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夏如雪一脸激动,抱着夏氏欢喜落泪道:“娘,你之前不是一直盼着我能脱除奴藉恢复自由身吗?如今女儿做到了,从此以后,女儿不再受人胁迫,可以安心的守着母亲,护着母亲了……”
“啪!”
夏如雪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夏氏一个巴掌打断了。
“你……你竟是离开了太子府?!你怎么这么傻,太子如今活着回来了,将来你就是妃子,甚至当上贵妃也说不定……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岂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蠢事?!”
夏如雪不敢置信的看着母亲,怔呐道:“母亲,你不愿意看到我恢复自由吗?”
“自由有何用?能当饭吃吗?能给你尊荣富贵吗?你……你可是被猪油蒙了心,竟是这般的傻啊!”
一想到夏如雪竟是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太子府,夏氏气得鼻孔冒烟,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恨不能剖开她的脑子,看看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像我们这样的身份,你能嫁到王府已是了不得,如今你的夫君成了太子,又大难不死重活了过来,这往后就是天下之主了,你有你表姐照应,何况你自己的模样也不差,将来当皇妃有何不好啊?!”
夏氏越说越生气,拽起夏如雪的手就往外走:“走,母亲现在就送你回去。当初是太子妃将你发卖的,她趁着太子不在,欺凌你。如今她不在了,太子当家,你只要诉清冤情,再加上有你表姐帮你说情,太子一定会回心转意将你再接回府里去的……”
夏如雪从那一巴掌里回过神来,挣脱着母亲的手失声道:“母亲,太子殿下心里只有姐姐,你哪怕将我送回去我,我也只是挂个名头,一辈子孤寂的老死在府里……可如今我恢复了自由身,我能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岂不更好吗?”
“可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是靠上一个可靠的男人啊!不然你拿什么生活,如今这里一切,都是你表姐给的,而你表姐靠的是谁,不也是太子吗?不然,她如何过上如今体面的生活,如何还能来照拂我?!”
夏氏气不到一处来,若说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是谁,铁定是太子无疑了,女儿好不容易攀上了,竟就这样放手了,真是让她太失望了。
夏如雪万万没想到母亲会是这样的想法,她无力道:“母亲在意那些虚无的富贵,就不在意女儿的死活了吗?你可知道,我先前在太子府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被那太子妃天天责打,当猪狗般的欺凌着。那怕是表姐,得尽了太子的宠爱,也是受尽委屈,凶险更是不屑说了,我如今能恢复自由身,过寻常的日子不好吗?”
夏氏眸光冷冷的盯着自己的女儿,恨铁不成钢道:“亏得你还是从黔地那样的鼠蛇窝里长大的,这点苦比得上当年在流放地的艰辛?那个时候你都熬过来了,如今锦衣玉食的供着你,你反倒怕了?!”
夏如雪伤心的落下泪来,哭道:“母亲,就是因为从小被那样的日子过怕了,女儿才奢望着能自由自在的活一次……”
夏氏却不想再听她说这些,她心急如焚,执意拉着夏如雪,要将她重新送回太子府去。
夏如雪自是不肯的,她绝然道:“我如今已不是太子府的人了,母亲送我回去也无用的,将事情闹大了反而难看。”
见她绝然的样子,夏氏突然恍悟过来,一把扳起她的脸,逼着她看向自己,咬牙气愤道:“说,你是不是与沈致勾搭上了,所以才想离开王府——你竟是太子不嫁,要嫁给一个小小的太医?!”
夏如雪知道瞒不住了,只得哀求道:“母亲,按着我们的身份,也是配不上沈大哥的……但他不嫌弃女儿的出身,与女儿两情相悦,愿意娶我做正妻,这样不是更好吗?”
