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给六哥捏一捏。”魏熙说着,探着身子去够魏潋的胳膊。
“你再闹今天便去看不了桃花了,六哥一会还要去听课呢。”
————
等魏熙抱着一捧桃花回到昭庆殿时,便见一神貌清雅的中年男子抬手轻抚皇帝怀中抱着的魏泽,面上的笑和煦又慈爱,让人寻不到半点往日仙风道骨的模样。
魏熙惊喜,扬声唤道:“阿翁,你怎么过来了!”
谢珏收回手,看了皇帝一眼:“你阿耶有了儿子快活的很,为着找人显摆,连宫规都视若无睹了。”
皇帝瞥了谢珏一眼:“就跟这不是你的外孙一般。”
谢珏拿扇子敲了敲手掌:“陛下也好意思说。”
皇帝闻言一滞,和打小一同长大的人成了翁婿,确实可笑,因着谢皎月,谢珏这些年虽对外说避世修道,却未尝不是气他了。
皇帝被谢珏堵的说不出话来,却见魏熙抱着桃花扑进谢珏怀中:“阿耶本就没说错,外祖来看外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了,阿耶是皇帝,阿耶说的话便是规矩,哪有什么视若无睹。”
“牙尖嘴利,也不知是谁教的。”谢珏说着,蹙着眉将魏熙怀中的桃花抽出来:“也不嫌硌得慌。”
魏熙有些不高兴:“哪里咯了,我挑了好久的呢。”
皇帝见状笑道:“别理你阿翁,他就是那么个脾气,八成是怕你那一堆花弄脏了他的衣裳。”
皇帝说着,将桃花从谢珏手中拿过:“阿熙折的这些桃花极好,浓淡得宜,颇有风韵。”
魏熙有些赧颜:“折花的是六哥。”
魏熙说着,嘟着嘴比了比自己的身高:“我太矮了。”
谢珏神色一动:“惠妃娘子的儿子?”
皇帝点头:“是他。”
谢珏道:“我倒是在雍王殿下府中见过他,是个聪明孩子,可惜身子骨弱了些。”
皇帝摇头:“如今只跟着阿熙四处玩,连课业都荒废了。”
皇帝说罢,见魏熙听了这话,不太乐意,拍了拍她的头:“你如今倒是只跟他亲近了。”
魏熙闻言忙拉在皇帝的手:“哪有,阿耶要是每天陪我玩,我定然最亲近阿耶了。”
“你这丫头。”皇帝一笑,吩咐陈士益寻个花瓶将桃花插上。
再回头,却见魏熙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和谢珏说话。
“阿翁,他的乳名是我给起的,叫桃奴,好不好听?”
谢珏还未答话,魏熙便听左后侧传来噗呲一声低笑,魏熙闻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袍子的小小少年面上带笑。
这少年年纪尚小,生的唇红齿白,眉目秀逸,足可入画的容貌显出些雌雄莫辨的味道。
魏熙方才见了谢珏心生欢喜,也未曾注意到一侧还坐着人,眼下见了谢宜安,很是惊喜的回身:“表兄也来啦。”
魏熙说着,对谢宜安招了招手:“表兄过来看桃奴呀,他的名字和你一样呢,一个狸奴,一个桃奴。”
支起胳膊正要起身的谢宜安听了魏熙的话,面色一黑,直接又坐了回去。
皇帝见状对谢珏笑道:“这小子倒有几分你少时的风范。”
皇帝说罢,拍了拍魏熙的脊背:“和你表兄一同去玩吧。”
魏熙闻言在魏泽脸上捏了一把,便向着谢宜安走去,她坐在谢宜安身畔,侧首看着他:“表兄不高兴?”
魏熙说着,托腮,闷闷的道:“我还想有个乳名呢。”
谢宜安看着她的侧脸,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你没有乳名?”
魏熙瞥他一眼:“别想着糊弄我,若说有我阿娘早就喊了。”
谢宜安道:“阿翁当年给你取过一个乳名,是姑母觉得不好听才不让人喊了。”
魏熙闻言,神色警惕:“我知道你是想随便编个名字气我,我才不信你呢。”
谢宜安丢了一块饴糖含在口中:“信不信随你。”
皇帝看着胡搅蛮缠的二人,笑道:“当年我说让宜安进崇文馆你不愿意,如今宜安也不小了,如今更添了个表弟,往后定是朝中的中流砥柱,过两日便让他去崇文馆听学吧。”
谢珏淡淡一笑:“陛下不嫌他闹腾便是。”
皇帝将魏泽递给乳母:“小孩子就是闹腾些才好,宫里这些孩子太闷了。”
皇帝说罢,看向谢珏:“你歇了这些年也够久了,朝中正却个侍中,朕看再也没有比你合适的了。”
谢珏摇头:“陛下可饶了我吧,我这些年除了修道什么也不会了,政事堂那些人又不是看相貌行事的,到了那,还不得让人给拆了。”
皇帝对谢珏的话一笑置之,倒也没说什么,只道:“如今没人能牵制着李承徽了,朕总觉得不稳当。”
“这不是有陛下嘛。”谢珏说着,侧头看了一眼举止神态如富贵闲人一般的皇帝,眸色微凝,道:“朝中也不乏尊君重教之人,陛下随意寻一个便是,只要陛下有个态度在,李承徽也不敢如何,他平日里虽不阴不阳的,但也是个明白人。”
皇帝点头,感叹道:“朕知道,可如今看着这些小辈,总是想起咱们当年,当初虽境况艰难,但咱们相辅相成,竟比如今快意。”
皇帝说罢,便听魏熙娇斥道:“什么彘奴,你才是彘,你才是猪!”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终于登场啦~
第16章 荡秋千
“什么彘奴,你才是彘,你才是猪!”
