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直接问道:“你们三个,最近两个月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来福首先哭道:“小的两月前,偷了隔壁晒在墙头的梅干菜。”
来和似乎受了传染,也跟着认罪:“小的背着娘子,藏了五十文钱。”
另一个则道:“小的偷了一只鸡,杀了炖肉吃了。”
清浅摇头,这都算什么事呀。
粉黛失望道:“滚下去,白瞎了我一顿好饭菜,啥啥都没问出来。”
罗昭云道:“这么说起来,府上的几个小厮,都是清白的,那么,丛姑娘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清浅道:“先管不了这么多了,布置灵堂,请和尚来念二十一天经,准备下葬吧。”
顺天府已经按照心悸而死结案,唯有下葬才是给丛飞燕最后的体面。
总不能一日不破案,一日便将尸首摆在闻府吧。
罗昭云吩咐道:“只能这样了,只是没有儿女守孝,有些寥落。”
清浅想了想道:“我和飞燕姐妹一场,我会为她守灵一日,接受亲眷吊唁。”
罗昭云道:“我陪你。”
清浅感激地点点头。
吊唁的时候,白衣、白灯笼,白布,丫鬟们或真或假哀哀哭着。
清浅虽然没有披麻戴孝,但是一身白色衣裳,头上换了纯银簪子,在袖口上头别着一朵小白花。
罗昭云也是这种装扮。
虽然丛飞燕并不是闻府正室儿媳,但皇后府上办丧事,谁不给面子。
德安王妃派人送了礼,李贤夫人也送了礼,孙显夫人等一些熟悉的夫人,则亲自过来吊唁。
凌夫人、粉黛等来帮忙,眼中都带着泪痕。
清浅一一接了进来,亲自陪着上香。
孙显夫人上了一炷香,叹息道:“这孩子是个极文静的孩子,怎么突然去了,真让人心里不好受。”
清浅迎了去客房奉茶,拭泪道:“万万没想到的,这边哥哥刚好,这边飞燕又去了。”
凌夫人快言快语道:“清浅重情,在如今很难得了。”
孙显夫人道:“别难过了,好孩子,飞燕见到你们这么用心对她,也算是值了。”
清浅点点头,问道:“老夫人身子可好,等过了这阵子,我去给老夫人拜年。”
“老夫人都快被孙女们气坏了。”孙显夫人倒豆子一般道,“孙怡然就不说了,横竖跟着老四出府了,眼不见为净,上回同你说的庶女孙宛然,你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孙宛然瞧上了一个书生章浩,死活要嫁给他,谁料章浩却和丁羡月勾搭上了。
孙大人以为是孙夫人搞鬼,差点休了她!
清浅还跟着孙夫人一同前去,拆穿了丁羡月的狐假虎威。
记得最后,章浩脚踩两只船,两只都踏空了。
清浅问道:“怎么?孙姑娘最后还是要和章浩在一起吗?”
“可不是!”孙显夫人气得脸色煞白道,“怎么劝也不听,最后老爷也不想管她了,前些日子一抬小轿嫁给了章浩,我去也没去,真真气死人。”
罗昭云微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儿女有儿女的福气,她自己选的路,好坏由得她自己。”
清浅也道:“夫人已经仁至义尽了。”
孙显夫人气恼道:“我们那糊涂老爷,隔了一阵子,又觉得对不起这女儿,吩咐我这几日去章府瞧瞧她,真真气人。”
孙宛然是从前孙显的风流债,生母还早早死了。
孙显总觉得对不起这女儿,气归气,最后还是血浓于水,让夫人上门去给女儿撑腰。
孙显夫人气道:“那章浩是个什么好东西!我打算去瞧瞧罢了,不多说一句,也不应承什么。”
章浩必定有所求,他不主动说,那么必定会让孙宛然说的。
粉黛恰好进来,笑道:“夫人说的是上回那个小白脸吗?让奴婢对付他,打得他找不着北,还敢提要求,他好大的脸。”
孙显夫人这才有了笑意道:“粉黛一说话,我心情都好了许多。”
外头又有宾客上门,孙显夫人歉意了一句便告辞了。
瑞珠匆匆进来低声道:“姑娘,是苏静好来吊唁了。”
清浅脸色一变道:“谁给她送的信?”
