫主的头衔之前,却是有大的。以前钟琉璃都是喊玉钧珩叫做玉师兄,可是等他们各自继承了自己的位置之后,便再也没叫过了。
钟琉璃浅浅笑道,“你本来就是玉师兄。”
玉钧珩不置可否的轻叹了一声,怀念道,“很多年没听你喊过了,突然再次听见,便不由想起了以前的日。”
钟琉璃也想起了以前大家在一起练功,疯玩的日,脸上不由的变得温和起来。
“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就一起回去,颜楼虽然被烧毁了,不过只要大家都还在,我们还可以再建一个颜楼,你不是一直喜欢桃花吗?到时候我就让人专门给你辟出十里地来,全部种上桃树,你好不好?”钟琉璃握紧了玉钧珩的手掌,语气中有着一丝讨好。
玉钧珩眼眶微红,张了张口,哽咽道,“好,当然好,不过你我看紧了绯烟,可不能再让她偷摘我的桃花,又送给西辞师弟酿酒啊。”
钟琉璃用力的点头,失笑道,“她要是敢偷,我就让师姐给她下毒,让她拉个三天三夜,连路都走不了。”
到这里,两人不由的又笑了起来。
玉均衡从来都是自嘲浑身铜臭味,没个半点高雅的兴致,除了爱看桃花,逃之夭夭,灼灼其华,算是他第二个爱好了。
玉均衡痴迷种桃花,世人皆知。落绯烟痴迷西辞,也是世人皆知。
而西辞痴迷的,唯有他楼里的那些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世人皆,君远庖厨,西辞却不以为然,不仅不以为然,反而将美食当成了他众生的事业来操持。
投其所好,落绯烟为了讨好西辞,便从各处搜刮珍惜的食材送给西辞捣鼓,而其中最深受其害的,就是玉钧珩院里的那一株绛桃。
每每花开时节,院里的厮就要轮流看守,唯恐被落绯烟钻了空。
“可惜了那株绛桃。”玉钧珩惋惜道,那场大火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想必哪株桃树也没逃脱吧。
钟琉璃宽慰笑道,“不是少林寺山后有几株特别好看的绛桃,还有绯桃吗?到时候我去帮你抢来。”
玉钧珩手指在钟琉璃额头上点了一下,嗔怪道,“没见过抢劫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钟琉璃见他眼里的笑意更浓,便知他心思宽慰了许多,便耸了耸鼻尖。
“少主。”
“嗯?”
玉钧珩将目光朝不远处的一个柜看去,道,“少主,你能帮我从那边柜的暗格里的东西拿出来吗?”
钟琉璃看了一眼,便起身。
“打开看看。”玉钧珩抬了抬下巴,眼中满是笑意。
“什么东西?”钟琉璃看了他一眼,打开了手中的好似卷轴一般的东西。
那是一幅画,亭台楼阁,桥流水,花影重重,每一片景色都那么熟悉。
“这是?”钟琉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她还与玉钧珩讨论以后重建颜楼的事情,这一刻,对方却将这一切都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这身体,也不知哪一天就,还好你来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你看看,可还喜欢?”
玉钧珩问道,其实这话根本不必问,怎么会不满意呢,怎么可能不满意。
“一叶渡,白漾里,那是我们的新家。”玉钧珩的声音很低很柔,像是裹着春风的桃花香,像是裹着桃花香的女儿红。
这是一个讯号,顷刻之间,眼泪淌在眼眶中,随着钟琉璃双眸微闭之际,夺眶而出!
她钟琉璃何德何能,让玉钧珩如此待她。
“哭什么,难道是不喜欢?”玉钧珩明知故问的笑她。
钟琉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这个,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五年前。”
钟琉璃愣住,随即又深深的觉得自责起来,五年前,在玉钧珩排除万难,着手准备东山再起的时候,她却与余修在余家村苟延残喘,只想着安稳度日,直到时间过了一年,堪才灭门的痛苦中慢慢走出来。
就在两人商议画轴上的白漾里布局的时候,外面却再次想起了雨绯烟歇斯底里的大喊大骂声。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玉钧珩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