谢宜安握住魏熙向他砸来的小拳头:“又不是我取的,你和我急什么?”
魏熙甩开谢宜安的手,回身看向谢珏:“阿翁你真给我取过这么个名字吗?”
谢珏理了理美髯:“戏言罢了,你当你阿娘能同意?”
魏熙扯着衣袖嘟囔道:“我才不是猪呢,便是戏言阿翁也不能这么说。”
谢珏将胡子理的规整后便松开了手,道:“猪能吃能睡无忧无虑的,多好。”
魏熙抬眸,幽幽道:“然后养的一身肥肉,供人宰割。”
谢珏闻言一滞,摇了摇扇子:“乳名就是取个意趣,那么当真做什么。”
谢珏说着,拿着扇子指向谢宜安:“你瞧你表兄,被喊了九年的狸奴,也不见生气。”
魏熙回身看向真真切切被唤作狸奴的谢宜安,面上故作出些恼人怜悯:“还是表兄脾气好。”
皇帝摇头一笑,对魏熙道:“行了阿熙,别闹了,带你表兄出去玩吧。”
魏熙点头,上前扯住谢宜安的袖子:“快起来,我领你去看琼花,那才是真正的狸奴呢。”
被魏熙扯起来的谢宜安闻言,甩开了魏熙的手,负手大步往外去了,魏熙嘻嘻哈哈的蹿到他身畔侧头看着他:“你不会真恼了吧,男孩子的气量可不能那么小。”
皇帝看着两道越行越远的身影,无奈道:“阿熙这张嘴呀。”
————
谢珏并未在宫中停留多久便带着谢宜安回去了。
马车上,谢宜安看着闭目养神的谢珏,问道:“既然陛下有意,阿翁为什么不接了侍中一职?”
谢珏淡声道:“犯不着,魏昱那老家伙心眼小的很,眼下接了,怕是没过多久,他便提防起来了,那李承徽还是他一手捧上去的呢,眼下操心劳力还不落好,我可受不了那些闲气,平白折寿。”
谢宜安眉头微蹙:“可如今咱家虽看着荣光,但论实权却是没什么,陛下的态度在哪里,阿泽注定不一般,将来的争端怕是少不了,最能依靠的也就是我们家了,我看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谢珏睁开眼睛,神色浅淡:“该是阿泽的,自然是他的,我还能放任他被欺负了去?”
“陛下属意你,过几日就会召你去崇文馆听学。”谢珏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那人性子欠,你不必拘束,该如何还是如何。”
谢宜安勾唇一笑,满是少年人的张扬:“怨不得陛下宠爱阿熙,原来是威仪久了,觉得腻歪了。”
谢珏瞥他一眼,收回视线:“阿熙那丫头精怪着呢。”
此时精怪的魏熙被琼花磨得没了脾气。
因着谢皎月有孕,皇帝担心猫儿惹出什么乱子,伤了谢皎月,又见魏熙舍不得猫儿,便将琼花放到了甘露殿,今日魏熙将琼花抱回昭庆殿玩了一会,结果琼花扯着她的衣服,不走了。
魏熙料想是甘露殿没人陪琼花玩,它觉得寂寞,可眼下魏泽刚出世,更不能留琼花在这。
魏熙百般无奈之下,在魏泽面上既愤怒又不尽兴的捏了一把,便抱着琼花去武德门堵魏潋。
时候赶得正巧,魏熙到了武德门,便见魏潋往这边过来,天色将暮,魏潋一袭霜色衣衫被落日镀上了金芒,华丽又沧远。
魏熙脚步停住,等已经看到她的魏潋向着她走去。
魏潋走到魏熙身前,拍了拍她怀中的猫儿:“怎么在这站着?”
魏熙没有回答,扯住魏潋的衣袖迎光看了看:“六哥把你这衣料给我些吧,真好看,神仙似的。”
魏潋微微一笑:“明日就让人给你送去。”
魏熙点头:“我要和六哥做一件一样的衣服。”
一样的……
魏潋看着眼前娇小可人的魏熙,神情微顿,直到琼花不耐烦的拍了他一爪子,他才回过神来。
魏潋将手从琼花头上拿开:“六哥这衣服太素了,显得寡淡,你要穿的话配着霞色绫应当好看,就跟现在的天似的。”
魏熙眯眼看着远天的霞光,笑道:“那等尚宫局送来样子,六哥和我一起挑?”
魏潋点头,牵着魏熙的手往回走:“怎么抱着猫在这里?”
魏熙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将怀中的琼花塞到魏潋怀里,琼花突然被换了个怀抱,也只懒洋洋的睁了睁眼,便在魏潋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魏熙见状道:“既然琼花和六哥关系好,不如就养在六哥哪里吧,甘露殿都没人陪它玩,太可怜了。”
魏潋看着怀中懒洋洋的猫,轻轻抚了抚:“好,你去看它也方便。”
魏熙不悦:“什么叫去看,它还是我的,你都送我了,不许收回去。”
“瞧你这霸道性子。”魏潋弹了弹魏熙的额头,问道:“那该叫什么?”
魏熙偏头躲开:“自然是养呀。”
“养?”
魏熙点头,看了一眼魏潋,担心他不欢喜,犹豫片刻,道:“是和六哥一起养,往后我们一同养它,我是它阿姐,你是它阿兄。”
魏潋看着魏熙莹澈的双眸,反问道:“为什么不是阿耶阿娘?我之前还听你对它自称过阿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