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之前,他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提出此事,煜炎于他恩重如山,他无法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如今煜炎主动写下和离书,却是让魏千珩了却了心头的一桩担忧,顿时轻松不少。
而在得知了煜炎拒绝了过过继乐儿一事后,他神情间明显一松,郑重道:“煜兄说得不无道理,父皇一直对我的子嗣一事看得很重,而他也知道了乐儿的存在,若是将乐儿过继出去,父皇定是第一个不会答应的,到时,只怕还会给煜兄另添烦恼。”
长歌却心痛煜炎将来的处境,难受道:“若是煜大哥的双腿一直治不好,身边又无依无靠,岂不可怜?!”
魏千珩郑重道:“你放心,他还有我们,若是将来真有那么一日,莫说乐儿一人是他的儿子,心肝儿也是他的女儿,我们全家人都是他的亲人和依靠。”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魏千珩欣慰道:“如此一切事情都处置妥当,只等你月子日子一到,我们就起启回京!”
长歌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几乎每天都有京城的来信,催促魏千珩赶紧回去参加八月十五日的太子册封大典。
如今已是七月末了,魏千珩再不回去就晚了。
还有消息传来,叶玉箐也临盆生产了,京城里已流言纷纷,都在说这刚上任的太子爷,却是蓦然消失,不顾朝政,连府里的正妃生子都不露面,却让大家诟病不已。
想到这里,长歌对他道:“京城事务繁忙,大家都等着你回去主办册封大典。若是等我出月子,只怕时间就来不及了,不如你先回去,我尔后带着孩子们一起回去。”
“不行!”
魏千珩想也没想就出言拒绝,“如今初心也不在你身边,煜兄明日也要离开药苑远游,我如何放心将你和孩子扔在这里?”
长歌就知道他会拒绝,叹息道:“你如今贵为太子,要以大局为重。你已为了我和孩子,丢下京城里的事务在此滞留了许久。太子大典如此重要之事,你若是再耽搁,皇上最后不止气怒你,更会气怒我,你何必再让他恼我呢?”
魏千珩知道长歌说得有理,但他就是舍不得与她们娘仨分开。
长歌又道:“我身边有青鸾,心月也很能干,还有其他仆人可以使唤,不会出问题的。你就快启程回京去吧,不要再耽搁了。”
魏千珩沉吟了许久,细细思量过后,终是点头同意下来,却对长歌道:“我会留下白底与一半的燕卫在此保护你们——等太子大典一结束,我就出京来接你们。”
长歌见他松口,不敢再同他讲条件,都依了他……
如此,当晚魏千珩准备了一桌酒席,单独为煜炎饯行,第二日天不亮,煜炎就带着百草再次离开了甘露村……
三日后,魏千珩也带着三十名燕卫出发往京城去了,顿时,药苑、甚至整个甘露村都再次陷入平静。
魏千珩走后,院子里一下子空了,长歌不适应,乐儿更是坐立难安,魏千珩走后不到半日,他已在念叨了无数遍了,那怕有白夜带他出去玩儿,乐儿还是觉得空虚难过,闷闷不乐的连小酥排都不想吃了。
长歌在魏千珩走后,也开始慢慢准备起返京的行李物什,这一次还多了一个娇嫩的宝贝女儿,魏千珩走时,一再叮嘱要照顾好女儿,所以一应要准备的东西都要比之前细致繁琐许多。
转眼,离八月十五越来越近,长歌在家里自着时间,暗忖这个时候,魏千珩应该已回到京城,开始忙碌他的太子册封大典了。
长歌的月子也坐完了,眼见立秋天气也凉了下来,正是赶路的好时候,长歌也决定,等中秋一过,就带着孩子们启程回京去。
但同时,长歌的心中又隐隐不安着,一直担着初心与无心楼的事何时发生?魏千珩可还应对得来?初心与陌无痕是否能顺利脱身?
