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给你曾孙喂下了一枚毒药,从现在起往后约五个时辰便会发作,你若想保他之命,最好加快动作。”长安道。
这时店铺通往后院的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未几,一名看着约二十左右的年轻妇人开门进来,一见屋中居然还有个面生的年轻公子,一时有些惊讶,喏喏地对那老者道:“祖父,该吃晚饭了。”
老者看她一眼,又看了看被长安抱在怀里的孩子,低声道:“我尚有一枚印章要刻,你先把柱儿带回后院去吧。”
长安闻言,忙放了怀中的孩子向妇人作揖道:“都是在下不好,耽搁老先生用饭了。我这枚印章恐需花费老先生不少工夫,还请大嫂将饭菜送到前头来给老先生吧。”
老者没吱声,妇人便答应着领着孩子去了后院。
老者这才对长安道:“你到底是何来历,为何要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长安道:“老先生,于此事上,您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您的门是关着的,今夜之事,只要您不说出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会有第三人知道。是悄摸的把这笔银子给挣了,还是为了这么件不见天日之事家破人亡,您自己选。”
“便我同意为你刻印此章,短短五个时辰也决计刻不好。”老者试图打乱她的计划。
“您曾孙的命不想要了吗?便是为了您可爱的曾孙儿,您也必须得在五个时辰之内将这枚印章刻出来啊。”长安一副为他考虑的模样。
老者看着长安,心中暗暗谋划若是自己将后院的儿孙叫来将此人制住并威胁她拿出解药的可能性有多大?
长安何等人物,见老者看着她目光闪烁便知他心中筹谋,遂出言提醒道:“老先生,我劝你别打歪主意,你也知道我做的事一旦被发现便是死路一条。你若让家人抓住我将我扭送报官,我必不会给你解药,除非你让家人对我动用私刑。但若是如此,即便救了你曾孙,你的儿孙却又犯下了动用私刑之罪。我有的是银子打点关系,必能叫官府重判之,你若愿意如此,尽管唤你的家人过来捉我。又或者,你想让你的家人杀了我,从此怀着被发现的恐惧胆战心惊地过一辈子?”
老者知她说的是事实,绷着的一口气渐渐泄了,道:“我并未诓你,要仿造此等国之重宝,五个时辰的时间绝不可能。”
长安道:“老先生怕是误会了,我并非是要拿实物去诓人,我只需要用它盖个章罢了。也就是说,你无需顾虑别的,只要将印面刻好便成。”
“只是此物我等草民从来也只是听说而已,不曾见过实物,就连这八个字是何字体,如何排列的都不得而知,如何仿造?”老者提出难点。
“我见过实物,这些细节我都可以告诉你。”长安迎着老者惊诧的目光微微笑道。
这一夜过得分外漫长,老者心系家人生死,自然是精神十足,长安在心底一遍遍推演着几日后自己将要付诸行动的计划,也无睡意。
长安是酉时到的这刻印铺子,寅时过半,老者终于按着长安的吩咐刻完了那八个大字,拿来给长安过目。
长安拿它印了个章,仔细端详,依稀是记忆中的模样,想着到时候自己也不会让那帮人有机会仔细过目,便让老者找了块布将印章包好塞入怀中,又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给老者,拱手赔罪道:“老先生,今夜之事,多有得罪了。我说话算话,今夜之事绝不外传,你若着实害怕,将这店盘出去,再加上我给你的这笔银子,足以让你们一家去别处安身立命了。就此别过。”说着转身便欲离开。
老者见她前后态度迥异,正发愣,发现她要拆门板出去,又猛然醒过神来,忙唤住她道:“我曾孙的毒……”
长安回身一笑,道:“老先生勿虑,那真的只是一枚牛乳糖而已。”
就在长安这般忙忙碌碌中,三日时光一晃而过,及至赵王寿宴前一天,长安觉着还有件事必须先安排好,遂去找了冯士齐。
当初她和冯士齐说好的,她选择冯士齐一方结盟,冯士齐将纪晴桐送给她作为交换条件,此番,她便是找冯士齐践行诺言去了。
长安说赵王寿宴这天她要将连纪家姐弟在内的三个人送出建宁城,问冯士齐可有关系让他们能够瞒过赵王府的耳目混出城去。
冯士齐言称可以一试,两人约好次日会合地点与出发时间,便各自回去安排。
次日上午,钟羡已经去了赵王府拜寿,长安留在府衙等消息。辰时末,她派出去盯梢的侍卫回来告诉他,纪家姐弟与李展一行已经成功混出了南城门。
长安得了确信,便回到自己房中,关上门,在镜前坐下,散开发髻开始梳妆打扮。
她原本便是玉面花颜,平日里一心女扮男装,神态偏男性化脸部轮廓便也给人一种英秀之感。而今描长了眉毛勾勒了眼角,蘸了胭脂的尾指在唇瓣上轻轻抹过,白皙的肤色衬着那一弯烈焰红唇靓丽得夺魂摄魄。
看着镜中那张与平时判若两人的面孔,长安放媚眼神勾起一侧唇角微微一笑,只觉自己能凭这一笑杀人。冷杀,艳杀,冷艳杀!
