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骁和赵昀来了丞相府,叶辅安当然笑呵呵的来接待这两人。
他心里晓得提骁八成要赵昀娶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些话,叶辅安想提早说明白了。
赵昀身为太子,国之储君,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京中贵女最心仪的就是他。叶辅安虽然不结党营私,不和太子为伍,但他不得不承认,太子的确很优秀。
可叶辅安要给叶骊珠找的夫婿,不能太强势了。太强势了怕叶骊珠受委屈。
叶辅安不需要靠女儿来巩固家族权势,叶家靠的是男人,这么多年来,叶家从不送女儿入宫。
到了叶骊珠这里,自然同样。
叶辅安早就吩咐了小厮开了临仙楼,三个人在高楼之上饮酒谈话。
高处风大,六面窗户都开着,叶辅安和赵昀在讨论今年南部桑田改革的事情时,提骁从窗口往外看了看。
此处是四楼,叶家最高的一处建筑,临仙楼在叶家偏北的一角,往南看去,几乎能将整个叶府收进眼帘。
提骁观察着整个叶府的布局,大致揣测出了叶辅安会让叶骊珠住的地方。
叶辅安见提骁久久不谈结亲的事情,心里有些拿捏不准了。
提骁不谈这件事,叶辅安也不好主动说起,他看向提骁:“秦王殿下,怎么独自在那里吹风?”
提骁回头,道:“在高处久了,本王觉得头晕,太子,你和丞相好好说话,本王下去走走。”
赵昀诧异了一下,接着笑道:“舅舅不喜高处,丞相,刚刚你说到桑田种植范围还应减少……”
提骁下楼后,没有让随从跟着,叶府的人自然不敢跟着他。
他是外人,内院女眷多,他身为外男,不好随便进入内院,高墙重重,提骁揣测叶骊珠可能的两个住处,虽然知道见到她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有这个想法。
见到叶骊珠的当晚,入睡后提骁就做了一个梦,昨晚又做了一个梦,他从前是不怎么不做梦的。梦的内容太过不堪,提骁的情绪很少受到波动,却在醒来时脸色大变,他当时一边换衣服一边想,这个女子不能给太子。
只是匆匆一面,提骁想着只是叶骊珠生得太美,红颜祸水,他平常虽寡欲清心,毕竟是个正常男人,见到如此绝色,有某些心思不难理解。或许,把人带回去,带进家,见的次数多了,天天看,就会发现她和其他女人差不多,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提骁往前面走,叶骊珠坐腻了秋千,也要回静水轩。
只是叶府太大了,她绕来绕去,居然绕迷路了。
这个时间点,她也没有碰到其他人指路,就越走越远,走出了内院。
叶骊珠身子弱,走几步路就喘,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脸色苍白,经过某一处的时候,叶骊珠靠着墙休息了一下,不到半刻钟,她觉得自己似乎轻快了一些。
胸口不那么闷闷的了。
双腿也不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叶骊珠觉得奇怪,那天晚上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她生来就不足,身子特别差,不知道正常人是什么感觉,但现在的感觉,就仿佛她和普通人一样健康了似的。
叶骊珠从墙边离开,她看到前面有一个拱门,不知不觉的往拱门边走去。
迎面却来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长得太高了,比叶辅安都高。
叶骊珠从五岁就在明佛寺里,记事以来,除了自己的父亲,还真没有见过什么男人。叶辅安身边的侍从根本不能抬头看大小姐的,再说,有丫鬟婆子,叶辅安也不会让侍从碰叶骊珠一根手指头。
所以,叶骊珠日常见到的大多是女人,蓦然让她见到一个长这么高,腰间还悬着兵器的,叶骊珠心里有些不适应。
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走岔了路,若是老实在内院中,不大可能遇到这么个大男人。
叶骊珠和这人不认识,男女有别,见了面也不可能说话的。所以,她犹豫了一下,掉头就往回走。
趁着现在还有点印象,她应该能摸回原来的亭子中,等着陈嬷嬷来找她。
提骁:“……”
楼上观山,城头观雪,灯前观月,舟中观霞,月下观美人,这都是至美景象。他本以为,那天月下,因为月的朦胧,叶骊珠是多增了几分姿色的,如今太阳底下去看她,他发现叶骊珠更好看了,比他这两天在脑海里想的还要好看。
叶骊珠穿着浅金色纱衣,纱衣层层叠叠,很是飘逸,她垂眉低头的模样很温柔,眉心那点朱砂却又红得耀眼。因为白天,提骁看得清晰,才发现她确实担得起“尤物”二字。
可是——
叶骊珠为什么不抬头看他呢?
见了他就躲,是害羞了?
提骁的手指蓦然弯曲,他看着叶骊珠一步一步消失在自己面前。
这边,叶骊珠走着走着,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又觉得自己体力不支,身体不舒服了。
明明刚刚靠着那面墙的时候还好好的。
难不成,那堵墙十分神奇?
叶骊珠回头又看了看那面墙,却诧异的发现,刚刚碰见的那个男人居然原地不动,锐利双眸在盯着她。
男人的目光让叶骊珠不舒服,她能察觉到,这个男人气度不凡,应该久居高位,或许是父亲的好朋友。只是,这人脸皮也太厚,居然盯着她一直看,目光都能在她身上戳出洞来。
提骁见叶骊珠居然回头看他,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她刚刚还在害羞,离远了一点,居然敢大胆回头来看他。
第9章
叶骊珠摇摇晃晃的又走了,提骁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
叶骊珠走路的姿态很美,腰肢轻摆,身姿绰约,恰如风中水莲。
她的腰太细了,盈盈不足一握,看起来就很柔软,不知将这把纤腰握在手中,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叶骊珠回到了原来的亭中,陈嬷嬷等人也找了她好久。
陈嬷嬷道:“小姐,您去了哪里,相府太大了,改天带您认认路,不知道路的情况下,您一个人不要乱走动。”
叶骊珠点了点头:“陈嬷嬷,我知道了。”
陈嬷嬷道:“太阳挺晒的,小红,给小姐打伞,别晒到小姐了。”
一名穿着粉色丫鬟服的少女赶紧过来,将伞撑在了叶骊珠的头上。
这名丫鬟眼睛很大,扑闪扑闪的,透着机灵劲儿,她道:“小姐,我给您撑伞。”
叶骊珠走在了丫鬟的左边,她看这丫鬟长得还挺标志,随口多问了几句:“你叫小红?今年多大了?”
