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魏帝对他语重心长道:“所以,你还是好好考虑娶太子妃一事,不然长氏永远是众矢之的……”
魏千珩大受震动,那怕离开了皇宫,脑子里一直浑浑噩噩的思索着魏帝的话,心里一片冰凉。
他此生所愿,就是与长歌和孩子一家四口好好的过日子,可偏偏,他的身份让他必须在他与长歌的生活里,增添烦人的因素,让他们不得安宁。
他知道父皇说得都对,可是,若是真的娶了一个太子妃进门,又难保不会是第二个叶玉箐,又会对长歌各种折磨陷害……
越想,魏千珩心里越是烦乱,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嫌恶过自己的身份……
马车离开皇宫冒雪朝着王府行去,白夜对他兴奋道:“方才林夕院的小厮过来送话,说是晚上做了殿下喜欢吃的蜜炖香肘,请殿下晚上过去用膳。”
魏千珩闭眸靠在车壁上没有回声。
白夜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应下了,却听到他冷冷启唇,道:“去莳花馆!”
白夜一惊,不敢相信的抬眸看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殿下……真的去么?您……您不是原谅娘娘了么?”
“谁说本宫原谅她了?!”
魏千珩倏地睁开眸子冷冷看着白夜,冷声道:“她瞒着本宫私下去见端王,还任由端王在她面前胡言乱语的说着旧情,你觉得她身为侧妃,这样的举动合适么?”
白夜瞠目结舌的看着一脸寒霜的魏千珩,怔呐道:“可是……可是……”
可是昨天明明是说假装骗娘娘吃醋的,并不是真的要去莳花馆啊……
“没什么可是的,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若是她真的问心无愧,为何不回来先禀了我再去见端王,而是要偷偷的约了他相见——明知端王对她有情,她这样做不是引火自焚吗?”
看着震怒的魏千珩,白夜却是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另一边的燕王府,长歌听到乐儿回来说,阿爹答应过林夕院吃饭,心中的大石砰然落地,得知他中午留在宫里陪魏帝用膳,就早早的备好晚膳等他回来。
可一直等到掌灯时分,天色都黑透了,却一直等不到魏千珩归来,甚至当晚,魏千珩都没有回王府歇息。
长歌不知他去了哪里,却是担心的整晚没有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京城里传遍,太子昨晚豪掷万金,买下了莳花馆头牌倌人挽心姑娘初夜,一度春宵……
第122章 魏千珩的死穴
消息传进长歌耳朵里时,她犹自不相信,以为是自己连着两晚没歇息好,耳鸣听错了。
直到府里的帐房先生来她这里汇报帐单,看着白纸黑字上写着的支付给莳花馆的万两银票,长歌才恍悟,她没有耳鸣听错,外面的传言全是真的。
如此,关于长歌失宠的消息更是甚嚣尘上,整个汴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的宠妃长氏被太子嫌弃,太子不但收回了遣散后宅的决定,还移情莳花馆的头牌花魁挽心姑娘,只怕不日就要替那花魁娘子赎身纳进府了……
流言满天飞,连王府的下人们都在私下偷偷议论,可魏千珩至始至终没有回来给长歌一个说法。
和长歌一样,青鸾与心月她们也是不敢相信的,魏千珩明明已民答应来林夕院,怎么转眼就去重金买花魁去了?
如此,昨日刚刚欢欣起来的林夕院,转眼又沉寂下去。
不止如此,还有好多有心人,想看看这件后长歌的反应,林夕院的门外顿时多了许多鬼鬼祟祟的身影。
心月一气之下,将人关紧院门,勒令院里的下人,不许将林夕院里的传半个字出去。
青鸾担心长歌心里难受,一直陪着她。
可长歌在送走帐房后,却无事人般的回房上床补觉。
青鸾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坐到她床边问她:“姐姐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吗?太子这次似乎来真的了,姐姐不能坐视不理啊……”
长歌身子裹在厚厚的被褥里,苦笑道:“我能怎么管?去莳花馆大闹一场,还是去拖着他来我的院子里?”