第357章 献舞
赵王府可容百人的旌德殿张灯结彩高朋满座,红袖曼舞丝竹盈耳,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
赵王刘璋一身团蟒王袍,四平八稳容光焕发地高踞主座之上,时不时地接受着与宴之人的敬酒。
刘光裕身为世子身份崇高,坐在左边下首。
钟羡坐在右边第五位,旁边是刘光祩。
能在这种宴会上献舞的自然都是色艺俱佳的舞姬,外头来的贺寿之人看得津津有味,然而对于刘光裕来说,睡过的女人再搔首弄姿,又能激起他多少兴趣?
百无聊赖之下,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了这殿中他最感兴趣之人——钟羡。
他为什么对钟羡感兴趣?最直接的原因自然是他到现在还没能满足他的征服欲。
他笃定钟羡是个伪君子,如若不然,这样的男人又怎会有那样一个通房丫头?想起那个一再从他手里逃脱的狡黠女子,他心中就觉憋着一股邪劲浑身不痛快。
最近为着张罗他爹寿宴的事,他让这两人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寿宴过后,可以登门要人了。
钟羡不喜歌舞声色,却也没有迂腐到看都不能看的地步。今日是赵王寿宴,自己想要顺利去兖西的话,这个面子无论如何还是要给的。所以他一边欣赏歌舞一边不时地和旁边的刘光祩互敬一杯,时间倒也不算难熬。
不多时,歌舞结束舞姬退场,王府仆从们从外头抬进来一头色泽诱人香味四溢的烤全鹿,欲待为众人分割鹿肉时,刘光裕忽然出声道:“且慢。”
侍从惊了一跳,忙放下刀退至一旁。
刘光裕目光盯住钟羡,神情悠闲道:“钟知州,我听闻满朝文武唯有你爹钟太尉有剑履上殿的资格,想必钟太尉必然剑术十分高超,我仰慕已久却无缘得见,一直引以为憾。好在钟知州来了我兖州,有道是虎父无犬子,在剑术上,钟知州即便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来也必能与令尊并驾齐驱。不知今日我可否借这只鹿请钟知州一展剑术,以偿我多年夙愿?”
钟羡目光冷静地回望过去,知他此举是想以此为借口让他行奴仆之事,为众人分肉。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上座刘璋便轻斥道:“光裕,不得无礼,钟贤侄是客,怎可劳动他来分肉?”
坐在刘光裕旁边的镇南将军耿梁俊道:“王爷,从私交上来说,钟知州是您的晚辈,从公事上来说,您是王爷他是知州,今日是您的寿辰,于公于私,让钟知州为您切一回鹿肉,都不算过分吧。”
他话音方落,刘光裕便立即附和道:“耿将军所言极是。有道是入乡随俗,钟知州,我兖州的习俗便是以我爹为尊,关于这一点,不知你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满殿寂静。
钟羡在上百双目光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向上面的刘璋拱手作礼道:“王爷,今日是您的寿辰,若作为晚辈,只要能让您高兴,自是做什么都无所谓。可惜今日钟羡身着官服,是以大龑州官的身份来参加您的寿宴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朝廷命官,钟羡该伺候能伺候的唯有当今陛下一人,若是为王爷割肉奉酒,一来有损朝廷威仪,二来也于王爷的声名不利。钟羡今日是诚心来为王爷祝寿的,为此还特意为王爷准备了一段歌舞,若王爷不弃,请准钟羡以此向王爷聊表诚意。”
“什么歌舞啊?若是大伙儿都司空见惯的,那钟知州你的诚意可就太不可信了。”刘光裕道。
歌舞之事由长安全权负责,钟羡也不知到底是何内容,但他信任长安,当下便道:“世子看过便知了。”即便真的是司空见惯的,那又如何?
