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龄音想不出名字,便推说:“明明是你救了它。”
武铮道:“不是我,是你。”如果只有他在,路过了压根不是停下脚步。
贺龄音歪着头想了想,既然武铮有一匹马叫做“猎风”,那——
“这只鹰就叫‘捕云’吧。”
刚好老鹰也是翱翔在天际,穿梭在云彩间的。
贺龄音笑了起来,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取得甚妙。
武铮神色复杂:“和我的猎风是一对啊。”
贺龄音顿时双颊一热,她可没有这个意思。
“巧合。”
*
中午歇息过后,贺龄因又跟着武铮去了疆城。
上次去疆城其实没逛够,而且武铮说这次还要带她看夜市,所以她心里很是期待。
考虑到这次只有武铮一个人陪着自己,所以贺龄音克制住自己,在逛的时候没有买太多东西,要买也只买小件玩意儿。这次终于把上次没来得及买的金线小人买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这些都交给武铮拿着。
北疆的夜色丝毫不逊铎都,且另有一番风味,贺龄音逛得心满意足,回来的路上还在跟武铮兴高采烈地讨论方才看过的表演。
简直像个小孩儿。
武铮默默地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笑容,自己便也笑了。
回去之后,各自梳洗,武铮脱下衣服之后才发现伤口已经绷开了,还渗了一层血出来,好在他今天穿了一身黑,没有被贺龄音发现。
他浑不在意地冲了一个凉水澡,没有给伤口上药,依旧只是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便穿上了一身黑色的寝衣,回了房间。
贺龄音很少见他穿黑色的衣服,可是今天他连寝衣都换成了黑色,不由得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多问。
她其实还在纠结要不要主动让武铮上来睡算了。
结果,武铮倒是一点也不纠结,直接奔罗汉床去了。
两人晚上又隔空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贺龄音在说。
她很喜欢疆城的夜市,她也很喜欢今晚的表演,有很多很多与铎都不同的人,有很热闹很热闹的氛围,有和善地对她笑的婶子,有冲到她面前对她说“姐姐你真漂亮”的小孩,还有一个无时无刻不护在她身边的……武铮。
而且,她可以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地与武铮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不必觉得这样不合礼仪,也不必担心有人会在武铮面前对她毛手毛脚。
不过她当然没说这么多,只说了今晚很高兴。
这一句就够了……武铮心里眼里都在笑,许诺她以后常带她去。
*
转眼,便过去了一个多月,炎夏已经过去,快要入秋了。
这段时间武铮与贺龄音相处得就像朋友,武铮只要处理完正事就会赶回北院,带贺龄音四处去玩,或者就留在北院。
留在北院也有事做。武铮会给贺龄音表演打拳,给她做她想吃的饭菜。贺龄音闲暇时则喜欢弹琴看书,武铮对弹琴看书没兴趣,但是他喜欢在一边看她弹琴,看她看书。
贺龄音与武铮身边的那几个兄弟也熟识了许多,至少不会被钱丰温雅的外表和林长胜无辜的表情所蒙骗了。
经过这一个多月,捕云的伤也早已好了。它是属于天空的鸟,贺龄音早想着要放它自由,没打算拘养它一辈子。于是挑了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和武铮一起回到捡到它的地方,将它放归自由了。
回到北院之后,武铮收到一封从铎都传来的密件。
他看完,便对贺龄音道:“阿音,我带你回家。”
贺龄音登时睁大了眼睛:“什、什么意思?”
他将密件递给贺龄音。
贺龄音从不看他的密件、文书、地形图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会儿他主动让她看,她便依言接过仔细看去。
武铮道:“我妹妹武芫再过不久就要及笄了,前不久给我来信,说让我回去参加她的笄礼,哎我也不知道笄礼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吗,非得让我回去。我想着正好可以带你回去,所以就跟皇上上折子请求回铎都一趟参加妹妹的笄礼,皇上批了,而且还特意让我带上你回去。”
贺龄音刚好看到这里,也注意到这点,皇上压根没见过她,为何……为何会特意让武铮带上她呢?
武铮见她眉头蹙起,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头:“我本来就准备带你回去的。别担心,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皇上也不行。
贺龄音眉头舒展开来:“我没有担心,只是觉得有些疑惑罢了。”
皇上倒不至于特地对付她。
武铮站起来:“好,那你准备准备回家的东西,我回军营安排北疆的事务,我们三天后出发。”
贺龄音点点头,知道他这几天肯定得宿在军营忙活了。
她目送武铮出去,也开始思索要带什么东西回去了。
谁知道下一刻武铮又冲了进来,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贺龄音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而后便听到他严肃至极的声音:“你爹、你娘、你大哥、你二哥、你三哥分别都喜欢什么?”
其实他还想问一句,去了铎都之后,你还会不会陪我回北疆?
