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深手里拿着两本书,“这两本书,读着不错,有空你也看看,一些地方我做了备注,看不明白的来问我。”
陆夷光接了过来,一看是山水游记,笑逐颜开,大哥果然善解人意。
陆见深在丫鬟刚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细细地看着她的脸。
陆夷光被他看得莫名,疑惑回望。
“昨天没怎么睡好?看着不大有精神。”陆见深笑着道。
陆夷光摸了摸脸,“很明显吗?”都没人说起。
陆见深:“不是很明显。”
“大哥眼神真好,三哥就一点都没发现,”陆夷光道,“换了地方,睡得不大习惯,半夜醒了一回。”
陆见深点点头,“那要不要午睡一会儿?”
“不用了,都这个时辰了,再睡晚上就该睡不着了。”陆夷光摇头拒绝。
陆见深弯了弯嘴角,语气温和,“我瞧着你有心事的样子,方不方便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上忙。”
陆夷光愣了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陆见深了然地笑了笑。
陆夷光咬了咬唇角,开始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大哥比她年长,兴许知道什么,只是这事委实有点儿尴尬。
可不弄清楚的话,她这心里就像是装了二十五只猫,百爪挠心,反正大哥又不是外人绝不会去外面乱说,陆夷光立刻就坦然了。
她挥了挥手,示意半夏她们退下,这种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陆见深轻轻挑眉,看来还不是小事,到底更加好奇。
陆夷光喝一口奶茶暖暖胃,斟酌了下开口,“大哥,我昨天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陆见深摆出洗耳恭听状。
“我梦见了姑姑。”
陆见深心里微动,笑容鼓励地看着她。
陆夷光眉头纠结,“其实我也说不清是梦呢还是小时候的记忆,好像是在姑姑的寮房里,那会儿我两三岁的样子,姑姑抱着我说话,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把我抱了过去,还自称,”陆夷光咽了咽唾沫,“朕。”
陆夷光干巴巴道,“大哥,你说我这到底是梦还是记忆啊,要是梦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要不是的话?”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来。
陆见深呼吸一滞,他正在安排如何一最小的影响的揭开她的身份,她自己就……发现了吗?
陆见深稳了稳心神,语调平缓,“在梦里有姑姑还有皇上?”
陆夷光用力点头,“我怎么会同时梦见他们两个人,还是在姑姑的寮房里?”扯了扯腰间的玉佩,心一横,“姑姑是不是认识皇上啊?”
陆见深眼望着陆夷光,“你是觉得皇上和姑姑关系不同寻常?”
不防他说的这样直白,陆夷光懵了懵,尴尬地摸着鼻子,“嗯,不单单是因为这个梦,还有之前我和陛下闲聊,听陛下话音,他似乎有一意中人,却红颜薄命。我就忍不住多想了下,要是我梦见的是我小时候的记忆,陛下出现在姑姑寮房内,对我还这么好。
其实吧,我一直都觉得挺意外的,陛下侄女外甥女加起来几十个,可我打小就是最得宠的一个,甚至一些公主都没我得宠,我以前想的是陛下看在爹娘份上,可这会儿忍不住就想,是不是,是不是还有姑姑这一重关系在。”
如果仅仅因为爹娘,好像没必要这么宠爱她,符骥作为皇帝嫡亲外甥,都没她体面似的。
假设姑姑就是陛下意中人,那就解释的通了。姑姑疼她,所以皇帝爱屋及乌,也许姑姑临终还请求过皇帝照顾她,所以看在姑姑份上,皇帝对她宠爱有加。
陆见深的心情一言难尽,又安慰自己,勉强也算有进展了。
“大哥,你觉得我分析的对吗?”陆夷光期待地看着陆见深。
心念微动,陆见深嘴角轻抿。
“大哥?”陆夷光唤了一声。
陆见深正色道,“这话以后莫要再同人说起,知道吗?”
陆夷光点头如捣蒜,“我晓得厉害,要不是对着大哥,我才不会说。”
陆见深不觉笑了下。
“那大哥,你怎么看?”陆夷光催促。
陆见深垂了垂眼帘,神色复杂,“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小时候见过姑姑和陛下在一起,神态有些亲近。”
陆夷光一脸的果然如此,捶掌心。
“居然是真的,”陆夷光喃喃,又皱了眉头,“那为什么,哎,一入宫门深似海。”顿时脑补出了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脱尘绝俗的坤道和威严尊贵的帝王,冲破世俗的枷锁相爱,却因为现实原因不能相守,最终天人永别,剩下的人只能在回忆中度过余生。
停,姑姑走后这十一年,后宫添了几个嫔妃来着,又添了几位皇子公主?