就在长歌心里忐忑不安时,八月十五前夕,京城里却传来惊天噩耗,太子魏千珩在册封前夕,赶回京城的路途中,遭遇无心楼刺客杀害,命丧途中……
第097章 抢孩子
太子遇难,震惊朝野,魏帝听闻消息时,当即就伤心悲痛得晕厥了过去……
消息传到药苑,青鸾震惊不已,白夜却十分冷静,对长歌禀道:“娘娘,殿下他们行动了。”
其实自魏千珩离开后,长歌每日都在等消息,因为,自从她看到煜炎给魏千珩木盒里的东西那一刻,她就已猜到了魏千珩的计划。
木盒里的东西是一张魏千珩的人皮面具,与他的面貌形容一模一样,长歌看到时,就猜到了魏千珩的计划。
他是要诈死让苍梧和无心楼的人放心,如此才能让苍梧放了陌无痕。
而苍梧赶在八月十五太子大典之前动手,也证明了魏千珩先前的猜测,苍梧背后之人,是晋王与骊家。
之前长歌尚且不明白苍梧为何对魏千珩这么大的仇恨,不惜拿陌无痕来威胁初心动手,他只是无心楼的长老,就算是要争夺无心楼的楼主之位,也无须牵扯到魏千珩与朝廷上去。
何况如今的无心楼已在他的掌握当中,他目的已达到,按理应该休养生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挑衅朝廷,惹来杀身之祸的。
魏千珩的一句话道破了当中的天机。
他说,无心在建立无心楼初期,是因为与父皇的私人感情纠葛,但随着帮派的壮大,他们开始做刺杀的生意,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甚至有此人,已被一些权贵收买,将无心楼变成了他们手中的工具,而苍梧极有可能就是被晋王与骊家收买,成为了他们手下的爪牙。
因为魏千珩若是丢了性命,参加不了太子册封大典,最得益的就是晋王与骊家……
当初听魏千珩说这些时,长歌犹自不敢相信,晋王与骊定会与无心楼勾结,但如今看来,却被魏千珩言中了……
如此,虽然早已知道了这一切都是魏千珩的计划,但消息真正传来的这一刻,听到他丧命的‘噩耗’,那怕知道是假的,长歌的心里还是揪紧起来,担心事情是否如魏千珩所料般进行着,中间可会出什么差错,魏千珩与初心他们是否都平安,甚至苍梧会不会中计……
接下的日子,长歌隐入了漫长的等待中,她没有急着带孩子回京城去,因为她知道,京城如今正是大乱之际,她孤身带着两个孩子回去,等于送羊入虎口,还不如留在甘露村等魏千珩的消息。
可哪怕她不回京,视她为眼中钉的叶贵妃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在得知了魏千珩遇刺身亡的消息时,叶贵妃猛然一惊,继而心里竟是莫名的全身一松!
原来,在魏千珩离京的这段日子,叶贵妃一直惴惴不安,没过一天安生的日子。
她想到魏千珩找到了长歌,势必会得知当年她假借他之口,灌下怀有身孕的长歌穿肠毒药,莫说魏千珩会与她撕破脸皮,只怕连长歌也不会放过她。
还有叶玉箐肚子的孩子一事,自从魏千珩执意不册封叶玉箐为太子妃后,叶贵妃敏感的察觉到,魏千珩对这个孩子的来由只怕已心知肚明,所以心里更是惶然不安,整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已。
陷害长歌一事,姜元儿已死,就算被长歌揭穿,她尚有反驳的余地,没有证据也就不能定她的罪。
但若是叶玉箐肚子的孩子一事闹开,干系的却是整个叶家满门,甚至叶玉箐与孩子的性命都会被葬送,让她如何不急?!