夏氏却气笑了:“难怪之前那么好心的收留我,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你死了这个心罢,我是绝对不同意你嫁给他的。”
说罢,夏氏将夏如雪推入房内,让下人锁上房门,不再让她出门。
而她自己,则开始想办法去太子府见长歌,求她帮忙,让太子再接夏如雪回府……
永春宫。
短短不过才过去一日,叶贵妃已苍老了许多,目如枯井,连着往日里是整个后宫最热闹的永春宫也沉寂起来,仿佛一潭死水。
叶贵妃闷在这一潭死水里,感觉要透不过气来,不停的往外张望,等着宫外的消息。
昨晚连夜,粟姑姑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了她在宫里几十年的关系,终于将那流花银链递到了叶玉箐手里,该说的她也说了,如今,就等与宫外人联系上。
而天刚亮,粟姑姑又被叶贵妃派出皇宫寻人。从那一刻起,叶贵妃也一直忐忑着急的在宫里等她的消息。
直到太阳西落,粟姑姑才从宫外回来,一进殿叶贵妃就急声问她:“可联系上他?”
粟姑姑抹了把额头的汗,喘气道:“娘娘所料不错,他果然藏身在旧宅里,我从旧宅的后门进去,摸到中庭,发现当年他所居的院子里不同别处荒废,有人呆过的痕迹,再继续往里去到他的卧房,竟发现里面的一切用具俱全,炭盆里的灰都是温的,茶壶里也剩有半壶茶水,他不但在京城,昨晚还在那旧宅里呆着……”
闻言,叶贵妃重重松下一口气,灰暗的眸光里闪起了点点亮光,后怕的喃喃道:“他在就好、他在就有救了……”
粟姑姑迟疑道:“老爷那边奴婢也同他提点过了……只是娘娘,他真的会相信么?”
叶贵妃眸光幽冷的看着窗外昏暗的天光,缓缓道:“本宫不需要他全信。只要让他心里生出一丝的怀疑,他都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出手的……”
粟姑姑不太明白,拧紧了眉头:“娘娘请恕老奴说句不中听的,太子妃已然不成了,哪怕救出来也成不了气候,娘娘何需还要如此大费周折的救她?”
叶贵妃回眸淡淡扫了她一眼,尔后嘲讽笑道:“你真是老糊涂了,这一点都看不明白了?”
“如今,箐儿不过是一颗绑住他、让他为我所用的棋子罢子。他是记仇之人,当年我负了他,如今想再让他回头帮我,若是没有让他留恋的东西,他会帮我吗?”
粟姑姑彻底明白过来,再想到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恍悟大悟,对叶贵妃真正钦佩起来,惊叹道:“还是娘娘厉害,细想想,太子妃的生辰年纪刚好对上了……娘娘真是英明!”
叶贵妃眸光冰凉,咬牙狠声道:“当年他那般对我,如今让他为我卖命,就当是让他偿还当年对我做下的事!”
粟姑姑安慰道:“娘娘放心,他逃不过娘娘的手掌心的。而只要有他在,就不怕对付不了太子了……”
叶贵妃冷冷又道:“听说容昭仪那个贱人,一听到我失势,今早就去求皇上要回她儿子。呵,一个个都以为我翻不了身了,上赶着骑到本宫身上来了——”
粟姑姑颇为担心:“是的,听说她在皇上面前苦苦哀求着,要皇上替她讨回十四皇子,所幸皇上忙着与太子商议册封之事,没空搭理她;但老奴担心,若是任由她到皇上闹着,时间一久,皇上真依了她怎么办?若是手中没有皇子,娘娘的一切筹谋不都白废了么?”
叶贵妃心里很不安,面上却故做镇定的冷讽道:“你放心,只要他真的救箐儿出去,就代表他相信了本宫的话,也愿意替本宫做事,如此,本宫下一个就可以让他杀了容昭仪,看她还拿什么来与本宫争儿子!”
