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玄身子一僵:“……”她果然听见了。
“这是属于公事!”
他嘴硬回了句。
梓妤好笑地看他,拉长尾音哦了声:“那我这是皇家私事,也不必要说了。”
许嘉玄黑着脸,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她。
这不是吊他胃口,故意急他的!
“——梓妤!你嫁与我了,关于你的事,便与我有关。”
“你倒是会强词夺理。”梓妤不为所动,“你的事情就全都是公事,我的事便都成了与你有关的私事?”
她的性子,他也有几分了解了,见她这样怕是一时半会是不会说明。他握着刀柄就站起身,沉着脸说:“陛下留下太子说要事,将我等打发了出来,我却还要去看看丽嫔那里,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他是抽个空回来看看她手伤得怎么样。
梓妤也跟着站起来:“那你自去。”
他唇线抿得笔直,视线扫过她白净精致的面容,到底是转身往外走。
梓妤真的不拦他,他抬步走了三四步,突然又转身,来到她跟前一把将人抱住了,下巴抵在她发顶说:“小鱼,我监视太子是怕他对你不利,这事情不能混之一谈。”
总算没有别扭到底,梓妤任他抱着,轻声问:“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还查太子什么了,你一并说出来,或者一会你能好受点。”
许嘉玄却是再度沉默了。
梓妤便叹了口气,也没有再难为他这臭脾气,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与太子一母同胞。”
许嘉玄瞬间放开她,一双眼瞪得大大地看她。
他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她站得笔直,认真地说:“刚才你在陛下跟前,有没有察觉到陛下对太子有什么异样吗?”
许嘉玄被这惊天的消息砸得不轻,伸手扶了扶桌子,慢慢坐下,眸光闪烁不定。
好半天,梓妤才听到他说:“陛下把太子留下的时候,神色似乎不怎么好。”
太子差点受袭,明德帝没让他回去歇着,反倒单独留下。若是有事,先让许嘉玄一应人在先等着,跟太子说了放太子离开就是,偏偏后来才留下。
梓妤心脏怦怦地跳着,跟他说:“你速去查丽嫔之事,我想办法去陛下那里。”
她说罢就准备往外走,却被许嘉玄一把拦住:“先等等……”
可是许嘉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前来的鲁兵打断了。
鲁兵在帐外高喊:“副使,有要事!”
他极不耐烦地让人进来,鲁兵见他手攥着陈家表姑娘的手,脸色不太好看,忙低下头禀道:“太子殿下昨日有撤离过禁卫军,此事已经被报了上去,刚才有人送来消息说陛下帐子里有砸东西的声音!”
梓妤闻言打了个寒颤,她刚才觉得丽嫔的死有哪里不对,现在有些明白了,这是要拿来栽赃太子的!
她二话不说,反拉着许嘉玄就往外走:“你快去丽嫔那里看看有没有不符合常理的细节,我要去见陛下,太子那里要出事!”晚了,恐怕太子那头有嘴都说不清。
许嘉玄被她拉着走出帐子,忙又拉住她:“你要怎么去见陛下!”而且去见陛下做什么,太子又有什么问题?!
明晃晃的,她的身份尴尬,没有一个借口,怎么能过去!
梓妤猛然停下步子,焦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许嘉玄正好看到站在绿茵肩膀上转着脑袋看两人的小东西,他心里快速升起一主意,一抬手就把小东西掐了过来,顺带一手掐住喙用袖子罩住。
“走!我带你过去!”
梓妤见他抓了小东西,想问他要做什么,他已经飞快跑向皇帝的帐子,她只能小跑着跟上。
就在皇帝帐营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也不避巡逻走过的禁卫军,问道:“有见到一鹦鹉飞过吗?”
禁卫们都摇摇头,他示意几人可以走了。在他们一转身,他就在梓妤眼睁睁看着下,抬手把掐着的小东西直直朝帝王帐营那边丢了过去。
小东西被掐得挣扎不开,转头就跟暗器似的被人甩出去,惨叫一声,连飞都忘记了,直直就撞到帝王的帐布上,嗒一下屁股朝天的又滑掉在地上。
梓妤:“……”
而此时,吴皇后已经清醒过来,她身边跪着伺候汤药的大宫女,抖着手在她耳边说:“娘娘,您知道奴婢懂一些唇语,奴婢刚才见到太子殿下对威武侯世子夫人似乎是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东西:……我要告你虐待动物!
许嘉玄:这叫养鸟千日,用鸟一时。
梓妤: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对。
第65章
大宫女在吴皇后耳边把话说了一半, 便停下来, 去觑她的神色。
吴皇后换了件杏色缠枝纹的薄袄, 更显得她脸色蜡黄,闻言神色恹恹地看宫女一眼:“说就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话落还咳嗽两声。
大宫女忙把汤药放下,给她端来清水先漱口,才回忆着,心头急跳着再依到皇后耳边。
“奴婢听见太子殿下喊了威武侯世子夫人一句长姐……”
大宫女看到吴皇后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以为她会问自已什么, 也准备好再继续说下去,却不想吴皇后就此沉默着。
她这一沉默,整个帐子里都安静无声。
大宫女清楚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手心里都是汗, 竟是觉得此刻无比的煎熬。
就这么静静地过了许久, 大宫女终于抵不过这种无声的压抑,试探性地喊了吴皇后一声。
“——啊!”