刘光裕还欲说话,刘璋制止他道:“钟知州一向是不好声色犬马之人,他能为向本王祝寿准备歌舞,也算难得,那就看一看吧。”
刘璋既发了话,刘光裕自然也就闭了嘴,当下便有侍者出殿去传话。
今天在旌德殿外头值班的侍卫眼福不浅,方才几波舞姬已让他们看得眼花缭乱,而此番从偏殿中跟在乐班后头走出来的舞姬却让他们看得目瞪口张呆若木鸡,一个个就如被人定了身一般僵在原地,就脖子上一颗脑袋随着那舞姬的走动而缓缓改变着方向。
乐师们进门就沿着墙壁去大殿侧旁的屏风后坐着了。席上觥筹交错,一开始并无多少人注意舞姬的到来,直到众人的谈笑声中渐渐渗入了一丝奇异又熟悉的声音,这才纷纷停下谈笑转过头向声音来处看去。然后,这些兖州的高官达贵们的反应也没比外头那些地位低下的侍卫好多少。
原因无他,这个舞姬的装扮实在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一头青丝干净利落地在脑后挽出个圆圆的髻,上面插着几支长长的银簪用以固定。双眼用一条宽约两指的黑色纱带蒙住,益发显得脸型小巧轮廓利落。整个上半身只用了一条间杂银丝的黑色锦缎裹住了胸部,其余脖颈、双肩、双臂以及腰肢小腹尽皆暴露于人前。下半身只穿了一条间杂银丝垂顺飘逸的黑色纱裤,那裤腰堪堪挂在臀部最宽之处,仿若一不小心便会滑落下去。双足赤裸,白莲瓣一般的右足足踝上系着一串殷红似血的珊瑚链子,红白相映,衬得那足踝小巧玲珑剔透如雪,嫩得让人恨不能捧起来舔上一舔。
这样的装扮无疑露骨至极,她曲线婀娜的好身材将这份露骨升华至魅惑的程度。可这样一个魅惑众生的女子手里偏偏还松松散散地拖着一把长剑,方才众人听到的那丝奇异又熟悉的声音,便是剑尖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摩擦而过的声音。殿中泰半都是武将,对这样的声音自然是敏感得很。
她拖着剑高昂着小脸面无表情地向刘璋缓缓走去,那模样就像个视死如归的刺客。可她的步伐却又如猫一般慵懒鹿一般轻灵,与献媚的舞姬无异。冷艳与娇媚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矛盾而和谐地交织在她身上,鲜明得让人耳目一新。
刘光裕斜着身子摸着下颌目光兴味。
刘璋微微侧首,一旁的侍从立马凑上来低声禀道:“王爷,那剑是把未开锋的钝剑,在外头就已经检查过了。”
刘璋闻言,复又回过头去。
舞姬刚入殿之时,钟羡也随众人向那边看了一眼,见舞姬穿着那般暴露,又立刻收回了目光,心中暗怪长安太过胡闹,若非场合不对,他几乎就要收回方才所言叫舞姬退出去了。
刚才自己那番话说得那般正经严肃,转眼进来的舞姬却又是这般模样,不消去看旁人目光,自己都觉着自己表里不一道貌岸然。
钟羡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被长安坑,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如是想着,他正准备喝杯酒平复一下心情,舞姬却在这时走过他身前。他虽未抬头,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她脚踝上那串珊瑚链子。
怔了一怔,他放下酒杯,将‘非礼勿视’四个字死死地压在角落里,抬眸仔细看了眼女子脚上的那串链子。认出这就是当初他和长安在徐家堡买的那串手链后,他想着当日长安对那店铺老板的说辞,再看看这因眼睛上蒙了黑纱带而看不清全貌的舞姬,一瞬间,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当场。
虽是眼睛上蒙了纱带,虽是唇上涂了大红的胭脂,虽是从未见过的装扮,然,只要仔细看来,那脸型轮廓,那鼻梁与嘴唇的形状,那高矮胖瘦,甚至是握着剑的手的大小,又有哪一样与那人不能对应起来?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那……那样一个人……
在今日之前,他能用许多词语来形容长安,可是在这一刻,以往那些形容词统统都说不出口,他只能用‘那样一个人’来形容她。
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女人呢?