闻言,粟姑姑安心不下,主仆二人彻底未睡,紧张的等着大牢那边的消息……
另一边的燕王府,长歌并不知道姨母家已天翻地覆,她还犹自在高兴着,高兴魏千珩与初心平安归来,夏如雪也夙愿得偿,可以与沈太医有情人终成眷属。
如此,在她看来,一切事情都越来越好了,她心中的大石一个个放下,整个人轻松愉悦不已。
晚上,魏千珩照旧没能赶回来用晚膳,乐儿很不开心,那怕厨房给他做了小酥排,他还是闷闷不乐,鼓着嘴朝长歌抱怨道:“阿娘,我原以为来到京城可以日日见到阿爹,如今看来,还不如呆在甘露村呢;如今连阿爹的人影都看不见,更别想让他再陪我抓鱼了。”
长歌心疼他,想了想道:“不如明儿给你寻一个玩伴小厮吧,你阿爹事务忙,让小厮陪你玩。另外,等过完年,你也该正式上学堂了,要收起玩乐的心思好好念书才是。”
乐儿认真想了想,问道:“阿娘,那我们以后都不回甘露村了吗?那不是再也见不到阿爹了?”
乐儿此时嘴里的阿爹说的却是煜炎,闻言,坐在对面吃饭的青鸾手中银筷微微一滞,眸光一下子黯淡下来。
回京这么久,一直没有煜炎的消息,青鸾表面无事,心里慌乱得很。所以长歌从不在她面前提起煜炎,就是怕她伤心。
而乐儿无意间说到的这一句‘再也见不到了’,却是戳乱了青鸾的心。
但青鸾也是好强的,她见长歌担心的看着她,强颜一笑,尔后摸了摸的头,笑道:“你放心,姨母会帮你找回阿爹的。”
煜炎已有日子没有同长歌写信了,且之前通信中,他也从不提青鸾,长歌摸不透他对青鸾的心思,之前在甘露村时,她尚以为煜炎对青鸾是有感情的,但这段日子以来,煜炎对青鸾的缄口不提,又让长歌犹豫起来。
但青鸾对他的感情却由始至终的坚定着,她年岁已不小了,早已过了女子谈婚论嫁的最好时机,看在外人眼里已是老姑娘了,长歌也不免为她着急。
若是最后煜炎能接纳她,两人走到一起倒是好的,长歌担心的是,万一到最后煜炎都没有改变心意,青鸾却要怎么办?
吃完饭,长歌照常是照料着两个孩子,忙里忙外。而在叶玉箐‘被劫’后,府里的事也都自动落到了她的肩上,各种鸡毛小事不断。
正忙碌着,魏千珩回来了,乐儿高兴极了,扑到他身上不肯下来。
而彼时,长歌正让下人在准热汤给乐儿洗澡。乐儿舍不得与他分开,央求魏千珩陪他一起洗。
魏千珩看了眼旁边的长歌,心里痒痒的,于是饭都顾不是吃,脱了衣物陪儿子洗澡。
父子二人在浴桶里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长歌又忙着下去让厨房给魏千珩准备晚膳。
长歌看着儿子这样缠着魏千珩,以为今晚他必定又要陪着儿子睡的,于是在伺候他吃过晚膳后,就先行回屋歇息去了。
果然,她歇下后并没有见魏千珩过去,心月过来禀告她,说是殿下在小殿下房间里睡下了,让她也早点休息。
长歌今日见了初心,夏如雪也回来了,她心中的大石统统放下,不一会儿也沉沉睡了过去……
更鼓声绑绑绑的敲响三声,已是夜半三更天了。
整个王府一片安静,主院里也是宁静祥和,守夜的下人和燕卫们来回巡逻,不敢放松警惕。
可即便如此,却有一道人影悄悄溜进了长歌的屋子里。
来人悄悄进门,反门扣上房门,再将手里的东西扔进香炉里,不一会儿就有袅袅云烟从香炉里腾起来。
来人脱了衣服在黑暗中爬上了长歌的床。
长歌睡梦中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清香,格外的好闻,下一刻,却有一双大手抱住了自己,她猛然醒来,正要惊呼出声,却对上一双火热又熟悉的眼睛。
半夜鬼鬼祟祟进到她屋子里的人,竟是魏千珩。
长歌简直哭笑不得,魏千珩将她紧紧圈在怀里,知道她在笑自己什么,一本正经道:“当初是谁这样对我的,我不过跟着师傅学学罢了。”
魏千珩的话却是让长歌想到了自己之前,拿迷陀与合欢香迷惑他的事情来,顿时脸红发烫,身子也无力起来,任由某人揉捏着。
声音也不觉娇软起来,她嗅着好闻的香味,忍不住问他:“这是什么香?”