罗昭云冷笑道:“依她的性格,无缝不入,不用人送信,自己也巴巴凑上来了。”
粉黛卷起袖子道:“奴婢赶走她!”
清浅起身道:“哪有别人上门吊唁,不让进门的道理,说出去咱们理亏,走吧,瞧瞧她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
罗昭云也起身,陪着一起出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显灵
经历了上一轮捉,奸定国公的闹剧后,苏静好被禁足三月,但是从她脸上丝毫看不出被禁足的失落,反而脸色红润。
苏静好一身月白色大氅,头上是白色水晶,身后的芍药捧着一把香烛,两个小厮捧着果子和祭品,倒有几分吊唁的模样。
脚底下的花盆底鞋,衬得她的人更高挑了。
清浅道:“哪阵风把周夫人吹来了?”
苏静好婉转一笑道:“丛姑娘没了,我来瞧瞧,毕竟认识一场,为她上香表示一番心意。”
并不跋扈。
罗昭云低声道:“清浅,在外头不成体统,让她进来吧。”
来来往往都是女眷,若拒绝苏静好,恐怕立刻风言风语会传遍京城。
清浅侧身道:“周夫人,请。”
苏静好媚眼带笑:“多谢。”
进了灵堂后,苏静好接过芍药手中的香烛,轻轻点燃插在烛台上。
她朱唇轻启道:“好热。”
芍药将她的披风取下来,白色大氅里头居然是桃红色小袄,衬得头上的白水晶散发出桃红色的光泽。
这哪里是来灵堂的装扮。
清浅双眉一簇道:“苏静好,你穿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苏静好淡淡笑道:“我外头穿着白色大氅,当然是来吊唁的,至于里头的衣裳,便如同你们闻府的内心……”
罗昭云啐道:“有话说话,遮遮掩掩做什么?”
“闻府公子大好了,立即就要入仕考进士,堂堂阁老府上哪里还看得上一个从七品府的庶女,早死早好。”苏静好捂嘴笑道,“闻妹妹,我说得对吧?”
苏静好方才上的香烛,弥漫着甜香,似春风让人沉迷,只是欢快的香料。
她居然还利用香料!
苏静好继续道:“横竖没成亲,一个庶女死了便死了,闻公子将来升官发财,继续娶一个高门嫡女,这生意才划算呢。”
罗昭云冷笑道:“这么说,你不是来吊唁的,是来砸灵堂的?”
苏静好娇滴滴道:“哟,这可冤枉我了,谁不知道我们是最好的姐妹,姐妹家有喜事,我自然也从心里高兴呀!”
凌夫人挽起袖子道:“哪里来的泼妇,滚出去。”
粉黛也横眉冷对想要对手,清浅拉住她,低声说了几句话。
“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吧。”苏静好烟视媚行笑道,“不必你们动手,我自己出去。”
见四周吊唁的客人们的目光,清浅冷笑道:“站住。”
苏静好正要转身,听清浅让站住,娇笑道:“怎么?难不成还要请我吃丧饭吗?”
清浅朗声道:“丛妹妹的灵堂前,用白布遮着她的灵位,是打算收敛发送的时候用的,既然周夫人来了,那么请周夫人帮着揭开吧。”
苏静好正要拒绝。
罗昭云逼了一句道:“方才还说是最好的朋友,难道连揭开灵牌都不敢吗?是做贼心虚,还是还怕丛妹妹的芳魂显灵呢?”
苏静好眉毛一挑,不就是揭开白布吗?
揭便揭呗。
众目睽睽下,苏静好移步上前,将白布揭开。
丛飞燕的牌位历历在目。
众人仔细一看,上头写的是“闻清汾发妻丛氏之牌位”。
苏静好愣道:“这……”
闻府难道昏了头,死了一个没权没势的庶女,不应该暗自高兴吗?
怎么会追为嫡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