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皇上越发愧疚道:“母后,这件事情是朕的不是,回头……”
孙太后大声道:“哀家此生分明,今后皇上愿意册谁为太后,谁为太妃,便册谁,只是不要让哀家蒙冤。”
孙太后拂袖而去。
保太妃的笑意再次荡漾起来。
清浅的笑意在唇边凝结。
当着百官和诰命们的面,太后居然如此不给皇上面子。
皇上本已心有歉疚,若是此时顺着说下去,只怕这段公案就此了结。
可如今,恐怕恼怒更多过歉疚吧。
果然皇上脸上露出愤懑的神色道:“为太后移棺。”
李太后生前没有扬名,死后轰轰烈烈进了先帝墓陪陵。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皇上的心意。
孙显夫人在一旁拧着孙显的胳膊,孙显没奈何出列道:“皇上,前些日子有个小太监诬陷太后,还搜出了一件带血的衣裳……”
言下之意是要不要追查。
皇上的脸色没有起伏道:“没瞧见正在下葬李太后吗?活人的事情后头再说。”
孙显讨了一个没趣,灰溜溜的退下。
苏静好冷笑了一声道:“到底是一帆风顺惯了,受不得半点委屈,敢当着百官的面给皇上脸子,孙太后即便无罪,恐怕也讨不了好。”
清浅镇静道:“皇上格局天下,哪会因此事怪罪太后。”
苏静好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即使不愿意承认苏静好的话,清浅也为孙太后捏了一把汗。
替李太后移了陵墓后,百官在陵墓前大哭,皇上也哭了一回,由皇后劝着回宫。
清浅的案子需要完结,陪着皇后一同回宫。
皇帝吩咐:“文质,随朕一道进宫。”
皇帝有几分疲惫在坤宁宫坐下,皇后亲自奉茶,保太妃也坐在一旁。
皇帝揉着太阳穴道:“朕似乎冤枉了太后,可太后气性也太大,一点余地也不留。”
皇后细声细气道:“皇上,太后憋屈了好几日,心中不好受,怒火并不是对皇上而发呢。”
“文质,你去查查,小顺子那衣裳究竟怎么回事!”皇帝怒不可遏,“居然玩弄朕于鼓掌之间。”
保太妃微微一笑道:“听说那小太监自尽了,服用的便是鹤顶红,与衣裳上的毒药一模一样,莫不是那小太监受了太后的气,特意设计诬陷太后?”
这借口倒是不错。
清浅哪里能让保太妃蒙混过关,忙道:“请皇上彻查小顺子,小顺子平日在宫里必定有至交好友,一一查了,小顺子最近和什么人交往,必定能查出端倪来。”
袁彬点头道:“清浅说得极是。”
谁料,保太妃也道:“闻姑娘说得对,必须查清楚了,以免后宫风气不正。”
保太妃如此表态,倒让清浅心生疑窦。
难不成,自己有哪里遗漏了?
难不成,便是这样,孙太后也无法翻身?
小顺子是刚进宫不久的小太监,宫中关系简单,锦衣卫三下两下便查出了他的关系网。
唯独与同屋兼同乡的小茗子关系密切。
小茗子被带上来,小小的孩子只有十二三岁出头,眼神中透出害怕胆怯。
皇帝亲自问道:“小顺子是你的好友?”
小茗子磕头道:“回皇上的话,小顺子沉默寡言,和奴才论不上好友,不过确实比旁人熟悉些。”
保太妃忙问道:“这些日子,小顺子可有什么异常?与宫里哪位贵人或太监宫女来往密切?”
“小顺子这些日子没有与人来往,只躲在屋子里头哭。”小茗子道,“前几日奴才起夜,见他依旧在哭。”
皇后温声道:“他怎么了?”
小茗子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皇帝道:“朕赐你无罪,不论你涉及何人,朕都会饶恕你。”
小茗子畏畏缩缩道:“小顺子说他被孙太后责罚,太后责罚人的手段太多,让人吃了哑巴亏还说不出口,他实在忍不住虐待。”
清浅觉得有张网密密而下,好容易撕开一角,却发现网外头还有网。
皇上吩咐:“去查小顺子的尸首。”
东厂小太监领命而去。
袁彬冲着清浅摇摇头,此事有蹊跷,不宜出声。
片刻后,小太监回来道:“皇上,太医查验了,小顺子胳膊上全是针孔,仵作说这些针孔是活着的时候留下的印记。”
果然太后有虐待宫人的嫌疑。
皇后辩解道:“太后为人谦和,平日信佛信教,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皇帝怒道:“越是这样越是可怕。”
保太妃用帕子擦了一把泪道:“太后当年为贵妃的时候,确实对宫女苛刻,我经常被她用一点小事责骂罚饿,如今小顺子的事情,倒像是有几分真。”
皇帝惊道:“还有此事?太妃怎么从前不说?”
保太妃擦泪道:“从前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妾身怎么敢多说半个字。”
周贵妃惊道,“这么说,必定是太后虐待宫人,宫人心中有怨气,以死相搏。”
果然,这是一个计中计。
晚上还有,么么哒。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早知当日
保太妃的打算是,若是能诬陷太后谋害忍冬是最好,若是不能诬陷谋害,便诬陷太后虐待。
你有本事查出三十年前谋杀是诬陷,难不成还有本事查出虐待不成?
果然,皇帝心中复燃起熊熊火焰道:“当年朕的生母还不知怎生被她虐待呢。指不定便是受了说不出的虐待,伤了身子才难产而亡的。”
孙太后再次蒙受不白之冤。
皇后提醒道:“皇上,李太后的棺椁陪葬一应俱全,以此推测,孙太后料来不会虐待李太后。”
热浪一阵阵涌入坤宁宫,连冰块都无法镇住这热风。
保太妃叹息道:“皇后年轻,不知孙贵妃的厉害之处,当年宫里谁不赞她人美心善聪明,若是不聪明,怎能独宠十余年,若是不聪明,又怎能以贵妃之位坐上太后的位置。”
聪明两字,让人联想颇多。
生怕皇上不明白,周贵妃索性挑明道:“太妃的意思是,孙太后聪慧,多年前便料到这一幕,提前厚葬李太后,横竖人已死,哀荣无所足道。”
皇上呵呵笑了一声道:“孙太后的机心,朕自愧不如。”
清浅微微闭上眼睛。
诛心之论,孙太后无可辩驳。
周贵妃笑道:“皇上,此案如今还不算结案,不若让闻姑娘和袁大人继续审案,问出孙太后当年虐待李太后的行径。”
皇帝气头上道:“准奏!”
清浅和袁彬对视一眼,原来只是要审太后是否谋杀忍冬,如今要审太后是否虐待忍冬。
难度不异于从地面到天空。
虐待这种事情,若不是当事人亲口承认,谁能定罪?
若要当事人亲口承认,除了上刑恐怕难有其他法子。
太后又如何能上刑。
保太妃再次擦泪道:“今日妾身见到忍冬……不,李太后的尸首,真是百感交集,可怜李太后她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好日子,真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
暗指孙太后享受了李太后本应受的尊荣。
皇上吩咐皇后道:“裁减慈宁宫三成用度,着人定时送鲜花果子去李太后陵墓供奉。”
皇后低声道:“臣妾遵旨。”
保太妃哭得伤心欲绝:“当年妾身和李太后交好,李太后难产死后,妾身不放心,执意要求来照顾皇上,天可怜见的,如今总算能对得起李太后了。”
想起保太妃的辛苦,想起季福为自己而死,皇帝吩咐道:“后宫有事不好裁决的,皇后可协同保太妃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