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儿听了也笑了笑,“公主可是要这会儿都将这些拆开看看?承安王知道了,兴许就不气了。”
宋宴初犹豫了下,又想起他今日的所做为,又带着气说:“谁理他气不气的……叫人清点清楚,这些都、都好还回去。以后他送来的,都都不许拿——”
“是……”
初宁宫库房的几个宫女太监也都被叫了进来。
宋宴初一边亲自拆着这些东西,看了之后就由人负责记录整理。
最早他送来的确实是许多古玩珍宝、名人字画一类的,多是从彧国带来的宝贝。
可后面几日送来的礼物却有些不同,他送了些宫外女子爱用的胭脂水粉与珠钗首饰,宋宴初养在深宫中不曾见过这些东西,乍一看也是稀罕。想来他是费劲了脑汁,想投其所好,只不过宋宴初对这些东西也并无多大兴趣。
尤其是宋宴初上次在猎场被冻坏之后,他还送了各式各样精致的暖铜炉与狐皮做的毯子毛领来,生怕她又冻着了——
宋宴初拿起那一把紫色小巧的暖炉,上面的花纹中间还刻着她宋宴初的名字,眼眶里的泪还没干,便忍不住有些好笑。
“公主,这些东西也都要送回去么?”
宋宴初忙止住笑,“嗯……”
倩儿点点头,又将拆开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收了回去。
她正拿起那暖炉要放回去,只听见宋宴初开口难为情地说道:“这暖炉留、留着吧……”
她又故作正经地补充了道:“这样式还、还算挺别致的,也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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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承安回到府上没过几个时辰,两车子礼物就被打发回到了承安王府。
清朗见自家皇子回来时脸色便不大好看,也不敢细说被退回礼物一事,只稍稍提了那么一句。
蔺承安便气得手头上的字都写不好,笔头分叉,将整只笔都给甩了出去,地上都沾了长长的一道黑墨。
清朗打小就见过他生气时的模样,可最近这几次,愈发甚了。他不敢再多言半句,关上了门留蔺承安一人在书房内生闷气。
他这才退下,屋内又传来蔺承安的一声吼:“清朗!”
戾气十足。
清朗捏了一把汗,又赶紧进屋子里,“二皇子有何……”
“都丢出去!”
清朗一愣。
“我说将她退回来的那些东西都丢了!”
“是……”
清朗此时背后的冷汗都快将内衫给浸湿了,令了命,又赶紧吩咐下去办。
那些东西不管如何处置,总之是不能再出现在自家皇子的眼前。
想当初自家皇子亲自挑选这些玩意,可是费了多少心力与功夫,估计是不讨好,可这说丢就丢了……
蔺承安晚膳也没心思用。
又过了一会儿,清朗又拿着一封书信不怕死地走了进来,怯怯道:“二皇子……”
蔺承安桌上不知何时已堆满了揉成一团的废纸,他抬头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丢干净了便没你的事!出去——”
清朗吓得缩了半步回去,可想着还是擦擦汗继续将那一封书信递到了蔺承安的桌子上,赶忙又撤回一大步,退得离他老远。
“二皇子,这折子你还是得瞧瞧,毕竟她要来了……”
蔺承安看了他一眼,暂且忍住气,翻开那彧国专有的折子,瞟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缓缓沉了一口气,说道:“衣食住行,你去办妥便是。还有,此事记得要向岚国皇宫内去通报一声。”
“是。”
-
洛芳殿。
“你说宴初与承安王吵架了?”
皇后听着这消息,总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以宴初那个忍让怯懦的性子,是极少会与人发生什么冲突的。
初宁宫的芳儿跪在大殿上,一个劲地点头,不容置喙地说道:“千真万确!昨儿个承安王与公主好好用膳来着,尚书府送了些药材过来,公主与承安王不知怎的就因为这事吵起来了。公主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睛,承安王也负气走了,后来公主还把承安王之前送给自己的东西全退回到了王府上哩——”
倩儿听着芳儿的话,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补充了一句道:“是承安王先动手打翻了公主的礼物,这事也不能怪公主……”
皇后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她极力想撮合这两人,可偏偏就是各种不顺不省心。
可宴初竟会为了一个男子生气,这也未尝不能说明些什么。
她看向了易香,淡淡说道:“承安王府可有人打探过了?”
“承安王府倒是没多大动静,只是这两日听说承安王都闭门不出,不像是他平常的性子,估计多少也是气着了。”
易香顿了顿,说道:“皇后娘娘可听说,传闻中的彧国第一才女江伊然替他的丞相父亲来了京都?文书才早晨才递到皇上手中,她与承安王之间可是……”
易香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让底下的倩儿与芳儿有些猜不透。
“江伊然?”