青鸾也不知道办,可她却知道不能就这样任由姐姐与太子的关系恶劣下去,不由着急的劝道:“姐姐,你以前不是最有办法吗?总不能就这样看着太子因误会,与姐姐越来越疏远,你要想办法解开误会,让他不要再去莳花馆那种地方……”
长歌看着妹妹着急上火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暖,苦涩笑道:“他是太子,所做任何事都有他的原因和道理,我阻止不了。如今我惟一能做的,只有好好管着自己和孩子,其他的事,我哪里管得了的……而解开误会,也要他愿意见我听我解释才行……”
听到她这样说,青鸾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狠声道:“若是他敢负姐姐,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长歌觉得,魏千珩不像在生自己气的样子,但她却又看不懂他的举动是何目了……
到了晚上,魏千珩回府,差白夜到林夕院带两个孩子过去给他看。
长歌什么都没说,依言将两个孩子收拾好,让奶娘带着送到隔壁去。
心月着急道:“娘娘,您为何不趁机陪着两个孩子一起过去?也好问问殿下到底发生了何事……”
长歌对心月郑重道:“心月你要记住,从我搬离主院那一刻起,我与府时其他的侍妾没有两样。若是没有殿下的召见,我们都不能随便自己闯进主院里去。”
“可是,娘娘怎么能与那些侍妾相比……”
“我也不例外。”
长歌语气很坚定,对心月道:“不论在哪里讨生活,我们首要是要谨记住自己的身份,万不可恃宠而娇,做出有违规矩的事;”
“以后,若是没有殿下的召见,我们院子里的人都不许去主院叼拢殿下,也不要再去向白侍卫打听殿下的事,更不要去问殿下来不来用膳这样的日常之事——他愿意来,我们欢喜,尽心伺候。若是殿下不来,我们也不要强求!”
心月明白过来,恭敬道:“娘娘教诲的是,奴婢记下了,也会对其他人一一叮嘱的。”
果然,不一会儿,主院那边过来传话,殿下留了两位小殿下在主院用膳,让长歌不用再等,却并没有唤长歌一并过去用晚膳。
心月得了长歌的教导后,再不抱怨什么,只尽心的当好差照顾着长歌,让下人安排好饭食,没有摆在花厅里,而是设在了正房的外间,让长歌姐妹单独用膳。
可青鸾却不明白了——不明白魏千珩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自家姐姐不争不闹,竟是一点都不担心着急。
所以吃饭时,她忍不住担心道:“姐姐,太子愿意见孩子,却不见你,看样子似乎真的还在生你的气……你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万一他以后都不愿意见你怎么办?”
长歌的心里其实也乱了。
她从小见到父亲对母亲的无情,在鹞子楼时,也多是听到楼里的姐妹们说起世间男人的薄情寡性,后来进宫见到帝王后宫三千喜新厌旧,那怕去到云州那样的乡野之地,也常常听到男人变心纳妾之事。
她原来坚信魏千珩不是这样的人,可没想到,不过一个误会,就让他对自己冷了心。
如今听到青鸾的话,她忍不住问自己,若是魏千珩一直不消气,以后都不愿意再见自己,她要怎么办?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凝神想了想,尔后苦涩笑道:“若是他真的不愿意再见我,我就带着孩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青鸾赌气道:“若是他真的这样对姐姐,我们就一起离开,去找煜大哥好了。”
听青鸾提到煜炎,长歌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还有魏千珩的突然改变,她的心里隐隐不安,总感觉会有事发生。
而后,她又想到不久后王府里要增添新人,魏千珩若是真的看上了莳花馆的挽心,必定不会忍心看着她继续流落青楼的,所以,想必不久王府就要增添新人了。
而上次她听到魏千珩也说过,魏帝与太后都有让他重新娶新太子妃的意思,所以,只怕新太子妃不久也要进门了。
想到这里,长歌心里沉闷的痛着,可当着妹妹的面,她却随然笑道:“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少了,可有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长歌知道妹妹的性格,若是日后看到自己在府里受,她必定会出面为自己抱不平的,若是到时因为自己而得罪进府的新人,只怕会给她惹来祸事。
所以,她萌生了让青鸾离开的念头,让她离开京城这块是非之地才好。
青鸾正生着魏千珩的气呢,不由羞恼道:“这天下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我才不要嫁,宁愿当老姑娘。”
长歌摸着她的头疼惜道:“别说这样的傻话,一生漫长,你总不能一个人孤独的过下去,还是要找个良人结婚生子的。”
青鸾脸红红的,小声嘟嚷道:“姐姐是知道我的心意的——若是真的要嫁人,除了煜大哥我谁也不嫁!”
长歌定定的看着她,认真问道:“你真的认定他、非他不嫁么?”