魏千珩动作很粗,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附在她耳边戏谑笑道:“你猜!”
长歌如何猜得到,只感觉闻着这香,心旷神怡,心身舒悦,整个人飘飘欲仙般。
魏千珩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笑道:“本宫特意从吴三那厮那里寻来的,你都不知道,他那里竟藏着许多本宫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有些龌蹉下流,可有些,用于闺房之乐,又实在是……不错的!”
明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红透的脸,长歌还是害羞的将脸埋里被褥里不敢出来……
一时间红帐翻滚,羞得窗外的圆月都躲到了云层后,只娇羞的露出小半边……
乐儿半夜醒来起夜,发现他家阿爹又不见了,第二天早上跑到阿娘房里一寻,他果然在。
乐儿气呼呼的走的,魏千珩怕儿子生气,连忙起床去哄他,白夜却急急从外面进来,对魏千珩急声道:“殿下不好了,昨晚有人闯进天牢,将叶氏救走了!”
第114章 真假父亲
折腾了大半宿,等乐儿寻过来时,长歌因累极还在酣睡着,魏千珩倒是神清气爽的醒来了,正要去哄儿子,却没想到白夜带进了这样一个惊炸的消息——叶玉箐竟是被人救走了!?
天牢重地,竟有人敢去劫狱?!
魏千珩怕吵醒了长歌,连忙招手带着白夜去了书房,细细询问天牢一事。
白夜面色凝重道:“劫狱之人十分的凶残,死在他手里的狱卒都是齐颈而断,头身分离,倒是很像是那苍梧的手法。”
魏千珩眸光一冷,蓦然想到了上次朱氏招供的雇苍梧杀人一事,心头一紧,一边往外走,要赶去天牢察看案发现场,一边问白夜:“朱氏与孩子呢。”
白夜道:“孩子早就折了,天牢那样的地方,大人都受不住,那么小的一个娃娃扔在那里,没人看管,哭了一天一夜就没气了……那朱氏倒还在的。”
魏千珩心里不由生疑,若劫狱之人是苍梧,为何不救朱氏,反而救了叶玉箐?
当实花钱雇他的人可是朱氏!
越想魏千珩心里疑问越重,等他急急赶到天牢里,看着横尸在地的狱卒,立刻认出那刀法就是苍梧不假。
魏千珩很是震惊,前日他方才从他手里逃脱,没想到时隔一天他就现身了,还是闯进了天牢里劫人作乱。
他这般冒险救走叶玉箐,两人之间有何关系?
而在之前的打交道中,魏千珩发现苍梧并不是一个为财而死之人。
若不是为了财,他这般冒险的救叶玉箐为了是什么?
心里冰凉,魏千珩冷冷吩咐下去:“他们必定还在京城里,全城搜捕,一定要将他们找出来!”
然而,魏千珩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要抓的人此刻却就在离他不远的深宫里——在叶贵妃的永春宫!
一宿没睡的叶贵妃比魏千珩更早得知了天牢里发生的事,等到消息的那一刻她激动不已——她知道,她的筹谋又可以行得通了。
粟姑姑带回消息的同时,也慌乱道:“天牢出事,听闻皇上勃然大怒,已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搜捕太子妃和劫狱之人。娘娘,如今外面搜查得这般严密,太子妃他们能不能顺利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