而这两件事,无论是哪一件,都足以将她与魏千珩之间维系多年的‘母子之情’崩裂。
也就是说,她辛苦筹谋多年养成的棋子,最后虽然如她所愿,当上了太子,可惜却与她反目,不但不能为她所用,还要反过口来咬她,如此,魏千珩的噩耗,对此时的叶贵妃的来说,却是喜讯。
但表面上,叶贵妃还是哀恸万分的,不光在魏帝面前悲恸不已,但凡有人提起太子,叶贵妃都是悲不成声,泪流成河,还晕倒过好几次。
相同的失子之痛,让魏帝一连半个月都招了叶贵妃在乾清宫侍疾伴寝。
侍寝期间,叶贵妃梦醒惊起,向魏帝哭诉在梦里梦到了魏千珩,他在梦里同她说,放心不下尚未见过面的嫡子,担心叶玉箐孤儿寡母,无名无份,受人欺怜,乞求魏帝看在太子的情面上,厚待叶氏母子。
魏帝何尝不心疼这个堪堪生下不足百日的太子‘嫡子’,顿时如叶贵妃所愿,封叶玉箐为太子妃,而她所出的儿子,封为康王。
然而,在叶贵妃提及魏千珩子嗣一事时,魏帝却是想起了长歌和乐儿,还有刚出生的女儿,顿时心里生出怜悯,更是悲痛不已,不由将长歌母子的事也同叶贵妃说了,并表示有意要接她们母子回京,好好抚养。
听到魏帝的话,叶贵妃却是瞬间惊呆了!
她如何都没想到,当年那碗毒药,不但没能要了那贱人的命,她连肚子的孩子都一并保下了,竟是悄悄的早早为魏千珩生下了儿子!!
想到这里,叶贵妃越发的觉得魏千珩死得及时,不然,有了儿女傍身的长歌,必定会成了魏千珩认定的太子妃,届时,她们整个叶家都再无翻身的机会了,甚至还要受到魏千珩的打击报复。
这些年,她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啊!
想到这里,叶贵妃心里愤恨不已,被褥下的双手握得咯吱响,但面上去同魏帝哭求道:“皇上,既是太子的孩子,那有让他们游落民间的道理?即刻派人接她们娘仨一起回京城来吧……”
说罢,不等魏帝回答,叶贵妃又伤心的哭道:“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早点将长氏接回,如此,也免得太子千里迢迢的出京去寻她,也就不会出这样的祸事了……”
闻言,前一刻还心痛怜悯长歌母子三人的魏帝,却是如叶贵妃所愿的变了脸色。
是啊,若不是为了出京去寻那个女人,太子又岂会出事?一切都是因为长歌!
想到这里,魏帝怒不可遏,咬牙吩咐道:“来人,即刻派人去云州接人。将长氏两个孩子带回来交由太子妃抚养。”
叶贵妃闻言一喜,追问道:“那……长氏呢?”
魏帝怔了怔,刚要开口,却蓦然想到女儿初心,不由迟疑了——
他想到她离开京城前来宫里同自己说的话,魏帝看得出,长歌是真心为魏千珩好,宁愿自己受尽委屈,也不想让魏千珩难过。
她对初心也是真心的好,初心也很听她的话,若是他杀了长歌,女儿会不会更恨他?
而当初却也是他让长歌带着初心离开京城的,所以,此事若是要怪,他自己岂不是也有责任?!
思及此,魏帝的心口更痛起来,憔悴的面容涌现重重的悲色,燃起的怒火也随之熄灭,失落道:“她既为太子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苦劳——就一并做为太子遗孀接进燕王府居住罢!”
魏帝还想到,此次刺杀魏千珩是无心楼的人,魏帝想到初心,心里隐隐不安,不知道此次刺杀之事是否与她有关,所以心里还有许多疑问要同长歌问清楚,更是不能杀她……
听到魏帝的话,叶贵妃微微色变,凤眸划过寒芒,下一刻却是跪下含泪谢恩:“臣妾替太子谢皇上恩典。如此,太子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魏帝看着她悲痛的样子,也对她劝慰道:“人各有命,你也不要太伤心,得空去花园走走,你平日不是最爱菊么,今年御花园里的菊花倒是不错。”
叶贵妃却又哭起来了,伤心道:“去御花园就能看到景仁宫,臣妾这心里……针扎般的痛着,已让御花园将新培的各种新品色都撤下,只留下黄白两色……千珩刚过,臣妾看不得花红柳绿,心有不忍。”
见着叶贵妃的样子,魏帝十分感动,动容道:“你虽不是他亲母,但这些年来你对他却比亲母一分不差,不愧是后宫的表率……”
……
从乾清宫出来,天色尚早,叶贵妃回到永春宫,复去暖榻上歇着,闭眸紧紧蹙紧着眉头,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
粟姑姑奉上参茶,轻轻问道:“娘娘为何事烦忧?”
