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扑上前哭道:“好姑娘,都怪奴婢,是奴婢不应该,不应让你一个人进阁楼的,好险,呜呜……”
崇山忙抱着她道:“怪我,我不应该回京的。”
青鸢哭得难以自持。
清浅顾不上安慰青鸢,急切道:“赶紧让人抓住保太妃,她罪行深重,别让她跑了。”
此时,昊子将满头白发的季福提过来,两耳光过去道:“居然敢欺负闻姑娘,给你几个胆子!”
袁彬一脚踹了过去,将季福踹在墙上。
季福呵呵笑了起来。
“文质!”清浅连忙拉着袁彬道,“你别冲动,留着他的命有大用处。”
袁彬本来如冰的脸,似乎遇到春风一般道:“你叫我什么?”
清浅脸一红,方才不自主的叫出他的字,从前都是叫袁大人的。
顾不得羞涩,清浅道:“文质,这人不是别人,是季福。”
“什么?”
袁彬大惊失色,一个箭步上前,将季福的头发撩开,辨认了一番,方颤声道:“你果真是季福,你没有死?你怎么会没死呢?”
季福的嘴里塞着布,做不得声。
清浅忙提醒道:“不要将布取了,小心他自尽,赶紧去抓保太妃,还有一个叫做桃木的丫鬟,抓了之后直接进京面圣。”
昊子带了几个人分头去抓保太妃和桃木。
从震惊走出来,袁彬暂且撇下季福道:“你别急,好好休息,这些我来便是。”
清浅听得此话,顿觉一身紧绷骤然松了下来,人也顿时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在车马上了。
袁彬难得地放弃了马,在车上照顾她。
马车很大,甚至放下一张床后还能容好几个丫鬟在上头。
清浅睁开眼道:“我这是在哪里?”
“咱们在回京路上。”袁彬含笑道,“大夫说你这是大喜大惊的正常反应,休养几日便好了。”
清浅点了点头道:“这马车是谁的?”
青鸢笑道:“这是保太妃的,她还是太妃,车马都是太妃仪仗,咱们享用着,至于她自己,袁大人让绑在后头小轿子里头呢,季福也在,奴婢让柱子看好了,一定要完完整整送到皇上跟前。”
“还叫崇山叫柱子呢。”清浅笑了笑,目光转到白芍身上道,“白芍,多谢你。”
白芍凄然一笑道:“闻姑娘,我应当多谢你才是,我都听说了,白杏是被后面那人面兽心的害死的,你替白杏报了仇,若不是你,我便是死也没法给妹子伸冤。”
白芍跪下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
清浅让青鸢扶起她道:“你随我进京吧,你也算得上半个证人了。”
白芍点头含泪应了。
马车外头崇山高声道:“金锁,出来我问你一句话。”
青鸢笑道:“来了。”
清浅含笑瞧着两人,金锁和柱子,极好的一对呢。
马车上头只剩下了三人,白芍垂手后退道:“闻姑娘,袁大人,奴婢下去取些冰块来。”
白芍是个极心细的女子,行动进退有度,清浅很喜欢她,点点头应了。
“袁大人!”清浅坐起身为袁彬解释道,“保太妃和季福的案子,是这么回事。”
袁彬抓着清浅的手道:“叫我文质就很好。”
清浅脸一红。
第二百四十四章 替死的破绽
马车外头是青鸢和崇山的笑声,马车上风铃发出悦耳的撞击。
清浅假装抿了抿头发,收回袁彬握着的手,微笑道:“文质,我为你说说保太妃和季福的案情。”
似乎很满意这一声文质,袁彬笑道:“见到季福的那一刻,我似乎便明白了,当年在瓦剌我到底还是小,没有瞧出他们的谋算来。”
清浅叹道:“谁又能想到,会用自己亲生骨肉为筹码,换取自己的富贵呢。”
没由来的,清浅划过父亲闻仲豫的影子。
袁彬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道:“好好的怎么走神了?”
“并没有,只是想起了别的事情。”清浅笑着继续道,“你既然已大概明白,可否为我说说当年季福救皇上的事?”
袁彬想了想说出一段往事。
“先帝在位三十余年,国泰民和,唯一的不足是瓦剌的不断入侵,有一年,在琅琊王氏的劝和下,瓦剌和我朝互换皇子作为交换,保证互不侵犯。”
清浅打断袁彬道:“琅琊王氏?可是十余年前被迫出走的琅琊王氏嫡系?”
“正是。”袁彬含笑道,“琅琊王氏嫡子暴毙,正室凋零,不断被庶子们倾轧,王夫人为保证儿女的安危,不得已出走瓦剌。王夫人真是巾帼女子!”
琅琊王氏是中原贵族,门阀世家。
清浅顾不上细问王氏恩怨,问道:“互换皇子,故而皇上被换了出去?”