算了一回,陆夷光把泛滥的感情收了起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第86章
庆王府内,庆王妃婉转地向庆王提及李恪婚事,李恪翻过年就是十八,到来明年四月,金侧妃的孝期便过了,眼下可以安排起来,要不是中间出了金侧妃的事,兴许这会儿已经有眉目了。
庆王愣了愣,他还真有些忘了,问王妃,“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庆王妃不想揽这桩事,她和李恪关系尴尬,中间还夹着庆太妃,太妃对李恪婚事看的紧,至于安得什么心思,她心知肚明。
老太妃自从失明之后,性子便越来越古怪,对后宅权利越发看重,老太妃大概是想找个与她一条心的长孙媳妇。
庆王妃四两拨千斤把差事拨给了庆太妃,她尽了嫡母提醒的本份,旁的事就让他们母子俩去决定吧。
庆王便准备去找庆太妃商议下,走到一半心念一动拐弯去了李恪院里。
“父王!”李恪急忙放下书来迎,心下诧异,父王怎么来了?自从姨娘出事之后,父子之间便有了隔阂,不复往日亲近。
庆王点了点头,“在看书呢。”
“闲来无事,便看看书。”李恪回。
庆王:“看书是好事。”诸多儿子里,他最用功也最有才华,若是参加科举,未必没有建树,不禁可惜了下。又想到儿子这年纪倒是可以当差了,寻个机会在皇帝面前提一两句看看,成不成就看皇帝了。宗室里正儿八经当差的子弟不多,大多都是闲散宗室,譬如他自个儿,一辈子都没办过差事。
庆王走到书桌前坐下,随手翻看桌上的书籍,看得眼晕,索性开门见山,“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你就十八,不小了。”
李恪心里咯噔一响,对庆王来意有了数,登时心提了起来。
庆王继续说道,“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成亲了。”
李恪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垂首而立。
庆王看看他,声音温和几分,“这转眼你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你可有中意的姑娘?”
李恪心神一紧,眼前浮现陆玉簪清绝的面庞,心口扑通扑通狂跳。
“要是有,你说出来听听,倘若合适,便请你母妃替你张罗起来。”
李恪嗓子眼发干,他咽了下唾沫,咬咬舌尖,心一横撩起衣摆跪下。
庆王一惊,睁大眼望着李恪,这架势,直觉不妙。
李恪双手撑地,叩首。
庆王脸色发沉,盯着他乌黑的头顶。
“父王,”李恪声线紧绷,“儿子有一不情之请。”
庆王眯了眼,“你先说来听听吧。”
李恪抬首直直看着庆王的眼睛,目露哀求,“儿子心悦陆家四姑娘,恳请父王成全。”
终于说出来了,李恪心里一松继而一紧,全神贯注地望着庆王。
陆家四姑娘?庆王神情一片茫然空白。
见状,李恪解释,“陆家二房庶女,去年刚找回来的女儿。”
庆王面上茫然之色被恍然大悟取代,原来是她,倒是听太妃和王妃念叨过几句,庆王脸沉了下来,那姑娘是外室女,不禁多想几分。
“你们何时的事情?”
“父王,儿子与她发乎情止乎礼,”李恪惟恐庆王有误会,忙道,“儿子在姑姑家的藏书楼与她见过几面,见她机敏好学,不知不觉便上了心。”
“她对你也上了心?”庆王声音不辨喜怒。
李恪再次叩首,“我们之间未曾有僭越之处。儿子想与自己喜爱的女子共度一生,恳请父王成全。”
庆王皱了眉,“自来宗室嫁娶的都是平民或者小官小吏之家,她父亲乃三品大员。”
“陆家与我们本就是姻亲,宗室里不乏前例,况她只是庶出。”李恪哀求,若陆玉簪是旁的大户人家的女儿,他不敢奢求,可陆家却不同,两家姻亲,谈不上拉拢不拉拢,何况他们一个庶女一个庶子,身份无关紧要。
“父王,儿子从来不曾求过您什么,只求您成全儿子这一回。”李恪以额触地,声音里布满诚恳苦求。
庆王注目他片刻,良久叹了一声,“你容我再想想吧。”
听出他话里松动,李恪感激不尽。
庆王的确生了成全之心,终究是疼了十七年的儿子,这半年因为金侧妃的缘故冷落迁怒了他,连世子之位……
庆王幽幽一叹,原本在他心里,阿憬若是撑不住,这世子之位便是李恪的。只出了这么多事,加上他不得不照顾庆王妃的心情,他已经私下与王妃说好,一旦阿憬出了意外,便把次子李恺过继到王妃名下立为世子。
想起来,不免觉得有些委屈长子,罢了,就在婚事上补偿一二,若那姑娘是个好的,他便去向皇帝求个恩典,想来是能成的。
庆王派人打听了一番,无功无过,除了貌美之外平平无奇,毕竟大家只会关注嫡出的。
想了想,他便跑到公主府向南康长公主打听,作为伯母,他姐总该知道脾性如何?
“你打听这个干嘛?”南康长公主诧异。
庆王含糊,“有人托我打听下。”
南康长公主冷笑,“你当我傻子呢,要是别人托了你,你肯定找你媳妇来打听,值当你大老爷们亲自来打听这种事。”
庆王闹了个大红脸。
南康长公主白他一眼,“替你自个儿打听的吧,哪个侄子看中玉簪了?”心念微转,“恪儿?”
庆王干笑。
南康长公主拧眉,“他们俩?”
“阿恪说是在藏书楼里见了几次面,生出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