叶贵妃叹了一声气,冷冷道:“眼见事就要成了,他却又因那个贱人与本宫反目,如今虽死了解了本宫的后患,可却也断了本宫的后路——如此一来,太子一位就要落到小骊妃那对贱母子手里去了,等他们得势那日,本宫还有活路吗?!”
粟姑姑深知叶贵妃所言有理,眸光微转,进言道:“或许,娘娘可以让皇上立小皇孙康王为太子,这样的事我朝先前并非没有过——燕王既为太子,也就是未来天子,他过世后,将储位传给儿子,不正是名正言顺吗?”
闻言,叶贵妃神情一震,倏地睁开眼睛灼灼的看着粟姑娘,尔后勾唇得意一笑:“对呀,本宫竟是将这一茬给忘记了。”
甭管叶玉箐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只要最后的东宫之位归到叶家人手里就成。
但转念她又想到,康王毕竟太小,还不足两个月,提出立他为储,十之八九不能成事,不由又摇头道:“不成不成,那孩子太小,皇上不会弃下晋王端王这些成年又有为的皇子不立,却去立一个乳娃娃为太子,此计不通。”
粟姑姑想了想,眸光一亮,上前两步凑到叶贵妃耳边嘀咕了几句,叶贵妃顿时满意的笑了。
她端起身边的参茶轻轻抿了一口,淡然道:“吩咐下去,就说本宫思念前太子成疾,让几位尚未成年的皇子公主到永春宫陪侍,到时,你找借口将十四皇子留下,让他与本宫多亲近亲近。”
粟姑姑连连应下,笑道:“未成年的小皇子里,十四皇子却是最得皇上的喜爱,而他的母妃容昭仪性子也胆小软弱,最是好掌握。”
说到这里,叶贵妃又不免想到魏千珩身上,凤眸瞬间凝聚戾气,咬牙道:“若不是那个贱人,一直与我亲厚的燕王岂会与本宫反目?而他也如愿当上太子,本宫此时本应该坐享其成的时候了,何需还要辛苦从头再来——”
粟姑姑连忙劝道:“娘娘稍安勿躁,这孩子啊,就像这雨后的春笋般,一茬一茬的长着,长得忒快,过不了几年,又有一个新的燕王出来,娘娘还来得及的!”
“且娘娘英明,经您的手调教出来的孩子,都能成大器的,一定能帮娘娘成事的……”
粟姑姑的话让叶贵妃心里的那口恶气减下了不少,可对长歌的恨意却并不减退,冷冷道:“你让人在皇上的人接回那贱人之前,悄悄干掉她,本宫此生都不想再见着她了!”
粟姑姑问:“她的两个孩子呢,可要一迸除去?”
叶贵妃想了想,沉吟道:“孩子暂且留着,以免皇上起疑,以后归到箐儿手里,有的是机会收拾!”
粟姑姑得令,立刻下去安排去了……
如此,一直在甘露村苦苦等着魏千珩消息的长歌,没有等到魏千珩与初心的消息,却迎来了好几次的刺杀。
所幸长歌早已预料,让白夜带着燕卫做好防备,领着剩下的燕卫将整个药苑保护得水泄不通,自己却悄悄带着两个孩子和青鸾,躲到了隔壁的关大娘子家里。
而等到魏帝派了羽林军去甘露村接长歌,叶贵妃的人不敢露出马脚,终是悻悻撤退。
长歌原想在甘露村等魏千珩的消息,却没想到魏帝会亲自派人来接她们母子归京,圣命难违,她只得带着孩子和白夜青鸾他们一起,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