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弋合上匣子,道:“送去御膳房,今日做了吃了罢。若有还能活的,寻口缸养着。”
宫人们:“???”
他们莫非听岔了话?
皇上说的,当真是,做了吃了,有活的还要寻口缸养着?皇上便不觉生气?不觉荒唐?
萧弋又开了另一个匣子,便见里头的东西,壳子漂亮得很,熠熠生辉,只是瞧着多少有些奇怪。萧弋突地想到赵公公说,姑娘今日去逛了几家脂粉铺子。
这是……胭脂水粉?
萧弋随意拿起一盒,打开来瞧,还真是如此。
她真是实在不藏私。
什么玩意都送了一半来……
萧弋道:“送燕喜堂去放着罢。”
宫女应声,正要伸手去拿,萧弋却突地又道:“换个匣子装好,搁在多宝格里罢。”
宫女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低头应了:“是。”
萧弋方才问那侍卫:“今日姑娘玩得可开心?”
侍卫便老实答:“姑娘今日很是开心。”
“很是开心?”萧弋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他嗓音微沉,叫人不自觉地背生寒意。
侍卫一派茫然,不懂得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回去罢,接着保护杨姑娘。”萧弋转瞬又沉声道。
“是。”侍卫起身告退。
心道,应当没说错话吧?应当是没事的吧?嗯,肯定是。
……
杨幺儿钓了鱼,看够了湖光水色,又听够了丝竹之乐,困意终于再也挡不住了。
她疲乏地扶住春纱的手。
春纱见状,便问:“姑娘可是累了?咱们回去吧?”
李家姑娘也忙道:“姑娘若是喜欢,明日咱们再陪着姑娘出门玩。”
杨幺儿点点头,下了楼。
他们很快从船上撤离,坐上李家马车,先行离开。
萧光和仍旧留在船上玩,只是杨幺儿走时,他才多盯着背影瞧了两眼。
孟萱没跟上去,她去寻了自己的哥哥,然后还差了身边的人去打听,那个侍卫托着匣子,是往哪里去的。
孟萱在二楼找到了兄长,孟家大公子见她来了,便也不喝酒了,推开杯盏,就与孟萱另去了栏杆边上说话。
“今日都瞧上哪家公子了?”孟大公子问。
孟萱摇摇头,眉头紧蹙,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怎么了?”
“今日的事,我差人和兄长说了,兄长能猜出那女子的身份吗?”
孟大公子笑道:“我如何猜得出来,不过众人都道,是个十足美人是可肯定的。”
孟萱瞪他一眼。
此时孟萱派出去的人回来,那人战战兢兢,打着哆嗦,道:“姑娘,那个侍卫一路朝着、朝着皇宫去了……”
孟萱脸色一变,冷汗又冒了出来:“真是皇宫里的?”
孟大公子闻言,眉头一皱,神色也有了变化:“皇宫里的人?若真是皇宫里的,我心下倒的确有个猜测。可,可那可能吗?”
……
孟家兄妹仍在猜测。
这厢萧光和提壶倒酒,听人高声道:“越王殿下!”
萧光和心下一喜,提着酒壶迎上前去:“正廷兄!”
萧正廷原本面色平淡,瞧不出喜怒,但在见着萧光和的时候,倒是露了点笑意。萧光和见状,心知他今日定然闹了些不愉快,便也不追问,只将酒壶往他手里一塞,道:“过来过来,可惜你今日走了,什么也不曾见到,如今也只有听我与你说了。”
萧正廷笑道:“你何时成了个说书的?”
萧光和笑得开怀:“这可比说书的故事有意思多了。”
“哦?那你说来听听。”
萧正廷将酒壶放下,却并未饮酒。
他这人与旁人不同。
他唯有心情愉悦时才会饮酒,若是不愉时绝不饮酒。因为人若陷于郁郁之态,再饮酒便容易醉了,这一醉了,憋着满腔的不快,便难免有说错话、泄了情绪行迹的时候。所以他但凡有事,便不会饮酒。
萧光和也不管他,只将今日的事慢慢说来。
“那应当就是新后无误了,李家两个姑娘那般殷勤地伺候着。”
“如今我也不必问你新后是什么模样了,今儿我自己瞧见了!是个美人!”
