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我早就长肉了。”准太子妃理直气壮,还抬起手臂来,自己捏了捏,“你看,胳膊都这么粗了。”
刘琰:“……”
“你这两日做什么了?”
“这两日啊……”太子殿下说着话,往许京华那边挪了挪,“想着怎么能和你见一面,就像现在这样。”
许京华偷笑:“那你得谢谢叔父成全了你。”
刘琰摇头:“不是五叔成全的我们,是小堂弟。”
“什么‘我们’?我可没想过。”
两人中间隔了个矮几,刘琰把手臂担上去,倾身侧头,问许京华:“你真不想我?”
许京华笑着摇头。
刘琰就拿腔拿调地叹息一声:“那我不就是单相思了?”
许京华扑哧一笑:“对啊。”
“唉,‘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我怕是要得相思病了。”太子殿下摇头晃脑说完,就往矮几上一歪,手臂顺势伸长,一把握住许京华放在腿上的手。
许京华先惊了一下,才发觉他的真实目的,不由失笑:“你这病还说来就来的。手伸过来干嘛?让我把脉么?”
刘琰顺杆爬:“嗯,劳驾你给看看,我这病还有没有得治?”
许京华就拿空着的那只手掐了刘琰手臂一把,“能治,扎几针就好了,你等我叫人去找银针。”
刘琰瞬间坐直:“我突然觉得好多了。”
“好多了,你还拉着我手做甚?”
“就是拉着你手才好多了的。”太子殿下耍无赖,“我怕一松手,我又犯相思病了。”
“没事,不怕,犯病了,我给你扎针。”
“……”
两个人自定亲后,一直不得机会说话,本来都觉得有无数心事要同对方讲,不料真到了坐在一处时,竟只说了这些废话,还都高兴得很,要不是太后打发人来叫许京华进去,俩人还能继续说下去。
这时刚到未时初,刘琰回去东宫睡了一觉,起来换了身衣裳,再去庆寿宫,太后和许京华也刚收拾好。
“这会儿外面日头还大,要不等一会儿再去?”刘琰问太后。
太后已经换好衣裳,想着要见到小孙儿,有点心急,“这就走吧,早去早回。”
刘琰便让人传来步辇,先出了内宫,然后换乘齐王车驾,出宫去齐王府。
在此之前,他先打发人快马去齐王府报讯,所以等他们一行到齐王府时,齐王已经开了大门,正在院内候着。
刘琰第一个下车,见到齐王就拱手道:“恭贺五叔,喜得贵子。”
“哈哈,同喜同喜。”齐王揽住太子拍拍肩膀,看着许京华下来,就跨步上前说,“我来服侍娘娘下车。”
许京华笑着退开,让齐王亲手扶着太后下车,然后一路进去内院。
“您瞧儿子府里还像样吧?”
太后一面四下打量,一面点头:“蛮好,轩敞阔朗。”
许京华和刘琰落后两步跟着,悄悄笑道:“你瞧叔父,娘娘一夸,他腰杆都直了很多。”
刘琰也偷笑:“头也昂起来了。”
齐王正高兴,没留意后面两个小辈说啥,“瑟瑟刚睡醒,我不让告诉她您来了,只说有人来道喜,我出来瞧瞧。”
“这样最好,先去瞧瞧她。孩子乳母带着呢吗?”
“也在瑟瑟房里,她睡醒了就想看着孩子。”
产妇的房间,刘琰自然不方便进,他到前厅就停下了,太后叫许京华:“你先进去和你婶娘说一声,别我突然进去,惊吓着她。”
许京华答应一声,快步进去,见齐王妃正倚着床头半坐,怀里安放着婴儿,便走过去说:“婶娘,你猜谁来了?”
齐王妃问:“是哪位长公主吗?”
“不是,”许京华走到她近前,笑道,“太后娘娘来了,这就进门。”
齐王妃一惊,未及反应,齐王已扶着太后进来,她回过神,想起身吧,孩子还在她身上睡着,不起来又……。
“好好躺着。”太后先开口,“我就过来瞧瞧你和孩子,怎么样?身上好些了吗?”
齐王妃眼圈一红:“妾都好。这大热天的,怎么还把娘娘折腾出宫了?”
太后在她身边坐下,拍拍她的手:“我不来看看你们,总是不安心。”说着话,太后眼睛自然而然落到小婴儿身上,神色更加柔和,“还真是像老五,这小脑门跟老五小时候一模一样。”
齐王妃就把怀中婴儿往前送了送,“娘娘抱抱吧。”
太后小心翼翼接过来,小娃娃感觉到动静,半睁开眼睛瞧了瞧,很快又闭上,嘬了嘬小嘴,太后只觉一颗心瞬间化成水,眼眶也一下湿润了。
许京华站在边上,看见齐王侧过头吸鼻子,似乎有些感喟,就上前一步,在太后身旁蹲下,挨着太后的腿说:“真好。”
“嗯?觉得小弟弟好,是么?”太后问。
“对啊,而且有了弟弟,就不愁没有妹妹,以后我们家人丁兴旺,大家都围着娘娘叫祖母,一定热闹极了!”