平素她包得严实,他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故而未曾察觉,可事到如今,他若再看不出她是女人,他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她不是太监么?女人,是如何做成太监的?
钟羡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此刻心中的感受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长安行至第四个座位处,先向上头的刘璋行了个礼,随后站直身子,转过头面向左边客座后的屏风。
屏风后的乐师们得到指示,便奏起乐来。
众人原本见长安提着剑,以为她是要舞剑,谁知她一动起来,众人才知自己的想象力到底有多贫瘠。
她的确是在舞剑,然而每一个姿势摆出来,她的身子都要跟着扭过去。肩膀西米,水平圆胸,斜胯顶胯,身体波浪,大波浪臂,小波浪臂……
眼前这女子跳起舞来恍若无骨,身体之柔软灵活堪称在座诸人平生仅见。更难得的是,她不仅肤白胜雪曲线曼妙,那张脸看起来也精致得很,虽是蒙着眼,那那纱带却是半透明的,当她脸向着你这边的时候,你能隐隐约约看到纱带后她的双眸晶亮如星,笑起来鲜红的唇角往一边勾,既妖异又邪气,有种与众不同的味道。
而刘光裕这个色胚自是意淫得比旁人更深一层。看着长安跳舞,他都已经联想到这样柔软的身子能在床上摆成什么姿势来承欢了,见她快速抖胯,又想若是被她骑在身下又这样快速抖动的话,不知又会是何等销魂滋味?
想到这里他稍稍回过味来,怪不得钟羡这厮怎么都不肯把这丫头送给他,有这般功夫,换做他也不肯送人啊。但是,不管用什么手段,今夜,他一定要搞到这丫头。
瞄一眼长安腴白粉嫩毫无赘肉的小腹,那小小圆圆的肚脐眼都似乎要比旁人可爱几分的模样,刘光裕喉间干渴地仰头灌下一杯酒,重新斟满一杯酒端在手里站起身来,带着一脸邪笑向长安走去。
对面钟羡见状,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的脑子猛然又清醒过来,第一反应便是想阻止他。然而想到长安总不会无缘无故穿成这般模样来献舞,在弄清她此行目的之前,他倒又不合适贸然出手,只得硬生生按捺住性子让自己端坐在座位上不动。
在场众人均是兖州的文臣武将及刘家的亲眷故旧,对刘光裕的脾性自是了解,见他下场,顿时都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长安见刘光裕端着酒向自己走来,唇角勾起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不但不避闪,反而迎了上去。
离得近了,刘光裕发现长安胸部上方和肩臂处有些伤痕,想着莫非钟羡那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还好在床上调教这一套?想起那日在拾花馆长安用刀尖挑逗他的那一幕,心中不由一阵激动,伸手便去揽长安那细窄的小蛮腰。
长安莲步轻移,轻快地从他身侧滑了过去,转到他身后,报复性地拱起臀部撞了他一下,随即又飞快闪开。
见刘光裕这风月老手居然被一个舞姬反过来调戏,众人不由一阵大笑。
刘光裕转身,看着在不远处扭腰曼舞的长安,伸手指点道:“调皮。”说着又伸手去捞她。长安再次用跳舞的动作身段轻灵地从他手下滑开。几次之后,刘光裕瞅准机会,一扯她绑在脑后的纱带结头。
纱带散开,但见其下两道长眉似剑,眼角一抹飞扬如烟的黛色,衬得那双长眸愈发明亮有神,妖艳丛生。
钟羡看着那张冶艳得近乎陌生的脸,只觉胸口一阵窒闷,呼吸不畅。
长安眯了眯眼,挑衅地将剑尖搁上刘光裕的肩头。
刘光裕伸手握住那因未开锋而并不会割伤手掌的剑身,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长安几个旋身倒在刘光裕怀里,青春娇嫩的身体像一截柔软的春藤般软软地挂在刘光裕臂上。
刘光裕的手掌便顺势抚上了他垂涎已久的少女腰肢。
因着平日里过得辛苦与练舞的关系,长安的腰部皮肉要比养在深闺的女子紧实不少,以至于刘光裕的手一搭上去便因那绝佳手感而心中爆粗:草他奶奶的,这么柔腻光滑而又富有弹性,真他娘的极品!若是能掐着在胯间推送,还不得爽爆了!
“怎么就跳得这么好呢?谁教你的?”大庭广众之下,刘光裕毫无廉耻地一边摩着长安的腰一边看着她简单勾勒却格外美艳的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