萧正廷闻言并不放在心上。
他年轻封王,又过继到了皇室之中,至少从名分上看,是正经的皇室中人。他又容貌出众,性情极好,向他抛出橄榄枝的美人何其多?
是个美人又如何?
哪般美人?
可及她十分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求夸奖=3=
☆、宫中遇险
第三十章
李家请的厨子是京中酒楼里,数一数二的好厨子, 这些个厨子待上一天, 便要花费不少, 李家都一应承担了。
这民间自有民间菜的厉害, 几个厨子大展身手, 愣是将四条鱼凑出了一桌全鱼宴。李家两个姑娘留下来作陪,陪着杨幺儿用了晚饭, 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回了李家。
临走时, 还不忘记道:“姑娘明日若是想出门,只管同宅子里的周妈妈交代一声。”
杨幺儿应了一声,寻常都是呆愣愣的眸子里,终于见了点点光芒,像是终于得了得道仙人怀中仙露的点化, 多了几分灵动。
显然对第二日的出门, 期待得紧。
春纱见状舒一口气,心道, 这趟出宫倒是好的。
这好好的人进了宫,都憋得厉害。何况是姑娘这样的呢?她若能到开阔自由的地方走一走, 舒展心胸, 见些世面,想必是会有大变化的罢?
春纱等人伺候着杨幺儿洗漱歇下, 杨幺儿躺在床榻上,盯着绣了大朵金边芙蓉的帐顶,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难受地伸了伸胳膊腿儿。
酸酸涨涨的。
杨幺儿又翻了个身, 嘴里似乎还带着一点全鱼宴的余味。皇上也吃鱼了吗?会和这些一样好吃吗?
杨幺儿又又翻了个身。她有记得分他的,他有没有高兴一点点呢?
……
养心殿。
宫人们刚陆续撤下了晚膳,养心殿内伺候的小太监端着茶上前,萧弋接到手中,掀开茶盖,却闻得里头传来一股奇异的杏仁香气,茶的苦涩清香反被冲淡了。
萧弋手掌一翻,茶盏落地而碎。
殿中灯火明灭,眼前陡然一黑,众人上前,将小太监拿下。
这个夜晚,养心殿内大乱起来,不多时,永安宫也得了消息。
太后自是不想理会的,还是徐嬷嬷服侍着她起了身,道:“无论是做给旁人看也好,还是如何好,娘娘都得起身等着消息。”
太后发了阵脾气。
“他养心殿是个筛子么?谁人都进得去?如今他出了事,还得哀家陪着受罪!”
待发完了火,太后方才起身坐好,等着养心殿那边再传消息来。
很快,宫外的大臣们也纷纷被迫起身。
待醒来,听了宫里传来的消息,个个都呆了呆。
“谁这样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上?”
“大典在即,便有人如此按捺不住。大典推行,乃是朝中上下一致所求,如今有人意图毒害皇上,阻拦大典!实在狼子野心!罪当诛也!”
“我等奉先皇命,辅佐新皇,如今却有人胆敢做出这样忤逆之事,岂不是将我等、乃至皇权都不放在眼中……”
且不论他们心头真正如何作想,但如今却个个都愤慨得很。
他们是真气。
气那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的狗东西,怎么能犯下如此大错!你在什么时候动手不好,偏在这样的时候动手?岂不留人话柄?岂不让天下人猜测,是他们之中有人不愿见到皇上大婚亲政,便敢动手弑君了吗?谁背得起这样的黑锅?
谁也背不起!
何况事情早就已经成了定局,他们是大臣,只要一日大晋不倒,他们就只能做臣子。这做臣子的,可揽权,但却不可一切代皇帝行事。
他们都已经舍得放手,做出其它谋划了……怎么还有人这样蠢笨,非要踩着天子权威,去谋害天子性命呢?
众人心下愤慨,脑中塞满了猜测。
这想着想着,他们就想到了太后身上。
无他,这位太后行事风格自淑妃时起就不曾变过,偏先皇一心倚重偏宠她,淑妃身后又有东陵李家,是当时身份地位最高的宫妃。先皇走时,一心让她好生教养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新皇。可后头太后究竟如何教养的,大家也都瞧在心里。
这次莫不是……也是她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