小红笑着道:“本来叫红花,别人都觉得俗气,就只叫小红,奴婢今年十六岁了。”
等回到了静水轩,叶骊珠看了会儿书,午膳用过之后,就懒懒的在榻旁坐着刺绣。
陈嬷嬷见小红得了叶骊珠的眼缘,房间里总要有两个端茶倒水的年轻小丫鬟,她就催促着小红去给叶骊珠倒茶。
小红也聪明,知道静水轩上上下下将近十几个丫鬟婆子,能进屋里伺候的也就那么几个,小姐若是看上眼了,说不定今后就能一直在屋里伺候了。
她沏了一盏茶,双手送到了叶骊珠的面前:“小姐,请用茶,这是今年的新茶,龙团胜雪,宫里一年才得二十饼,只有四妃以上的娘娘才有得用,咱们府里得了十饼,老爷那里留了三饼,送到少爷那里三饼,剩下的都在您这里。”
叶骊珠看了看茶汤,茶汤居然是雪白的,龙团胜雪,就在“胜雪”二字上。
她抿了一口:“你倒是伶牙俐齿,别叫小红了,太过寻常,改名为玉沙好了。”
小红得了新的名字,顿时喜上眉梢:“谢谢小姐赐名!”
叶骊珠点了点头,将尝了一口的茶放下:“我去睡一会儿,你们下去吧。”
丫鬟们不敢久留,关上了窗户,把冰盆拿了出去,将帘子也拉上了。
叶骊珠和衣躺在了榻上。她胸口处闷闷的,仍旧觉得不舒服,迷迷糊糊的睡着之前,叶骊珠在想着,今天傍晚再去那面墙的旁边看看。
...
提骁回去后,赵昀和叶辅安两人的谈话还没完,赵昀能言善辩,叶辅安舌灿莲花,提骁坐下之后,叶辅安摸了摸胡子,道:“殿下这次来京城,千里迢迢,可要多住一段时间。”
提骁道:“孤再住五日就离开,咸州事务繁多,脱不开身。”
听了提骁的话,叶辅安暂且放下心了,他巴不得提骁早早离开,提骁在京城,从皇帝到大臣都紧紧绷着一根弦。
太子赵昀给提骁斟了一杯酒,提骁端起酒杯,漫不经心的看了叶辅安一眼:“本王听闻,叶小姐温柔贤淑,福慧双修,不知丞相有没有给令爱定亲。”
叶辅安:“!!!”
大尾巴狼终于藏不住了是不是?
想要撮合太子和他宝贝女儿是不是?
叶辅安道:“温柔贤淑倒是真的,兰质蕙心也是真的,不过,小女却没什么福气,自己都病恹恹,更不能旺夫了。亲事还没定,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舍不得左右她的婚事,还是让她自己挑选。”
叶辅安虽是这样说,实际上,叶骊珠的婚事,还是他做主,到时候叶辅安觉得哪位青年出身不错,品貌不错,让叶骊珠见一面,叶骊珠若满意,就会定下。
毕竟叶骊珠是大家闺秀,平时养在深闺,又能见到几个人?
提骁将酒一口饮了,笑了一声:“自己挑选?”
赵昀又给提骁满上了酒,他现在只在一边听,看这两人如何讨论。
叶辅安乐呵呵的:“我不急,小女也不急,毕竟她还小呢,要在家多养两年。诶——秦王殿下,你怎么还不娶王妃呢?眼看着太子等小一辈的都要婚配了,你还没有王妃,兄弟我也很操心。我这边新得了两名舞女,打江南来的,你要不看看?”
提骁冷笑。谁要和叶辅安称兄道弟。
正说着,叶辅安一拍手,屏风被分开,居然真跳出来了一群衣着大胆的舞女。
叶辅安的眼光素来不错,这群舞女姿态曼妙,歌喉也动听。
可惜提骁压根看不上这群庸脂俗粉。
叶辅安又道:“太子殿下明年就弱冠了吧?老林和老邓家的女儿都不错,太子若在京城选妃,他们两家最合适了。昨天晚上我回来,还和小女说起这件事,小女年幼无知,说她若有个姐姐就好了,她年纪小身子弱只能在闺中,若有个大两岁的姐姐,正好嫁给人人赞赏的太子哥哥。”
赵昀:“……”
太子哥哥这四个字,当真担不起。
叶辅安这个老狐狸,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和他们有牵扯就直说呗,拐弯抹角,又是说女儿没福气,又是说让女儿自己选,最后还变着法儿说女儿年纪小。若是寻常,叶女也该喊他一声哥哥,可眼下,他的舅舅好像对叶女有意思,喊一声哥哥真是折煞了赵昀。
舞女还在唱着跳着,数名乐师在一旁奏乐,提骁做了个手势,冷扫了乐师一眼。
乐师被秦王的目光吓到了,当即停止了奏乐。
提骁道:“出去!”
舞女也停止了歌舞,齐齐站成一排,低头不语。
叶辅安摸了摸胡子:“这些人不合秦王的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