太后听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以后可不光是有管她叫祖母的,叫曾祖母/外曾祖母的,也不远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写了这么多,还是没把“准”字去掉,明天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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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及笄
太后一直在齐王府呆到夜幕四合,才心满意足回宫。
皇上见太后高兴,第二日游西苑更加大张旗鼓,将后宫贵妃、德妃、贤妃、还有那两个美人新宠都一起带了去。至于皇子公主们,更不必提,除了才几个月的五皇子,悉数环绕太后身边。
这么一来,热闹是真热闹,却也没了未婚夫妻单独相处的机会。
许京华和刘琰只隔空偷偷对了几个眼神,一句正经话也没说上,而且明日是齐王长子洗三,许京华不能多留,傍晚就早早出了西苑,回府去了。
之后暑气渐盛,太后住进西苑避暑,偶尔接了许京华去,也不过住一两晚就让她回来。刘琰却一如去年,只有休沐才能去给太后问安,两人越发见不着面,只能隔三差五通信,聊慰相思之苦罢了。
今年是太后五十整寿,拔了李家长房这颗钉子之后,士族乖顺许多,皇上终于觉出些做天子的趣味,便大张旗鼓,好好庆贺了一番,甚至在太后寿宴上,还拉着几个亲王弟弟一起彩衣娱亲,为太后献舞。
皇上和亲王都为太后献舞了,太子与皇子们当然也躲不过去,于是许京华就亲眼看到了太子殿下手舞足蹈的样子,并毫不留情地在信里笑话了他足足三回。
然后她十五岁生辰也终于到了。
齐王夫妇出面,为许京华主持了及笄礼,宾客散去后,齐王看着许京华感叹:“一年多就长成大姑娘了。”
“王爷舍不得你出嫁呢。”齐王妃笑着跟许京华说,“我就奇怪,又没许给旁人,有什么舍不得的?”
“做人家的媳妇,和做自家的姑娘,能一样么?”
“人家是谁家?不还是咱们皇家么?”齐王妃失笑。
许京华笑道:“叔父看我都这样了,以后要是有了妹妹,长大后出嫁,那得什么样啊?”
齐王妃道:“他昨儿还真这么说——养儿子伤神,养女儿伤心。”
齐王让她们俩说的,脸有点挂不住,起身道:“我不跟你们说了,去找宋先生问点事,你们谈吧。”
“王爷还是担心你,怕宫中压抑,你会越来越不快活。”齐王妃跟许京华解释,“他一直觉得,太后娘娘在宫中,从没真正快活过。”
许京华想想太后,竟无法反驳这话,只得叹道:“娘娘要操的心,太多了。”
“是啊,我也这样说。娘娘是娘娘,你是你,娘娘那样的经历,再怎么样圆满,也不会有你这样纯粹的快活——但那些经历,不单是宫廷给予娘娘的,更多还是战乱离散。”
许京华点头:“您说得对。”
齐王妃拉住许京华的手,柔声细语,“我一直跟王爷说,今时不同往日,天下太平了,你和太子又是两情相悦、好得不得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却总想着那些条条框框,说太子妃如何难做——要照我说,这太子妃旁人来做,确实有十分难度,但你来做,顶多三分。”
“为何?”许京华惊讶,“娘娘一直嫌我什么都不懂,怕我做不好呢!”
齐王妃笑道:“娘娘是盼着你越来越好,当然要督促你上进,总不能和你说,‘放心吧,出了岔子也不怕,一切有我呢’!”
许京华忍不住笑了:“婶娘是说,旁人错不得,我错一点儿却没事,所以容易,是吗?”
齐王妃摇头:“不止如此。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假如有一个家世和我差不多的闺秀,被选中为太子妃,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进过宫,对宫里太后娘娘、各宫主位、甚至太子的了解,都仅限于家里知道的零星消息,她这样进宫做太子妃,是不是十分之难?”
“嗯,还挺吓人的。”许京华也有刚来京城,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所以一下就明白齐王妃的意思了。
“就不说太子妃,那时选中我做齐王妃,出嫁前,我也害怕得很。但我有一个好处,当时王爷已经开府,我不用进宫,府里只有王爷……”
“叔父还特别喜欢婶娘。”许京华笑嘻嘻补充。
齐王妃笑道:“是啊,因为王爷待我很好,我才能很快在王府站稳脚跟……”
许京华奇怪:“怎么还有站不稳的时候吗?”
“当然了,我正要说到这一点。这么说吧,不管什么人家,新妇嫁进去,都要被夫家一再掂量,这种掂量是从上到下的,新妇若一着不慎、露了怯,丈夫再不给撑腰,很快连下人都会欺到新妇头上。”
“还有这种事?”
“屡见不鲜。”齐王妃一叹,“这还是寻常官宦人家,宫里又不一样,那些能在主子面前露脸的内监,多数都有官品,寻常世家女进宫做太子妃,对东宫一无所知,少不得要受内监蒙骗。”
太后没和许京华说过这些,所以她听得十分惊讶:“他们就不怕事发被罚吗?”
齐王妃道:“就算太子妃过后查出来了,也不敢声张,一是初来乍到,不敢得罪宫中旧人,二来,若闹到太子面前,也显得太子妃无能。”
“那怎么办?一直姑息养奸吗?”
“只能忍一忍,熬一熬,忍到得了夫君欢心,熬到生下儿子,真正在东宫立足了,再谈其他。”
“……这么难吗?”
“是啊,所以我说,换了别人,确实有十分难度,但对她们来说,最难的那些,于你都不存在。你和太子相知相许、两情相悦,先减了三分难度;又是太后娘娘亲孙女,皇上也中意你,连章德皇后的遗物都给了你,那些内监讨好你还来不及,哪个敢蒙骗你?”
听起来,好像确实没剩下什么难的了……不对呀,“太子妃不是还要管着东宫、辅佐太子殿下吗?”
齐王妃笑道:“这便是剩下的那三分。论理,我年纪没比你大几岁,见识也平平,没什么能教你的,但……你就当婶娘和你闲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