皇后反应了片刻,幽幽地勾唇一笑,“她来得倒真是时候。”
第19章
宋宴初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天都黑了一半儿,仍乏得很。
她叫了声“倩儿”,外头没人应,没过多久元顺就匆匆走了进来。
“公主醒了。”
她扶着床沿,看了元顺一眼,迷迷糊糊道:“她们去哪儿了……”
“洛芳殿。”
宋宴初“哦”了一声,没说其他话,便要起来。
元顺微微颔首,忙低头过去伺候她起身更衣。
他将衣裳捋平,格外细致地套在她的身上,又小心地扶着她站了起来,悉心地将她被枕头压乱的头发顺到了身后。
他伺候人的心思,并不比其他宫里头贴身伺候的宫女要粗糙,反倒还要精细许多。
“公主可要梳头?”
宋宴初愣了愣,远远望着铜镜,“这……你也会?”
元顺似乎笑了下,“会一些。”
他在椅子上找了个极软的软垫,才搀着宋宴初坐下。
宋宴初端着看了眼铜镜中映出的容貌,皱了皱眉,微微一怔,便转过了半个身子去。
“公主不乐意照镜子?”
宋宴初抿了抿嘴,“人人都、都说我长得像生母。自个儿见多了……总、总有些烦。”
元顺浅笑:“那些人都不曾仔细瞧过公主,只是附和着想讨好皇后罢了。依奴才看来,模子虽有七八分神似,可细处还是有极大不同。”
宋宴初听他这么一说,竟有些没由来的欣喜,不经意间又抬起头望了镜子一眼,心跳顿时也漏了半拍,又低下了眉头。
“你梳齐整些就、就好……”
元顺会意,修长白皙的指关节卡起梳妆台上的桃梳,动作轻柔地卡在宋宴初的头顶,一路顺着往下滑,动作一气呵成。
他最后替她盘了个简单的发髻,可清秀自然,莫名适合宋宴初的气质,衬得她整个人都格外地淡雅可人。
宋宴初这会儿才转过身子来,打量了下镜中的自己,这才有几分相信他说的话或许真有几分可信。
元顺也将一只手撑在了梳妆台上,笑看着镜子,又侧过脸望了她一眼。
她此时未施粉黛,脸颊上的皮肤却细白得能掐出水来,又映着外头照进来的余晖,透着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不觉有些出神。
恍惚了下,他意识到方才的失格,忙往后退了一步,毕恭毕敬站好在一旁。
宋宴初却并未注意到他方才的举动,这会儿抬头看他,只发现元顺的整张脸上也透着一抹极深的红晕。
以往他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太过老成,可这样看来,他还有几分娇羞青涩少年的模样。
“你……怎的了?”
元顺反应有些慢,愣了愣才接话道:“方才窗户外有些热气扑过来,奴才身子稍有些不适……”
宋宴初呆呆地望向窗外,明明这会儿是初春时节傍晚,吹得都是些凉风。
她“哦”了一声,就让他若是累了就早些去歇息,估摸着这会儿倩儿也应该回来了。
元顺行了礼,便要退下,可还没走到门边,又顿住了脚步,是在忍不住对宋宴初说道:“……公主可是不大中意承安王?”
宋宴初听了,也回头看向了他,不假思索地道:“是、是吧……”
元顺将头埋得很低,她又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他屏息郑重地说:“若是公主不愿意,奴才可以帮——”
“公主公主!”
外头倩儿的声音打断了元顺的话,宋宴初还未起身,倩儿就疾步走了进来,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倩儿已跑到了宋宴初的面前,还喘着大气,“公主,你可知道江伊然!”
宋宴初一愣,摇摇头,又看向了元顺。
元顺有些难为情地清了清嗓子,忙给宋宴初科普道:“江伊然乃彧国百年来第一才女,只她所擅的琴棋书画中的‘琴’、‘棋’、‘画’堪称彧国美人三绝,要数天下的绝代佳人,非她莫属。何况她家世显赫,祖上已连续三代为彧国丞相,江氏一族在彧国譬如崔氏在岚国,不容小觑。她的父亲正是彧国的当朝丞相,江松。”
宋宴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公主不知,这江伊然竟来我们京都了!听说昨天夜里就赶到了宫外的驿站,这会儿正在殿前被皇上接见呢!这排场,连别国的皇亲国戚来都不一定能被这般待见——”
宋宴初继续捧着暖炉,不明白倩儿为何要对这江伊然如此在意。
天下有能耐的人如此之多,就算是个女子,也没什么可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