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一群女人就要打起来,宋宴初忙将刘妈陈妈都拉了回来,皱眉摇摇头,让她们不要再与江伊然的人起什么冲突。
这里毕竟是彧国竟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是给蔺承安找麻烦。
江伊然也瞪了那婢女一眼,让她先退了下去。
宋宴初也尴尬地笑了笑,“江小姐莫、莫怪,她们并没有什么恶意的。”
江伊然端着身子,扫了眼这精致的小院子,不以为意地一笑:“别的不说,这见院子倒是的确精致的很,承安哥哥是用了心的。”
宋宴初听到她叫蔺承安的名,嘴角也僵了一僵。
“此地的县太爷是我父亲早年的门生,颇得我们江家恩惠,父亲让我来此地探亲,本意就是来这院子中落脚。可没想到,竟然先被承安哥哥占用了去——”
宋宴初一愣,不过想想也不奇怪。
江家是彧国炙手可热的大族,四处都有拥护丞相的人。
只是江伊然来这么远的小镇子上,当真只是为了探亲?
江伊然顿了顿,又说:“不过你放心,哪怕是看在承安哥哥的面子上,我江伊然也不会强占了这院子去,也不稀罕这么一间院子。”
宋宴初面色暗了几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隔壁的那间宅子,昨日我已经让人买下了,就打算住在哪儿。虽说比这里是要差了些,可只住几日倒也还能将就。”
江伊然说了一通,又走到了宋宴初面前,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问道:“承安哥哥他说了几时要回来吗?”
宋宴初怔了怔,“……还有三日。”
“这次的事情想来十分棘手,那些大臣那么多日尚且不能解决,他当真那么快回来?怕不是你赖着他,非得要让他早些回来吧?”
“我……”
“你怕是还不知道他此行是作什么罢?”
“不知……”
江伊然的眼角掠过一丝轻蔑。
宋宴初实在有些无奈,只觉得她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清朗此时就上前一步道:“江小姐,二皇子说了几日回便几日回,他有这个把握。何况,就算是提早回来,那也是二皇子自己想早些见到宋姑娘,姑娘还是知道轻重的。”
江伊然看了清朗一眼。
知道他是蔺承安身边重要的人,蔺承安从小到大,清朗一直跟在他身边。
可这次竟然让他留下来陪宋宴初了,她心里有些郁结,也就没说什么,甩袖轻哼了一声,就带着人从这院子里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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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伊然走了一会儿了,宋宴初的心里倒是开始有些不宁。
她拿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看到清朗从旁经过,就叫了他一声。
“公主是有什么吩咐?”
宋宴初轻摇摇头,“吩咐倒是也算算不上……”
“公主是担心江家小姐来这里的事?”
宋宴初默了默,点点头。
清朗笑了笑,“卑职方才去打探过了,这名义上江小姐的确是来探亲的,此地确实是有江家的远亲在。可这对公主来说,并无什么妨碍,公主是二皇子的,不管外人怎么闹,二皇子都会护公主周全。”
“嗯……”
宋宴初听着他的话,稍微让自己放宽了心些,她抿了抿嘴,又问:“那你可告诉我,蔺承安他到底是……”
清朗也面露难色,笑了笑说道:“公主,二皇子的事他会处理好,不想告诉你,正是不想让你担心。”
不想告诉她,是不是……
“是不是岚国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清朗皱着眉头,见此事有些瞒不住,缓了缓还是说道:“本来彧国与岚国已要停战,可不知道岚国的人从何处撺掇了一批流民,烧杀掠夺,为非作歹,惹得好几城中的百姓都不得安宁了。此事已持续了十多日一直没有平息,二皇子又担心是有人在背后撩拨,所以就赶着亲自过去看看。公主还是别担心了。”
“原来是这样……可岚国为何会突然有这么多的流民?还非得到彧国境内来?”
“这正是蹊跷之处。二皇子觉得,这并非是真正的普通流民,若是一般的饿殍,给点吃的安排些住处总是能解决。可这些人什么都不要,只顾着抢掠作恶,还一股劲地往南方而来,显然是有目的性的……”
宋宴初听着清朗的话,也若有所思。
她突然一凛,“照你你的意思是,这些人表面上是流民模样的人,但实际上……是来……?”
“没错,应该是来找公主你的。岚国皇上都已放弃了找公主念头,也是不想再跟彧国交战。这等卑鄙的主意,应该是那元顺想出来,对付咱们二皇子的。”
清朗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也是为什么二皇子将我留在公主的身边,并不是为了防那江小姐的——”
“好,我、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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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当真就把那院子让给那女人了?那女人瞧着如此柔弱,哪一点比得上小姐,定是用什么魅术蛊惑了二皇子!”
“就是啊小姐,现在还要委屈咱们住在这么逼仄的地方,您可是丞相千金,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听着几个婢女的牢骚,江伊然坐在烛火前,不动声色。
直到后来几个人埋怨的声音愈来愈大,都扰到了她,她才回头瞪了她们一眼:“那你们究竟是要如何?”
“自然是去将那院子抢回来,将二皇子也给抢回来!”
她轻声一嗤,心里头觉得这些丫头气急败坏的模样也是不可理喻。
“我若是将她赶出去,然后让承安哥哥嫌我,更喜欢她是么?”