他没忘记,他不但允诺过贺龄音会寻一个好机会与她和离,还允诺过她回了铎都可以不必再回来。
但他此刻无比希望贺龄音已经忘记。
第26章 回铎都
因时间紧促,武铮这三天忙得焦头烂额,不但要回军营安排他不在这段时间的各种军务,还在最后一天硬是挪出了半天时间,带贺龄音去了疆城,置办回去的东西。
——主要是给他老丈人、丈母娘和三个大舅子买东西。
哦,顺便给自家人也买点什么带回去。
此时两人正走在疆城的主街上,因为万里无云阳光正盛,所以武铮不用人说,出门前自发地带上了一把伞,下了马车就给贺龄音撑伞,自己则走在伞外。
贺龄音见日头炎热,便让他靠近些,他摇头拒绝。
给媳妇打伞不丢脸,自己一个大男人还钻进伞下实在太丢人,他可不要。
晴天打伞本就罕见,何况一个在伞下一个在伞外,更是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北疆不少百姓都认得武铮。
贺龄音第一次跟武铮来逛北疆的时候,便有认得武铮的百姓上前跟武铮说话。通过百姓与武铮的交流,她发现武铮在北疆百姓的心中很有威信,百姓们都发自内心敬重他,而他在百姓们面前也从不摆将军谱,和他们就像乡里乡亲似的,所以他们遇着了武铮,也才敢上前与他搭话。
当然,“原来那个晴天打伞的漂亮大闺女就是咱们大将军的媳妇啊”也就此为北疆的百姓们所知了。
此后但凡看见武铮带着她前来疆城,必有认识武铮的百姓笑着对他道——
“将军,又带将军夫人来逛街啊?”
“将军,你可真有福气啊,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
“将军,你带夫人来我摊子前面挑,看上什么你们只管带回去,不要钱!”
每每此时,武铮都乐呵呵一一应了——
“是啊是啊,她可喜欢咱们疆城了,多带她来逛一逛。”
“那可不!我就是天生命好,这辈子才娶了这么好的媳妇。”
“她喜欢啥,我就付钱买,哪能白拿!”
每当这个时候,贺龄音听着他与百姓这般寒暄,都羞赧得恨不得原地消失。但是面对一个个笑得淳朴良善的脸,她也只好以端庄的微笑一一回应过去。
这次也是如此,因恰逢市集,街上的百姓比往日更多,一路上又有不少人跟他们打招呼。
“将军!夫人!”一个婶子从街边小巷里走出来,正好瞧见他们俩,忙赶了上来。
武铮与贺龄音停下脚步。
武铮认得她,便笑:“张婶也来赶集啊?”
“是啊,刚买了一只鸡。”张婶把手里提的鸡往武铮手上塞,“正巧见到将军,将军把这只鸡拿回去吃吧。”
武铮自然不收:“我又不缺鸡,想吃我自己买去,你留着给你家儿子吃。”
“将军,上次多亏了你率队巡逻,抓了那群土匪,否则我家那口子身上的钱可全都要被抢了!我早就想谢谢你了,但是军营婶子我也进不去啊,可巧今天在街上遇见你,你一定要收下。”张婶又往贺龄音身上看了一眼,“你看夫人多瘦啊,我都怕一阵风就把她吹跑了。炖鸡汤很补的,你拿回去给夫人好好补补身子。”
张婶这么一说,武铮也顿时觉得有道理,他一直觉得贺龄音瘦了点,抱起来跟抱一团棉花没什么区别。
“行!我收下,谢谢婶子。”武铮拿过那只鸡,同时给张婶递去一块足以买十只鸡的碎银子。
张婶连连摆手:“哎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婶子是给你,不是卖你。”
此时,贺龄音微微一笑,从武铮手里拿过那块碎银子,握住张婶的手,将银子放入她手心:“所谓无功不受禄,将军身为北疆的统领,消灭歹匪保护百姓乃他分内之事,无须额外奖赏。婶子的心意我与将军都已心领,然则身为将军,须得以身作则,才可立清明正气,望婶子理解。若婶子执意让我们收下您的馈赠,于我便不是增补身子,反而是折损福分了。”
她这番话娓娓道来,张婶立刻心服口服,她还没见过能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又有道理的,果然铎都长大的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
张婶只得把钱收了,叮嘱他们:“回去记得炖了吃,炖鸡汤比干炒补多了。”
武铮应了。
送走了张婶,贺龄音扭头一看,武铮看向自己的目光亮亮的,和方才的张婶似的冒着崇拜。
“媳妇,你说话可真道理!如果是我,我就只会反复地说‘这钱你必须拿着,不然我就不要这只鸡’。”可是叫贺龄音这么一说,就叫人觉得那钱不收下都不好。
贺龄音浅笑摇头,只问:“这只鸡先送回马车上?”
“嗯。”武铮点头,两人也不好拿着只鸡逛街啊,等会儿还要买很多东西。
于是将这只鸡送回马车上,让车夫看着,才重新前去采买。
贺龄音带着武铮先去了一家胭脂店。
这次回去的原因是参加武芫的笈礼,自然要给她带礼物回去的。
而武铮那个心大的,竟完全没想到这点,来的路上贺龄音问他准备给武芫买什么回去作为笈礼的礼物,他竟瞠目道:“什么?要给她买礼物吗?我和她从小到大就没给对方买过礼物,她想要什么自己来我这拿呗。”
不但没打算给武芫买礼物,他也没打算给家中其他人带东西回去。
因为武家人都心大,没这个相互送东西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