青鸾抬眸看着长歌,梗着脖子道:“姐姐,煜大哥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他深情不花心,重情重义。我此生要么嫁煜大哥,要么就一辈子不嫁。”
长歌却笑了:“好,若是你确定非君不嫁,年后你就去寻他吧,我不再拦着你了。”
煜炎不常与长歌联系,但他每换一个地方,都会按着之前与长歌所约,给长歌修书报平安,所以,长歌一直知道他的行踪。
之前青鸾就让长歌告诉她煜炎的地址,她要寻过去,但长歌担心煜炎心绪没有平复,怕像之前在药苑那般,青鸾的冒失之举会惹煜炎恼怒反感,也让妹妹受到伤害,所以就一直没有告诉她。
如今,过去半年了,长歌想,既然妹妹心意坚定,而京城里波动震荡,波谲云诡,不如让青鸾去找煜炎,远离这片事非之地……
闻言,青鸾神情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长歌,激动道:“姐姐,你愿意让我去找煜大哥了?!”
长歌不舍的拉过青鸾的手,细声叮嘱道:“煜大哥是一个慢热的性子,且他因着双腿的事关闭了心门,我担心他还是不肯接纳你,怕你心里难过,所以之前一直不肯告诉你他的下落……”
“但如今,你既下定决心与他相伴一生,我也不再阻拦你。只希望你能多多体谅煜大哥心里的苦,哪怕他无意伤害到你,你也不要怨恨他……”
青鸾开心的眼睛都红了,不禁放下碗筷子上前一把抱住长歌,动容道:“姐姐,我一定会听你的话的。这一次不论煜大哥如何对我,我都不会生气……那怕最后我不能嫁给他,我就守在他身边,给他当丫鬟照顾他一辈子……”
其实,青鸾看着是大大咧咧的豪爽性子,其实内心也很脆弱敏感。
她先前依靠着长歌与魏镜渊,在燕王府与端王府两处轮流为家,可如今长歌失宠于魏千珩,等以后王府进了新太子妃和魏千珩的新宠,姐姐尚且在这里举步艰难,她留在这里更是加重姐姐的负担,也无理由长期借居于此了。
而端王与杨家的赐婚圣旨今早也下来了,魏镜渊很快就要娶杨家那个刁蛮的嫡女,只怕端王府日后更加容不下她,那怕魏镜渊一直同她说,让她将端王府当成她自己的家,可青鸾知道,端王府早已不是她的家了……
如此,青鸾竟是觉得自己无所可归,她感觉自己成了姐姐与公子的负担,心里无比怀念当初在北地与煜炎在一起的日子,也越发迫切的希望能与煜炎在一起。
说来也奇怪,青鸾跟随在魏镜渊身边这么多年,她虽然将他当做了亲人,可骨子深处又从没将他当做最后的依伴之人。
可当初她去北地寻煜炎,两人一路上日夜相伴的感觉,竟让青鸾找到了家的感觉,内心特别的安定温暖。
煜炎身上有一股子淡雅温和的气息,特别能安定青鸾惶然无依的心,也让她认定了煜炎就是她要找的相伴一生的良人……
第二日,魏千珩又没有回府,再次歇在了莳花馆。
转眼,又是好几天过去了,长歌腿上的磕伤乌青都好了,魏千珩虽然隔三岔五的回了府,可还是不愿意见她。
长歌想着就快过年了,不想与他这样僵着,只得厚着脸皮再次去主院求见他。
可每次长歌去见他,他不是出门了,就是还未回来,一连几天皆是如此,天不亮就出门,很晚才回来,总是不见人影。
时间一久,连乐儿都开始念叨他了,问长歌阿爹怎么不来陪他玩了。
长歌不知道他是真忙,还是躲着不见自己,心里不由惶然不安起来,连着青鸾心月她们都惴惴不安起来。
而外面关于长歌失宠的消息越来越烈,整个汴京城的人都知道,老子最宠爱的长氏侧妃被冷落了多日,甚至有人消息绘声绘色的描述,是太子去找了得道高僧化解了身上的降头,看清了长氏的真相目,所以憎恶远离她了。
对于这些谣言,长歌先前并不会理会,她相信,她与魏千珩经历的这么多磨难风雨,那怕他一时之气,但绝不会真的对她弃之如敝屐的。
但时间一长,特别是自己一次次上门去求见他,都被他避而不见,长歌的心一点点的冷掉,开始怀疑自己的那些信任与坚持,是不是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冬夜深沉,夜里又下起了大雪,林夕院灯火尽熄,忙碌一天的人们歇下进了梦想。
长歌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心事,心里黯然的想,难道魏千珩真的不打算再见自己吗……
同样睡不着的还是永春宫的叶贵妃。
叶贵妃脸上涂着厚厚的膏药,坐在幽深寝宫里的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眸光冰寒。
粟姑姑陪在她身边,心疼道:“娘娘,夜深了,赶紧歇息吧,身子要紧……”
那怕过去这么多天,叶贵妃脸上还生生的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