“那小姐,我们就坐视不理,都这么远来了这儿,还真的要跟她做好邻居不成?”
“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可做什么事情,也得动点脑筋。你们可别忘了她真正的身份,她是个公主——”
“公主又怎么了,岚国都当做没这个公主了,还算什么金枝玉叶。听说岚国那边还给她做了衣冠冢哩!”
江伊然撕下一页纸,去提起了一支笔,蘸了蘸墨水,快速地写下了什么。
“去把这纸上的东西,想办法透露出去。最好闹得附近几城都沸沸扬扬的,越多人知道越好——”
第55章
都说孩子生出来之后,要穿母亲的要亲手给孩子绣个肚兜或是小鞋子,才会长得好。
岚国的公主惯例是不学这些的,只是与皇子一样教授一些诗文与骑射。宋宴初从小就没怎么碰过女工,直到这两日,她才打算向几位婆子请教,想着能绣些东西出来。
“姑娘这肚子里的小皇孙得是要明年了,正好是虎年。这虎年生的孩子好啊,虎头虎脑白白胖胖的,姑娘正好可以绣几只小老虎上去,吉利得很——”
宋宴初听着笑了笑,她这几日还在学些简单的针法,不知道能不能在孩子生出来前绣好。
刘妈说着,就过来瞧了她手中的针线一眼,笑着道:“姑娘学得可真快,这才两日,这就有鼻子有眼的了。”
“刘妈莫莫笑话了,这还差得远着呢……”
“这哪是笑话,姑娘也别急,哪怕到时候绣出来的不好看,那也是你这做娘的一片心意,别的都抵不上这心意。”
就在这时,陈妈抱着一团针线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晦气。
刘妈便笑着道:“让你去集市上买点针线,怎么还费了这许久的功夫,看看都让咱们姑娘等得急了。”
陈妈叹了一口气,将那篮子针线先放了下来,抱怨道:“姑娘,你可是不知道。我早早就买好了针线布料要回来了,门外就有几个小孩要饭的,非缠了我许久。你说说,这路上有其他的人不缠,非要缠着我不好,这才将时间耽误了——”
旁边另一个丫鬟打趣道:“若不是说陈妈长得富态,一看就像是心慈面善的人,所以啊就非得缠着你——”
这么一说,这院子里的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宋宴初也被逗笑了笑。
就听到清朗在一旁说:“今年彧国虽有战事,可收成却比去年前年都要番了几番,哪里来这么多饥荒的孩子,怕是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听到清朗带着几分警惕的话,宋宴初也不由得愣了愣,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可既然是小孩子,也总不能让他们饿着。刘妈王妈,你们就去厨房拿一些吃、吃的,叫人送给他们去。”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办。咱们姑娘呐就是心善——”
“等等……”
“姑娘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宋宴初看了清朗一眼,又笑着说:“若是就这样将吃食白白地分给他们,怕是他们以后便整日整夜地蹲在咱们院子门口了,也不思进取。你让他们吃饱之后,就带他们到附近的小生意中寻些活给做,若是有愿意读书的,那就替他们付了银子,好好读书,都只说是二皇子的意思就好了。”
“是,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宋宴初吩咐完这些,才安心了许多。
听清朗的意思,这些孩子极有可能就是流民的眼线,想来打探自己的具体位置。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军队可以对为非作歹的流民进行打压,可对待这些孩子,多少都下不去手,所以才会让他们有机会寻到了自己的门前。
与其让这些孩子跟着那些所谓的流民为非作歹,倒不如找个机会好好教化他们。
清朗也无奈地笑了笑,低声说:“若是公主不这样做,我怕是还要费些功夫叫人将他们给赶出去。此时是非常关头,凡事都得小心些,还请公主恕罪。”
“不管怎样,这些孩子也是真的可怜……”
宋宴初不觉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若不是有巽妃娘娘将自己收养了,那自己也必定会变成一个不分黑白不知轻重的人。
清朗顿了顿,“只是不明白,为何这么快就会有人知道了公主的所在,这镇上已经靠近彧国内陆,极少会有流民出没。兴许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卑职还是得将此事去查一查,或许也还能帮上二皇子驱赶流民——”
宋宴初也微微颔首,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说这些流民,身边都是带着孩子么?方才看陈妈陈妈说的样子,门前的孩子少说也得有二十来个。”
“流民毕竟不是士兵,都是受人煽动之后拖家带口流离失所才来的,多半都还带有家眷,虽然壮丁偏多,可其中也有不少女人孩子和老人。”
“若是强行驱赶不成……不妨试试让他们在彧国安定下来?”
“公主的意思是?”
“我之前不是听说,边境几城因战乱损失了不少人口,正是百废待兴之际。若是可行的话,给他们与彧国百姓同等的待遇,甚至是、是更好的,一一登记好人口,分拨土地,免除税收,然后大兴文教,好让他们经营自己的营生。你方才说说他们受人煽动……可他们会被煽动的原因,也不正是因为无处容身么?若是他们的妻儿能安定下来,谁还想过那种日子……”
清朗一凛,忙笑着说道:“是,卑职这就写信,让人快马加鞭将公主的想法告知二皇子!”
宋宴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前从书上看到过,这些也都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还是别去耽误他的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