袁彬点头道:“当年孙太后还是贵妃,再如何受宠也抵不过胡皇后以国家大事压下来,皇上被迫送去了瓦剌,一去便是三年多。”
清浅微微一笑,这后面的故事,自己是知道的,在异乡为异客的皇上,对外倚靠袁彬,对内倚靠保太妃,至于保太妃的儿子,倒是不曾听说。
“季福是跟着保太妃一起去瓦剌的,他从小不爱读书,调皮淘气不听话,喜欢调戏漂亮女子。”袁彬摇摇头道,“保太妃拿他无可奈何。”
原来喜欢漂亮女子,从小便有征兆。
清浅冷笑一声道:“这种人还能救皇上?怕是当时形势逼不得已吧。”
袁彬开始说起季福当夜救驾的故事。
“瓦剌狼子野心,过了一段时间后,对皇上渐渐不恭敬起来,尤其是有个叫喜宁的太监叛变,瓦剌知道皇上不是贵妃的亲生儿子后,对他渐渐变得粗野,饭菜有一顿没一顿的,甚至连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袁彬回忆起这段往事,有些唏嘘。
清浅听说过多次喜宁的名字,那是一个宦官,但心比天高,总觉得在朝廷受了委屈,于是投靠了瓦剌,得到瓦剌的重用。
喜宁的许多主意,让朝廷很是难受。
“这么过了有大约一年的日子,突然有一日有消息蔓延开来,说是先帝不行了,皇上要回去继承大统,第一个着急的是喜宁,他生恐皇上回去后,拿他开刀,即便是他躲在瓦剌,恐怕瓦剌也保不住他。”
清浅点头道:“若是皇上执意要报仇,用大量金银甚至割地赔款也要换取喜宁的命,想必瓦剌不会保护他。”
难怪喜宁要急。
袁彬接着道:“是我疏忽了,我没料到喜宁有这么大的胆子,会狗急跳墙。有一日深夜,他居然亲自带了一队人马截杀皇上和我。”
“后来怎样?”即便知道袁彬无事,清浅还是捂住嘴惊呼了一声。
袁彬笑了笑道:“当时天上没有一颗星星,阴沉沉的,皇上穿着中衣跑了出去,保太妃和季福跟在身边,我断后。跑了一阵子,却发现怎么也躲不过喜宁的追踪,保太妃这个时候提出,季福和皇上身材相仿,让季福留下吸引追兵,让皇上逃脱。”
清浅马上问了一句重要的话:“当时,你们亲眼瞧见季福死了?”
“季福当时被追兵围上,远远的,我们瞧见乱刀向他头上砍去,以为他必死无疑。”袁彬道,“并不曾见到尸体。”
被叛徒围住,被乱刀砍,想不死都难。
清浅摇头道:“这里头不对呀,喜宁难道事后不验明正身吗?难道不再追捕你们吗?”
喜宁认识皇帝,见到死的不是皇帝,情急之下必定会继续追捕。
“当时季福被围住的时候,是乱刀砍死的。”袁彬分析道,“估摸着脸上被砍的血肉模糊,季福本来和皇上有几分像,想必是因此蒙混过去的。”
清浅点点头,这倒是说得过去,然后又摇摇头,问了另一个问题。
“喜宁砍死皇上后,必定会说皇上心怀不轨,他不得已出手镇压。这样的情形下,即使瓦剌发现皇上没死,能顺利让皇上回国?”
让敌国多一个不顺从的皇帝?
“皇上是天眷之人!”袁彬微笑道,“恰好遇上朝廷派使者迎接皇上,皇上当夜直接逃进到使者的队伍,第二日,瓦剌很沉重说起皇帝的死讯,使者装模作样哭了一回,让瓦剌赐死了喜宁,又勒索了好些东西回朝,直到回朝后,瓦剌才知道皇帝没死的消息。”
原来皇上是这样离开瓦剌的。
清浅扑哧一笑道:“这使者颇有几分天才。”
袁彬哈哈道:“孙太后不放心皇上,派李贤当使者,孙显当副使,孙大人的性格,你还不知道!”
原来是孙显。
袁彬最后道:“可我万万没想到,居然季福大难不死,不仅活过来而且还回国了,更万万没想到,为了富贵,保太妃不让他露出行迹,让他在地下这么多年。”
清浅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清浅问道:“皇上登基后,没有接回季福的尸首回朝安葬吗?”
“听说喜宁将季福的尸首烧了。”袁彬摇头道,“最后下葬的是衣裳,因为亲眼瞧见季福被砍死,我们并没有起疑心。”
季福实在是命大。
清浅继续问道:“以你对季福的了解,季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袁彬再次回忆:“当年季福和我一般大,他性子很野,从小失父,保太妃又一味溺爱,他有些无法无天且任性胡来,保太妃根本无法管束他,到了瓦剌后更加跳脱了,日日在外头喝酒调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