大宫女突然发出一声叫尖叫, 紧接着是药碗被砸落在地发出的动静。
瓷器声刺耳, 引得帐子里站得稍远的宫人都看了过来。
只见吴皇后最得重用的宫女被她推倒,滚下脚踏,额头在地面上都磕出血印子来。那碗才喝了一半的汤药悉数都泼在大宫女身上了, 那模样再狼狈不过,再看吴皇后,素来温婉的面容上竟是冷漠而狰狞。
“——你竟敢胡言乱语!”
吴皇后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语气再冰冷不过。
大宫女吓得忙爬起来跪倒在吴皇后身边, 连带着其他宫人都纷纷跪倒。
大宫女分辩道:“娘娘!奴婢跟您多年,如何会说这种没有听到过的事情!奴婢再怎样也不可能凭空捏造啊!”
“住嘴!你们都滚出去!”
吴皇后冷冷扫了一圈,宫人忙不迭往外走。等人走了,吴皇后因为一时激动,一通发作后便没了力气,软软倚着那明黄湖缎绣万字不断头的迎枕。
大宫女哭得脸都花了,还在拼命磕头:“娘娘!奴婢确实是见到太子殿下喊地这一声,奴婢当时也惊急了,可是再三地想,越觉得此事不对呀娘娘。”
“殿下为何会这么喊,而先前陛下一言不发就将威武侯世子夫人给赐婚了。那是许家,锦衣卫,陛下最亲信的人,当初陛下明知惠和公主的心意却都不同意,为何把陈家一个表姑娘就嫁了过去!”
“娘娘,您觉得陛下是疼惜您这头,但万一不是呢?!当初陈家姑娘为何突然就远嫁,为何又说丧夫住在玄灵观,为何不说夫家?这点点滴滴连到一块儿,奴婢也不得不疑心,也不得不害怕!”
大宫女说到最后都要哭得喘不过气来。
如若她猜测的都是真的,那太子殿子也是在伤皇后娘娘的心,他明知皇后娘娘与陈家姑娘交好,但陛下却与她私下有首尾还生了女儿!太子殿下还瞒着娘娘,亲亲热热喊人长姐!
这一切不就是帮着陈家那表姑娘和陛下,拿着把刀子扎到皇后心上吗?!
吴皇后那头只是静静地听着,在宫女说完后,冷冷看着她:“说够了吗?”
“娘娘?”
大宫女抬头,对上她又冷又厉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冷颤。
吴皇后直直盯着心腹看,那样的眼神像是一头凶兽。她吃力的坐起来,盯着宫女看的双眼一点点瞪大,慢慢的,连额间的青筋都显露出来。
大宫女被皇后这样的表情吓得不断往后缩,像是对上凶恶的罗刹,恐惧到了极点。
“——你有什么居心,你是要害我吗?”
“什么喊人长姐?哪里来的长姐?”
“谁教你说的这些话?好让我去质问陛下吗?好让我被陛下厌弃,然后让我儿也受牵连,保不住太子之位吗?”
吴皇后坐在那里,身子像是僵直的木头一动不动,但盯着人看那双眼却死死锁定着,每说一个字那双眼便睁大一分。
偏偏她是在质问,却又不显出一丝怒意来,整个人仿佛十分的冷静,表情又那样狰狞,叫人说不出来的诡异。
大宫女含着泪摇头,因为害怕,手指甲深深抠入铺着的地毯上,不断地发抖着说:“娘娘,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你有!”
吴皇后猛然站了起来,朝她厉吼一声。
宫女又吓得尖叫,吴皇后拿起边上的东西就往她身上砸:“你个贱婢,你有!是谁要害我们母子,你究竟是谁派来了!谁要害我们!!”
“你们这些贱人!贱人!去死!!”
吴皇后疯了一样,气喘吁吁砸了一通东西,手边没东西了,见到一边的鎏金高烛台,伸手就往大宫女身上推去。
那烛台是实心的,直直砸在大宫女的腰上。
这个时候大宫女知道吴皇后恐怕又犯病了,疼得尖叫不断,还朝外喊:“快去喊太医,娘娘病犯了!快去喊太医!”
有宫人偷偷揭开帘子,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见到大宫女的惨状,丝毫不敢耽搁转身就朝太医所在的帐子跑去。
此时的皇帝帐子外。
被许嘉玄丢出去的小东西歪歪扭扭飞了起来,守在门口的禁卫被吓一跳,纷纷拔了刀,却发现窜过来的是一只鹦鹉。
许嘉玄趁机快步上前,一拱手就朝帐营喊:“陛下,臣许嘉玄,惊扰陛下,允臣前去请罪!”
梓妤见到他走出去,当即也忙跟上,边走边理了理衣摆。
可是帐子里却是安安静静的,许嘉玄忙再高声禀了一回。梓妤见此,也扬声高喊:“臣妇养的鹦鹉无状,飞到了陛下这儿来,还请陛下允许臣妇去将那小东西接出来教训一通。”
小东西被丢那一下,晕头转向的,飞不了一会,便又嗒落在帐帘前,这里拱拱那里拱拱。
明德帝在屋里能看到帐帘下端不断在动,听到女儿的声音,扫了眼跪在跟前太子还有戚公公……他闭了闭眼,到底是朝外说了声:“宣。”
有了这一声,梓妤忍耐着性子,亦步亦趋跟在许嘉玄身边,在到帘子前把小东西捞起来,安抚地摸它脑袋,顺带狠狠瞪了眼许嘉玄。
许嘉玄当没看到。
帝王的帐子分了前后两个部份,太子与戚公公就跪倒在前边,夫妻俩撩了帘子入内便看得真真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