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柳甫年悲戚道,“老臣心中有个近乎幻想的奢望,相信你也有所耳闻……”
“月儿她……对不起你!可我柳家世代忠良,绝不愿亏欠皇家!若魏王信得过我柳家,我……我拼着这张老脸恳求你——我家小女自幼学习诗书礼仪,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容貌规矩,在京中定是不输任何未嫁女的!求魏王……求你不要因为月儿恨我柳家,就……就考虑考虑娴儿,若你能应允,老臣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相信她泉下的母亲……”
“卫公。”魏王打断他,“我从未因月儿的事记恨柳家,也不会怨恨您和柳家任何人。只是卫公所说的结亲一事,实在不是晚辈能做主的。”
柳甫年愣愣看着他。
“寻常百姓家娶妻嫁女,尚且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是皇家……”魏王抱歉地笑了笑,“京城的好女很多,圣人命我娶谁,我自然会娶谁。”
他低头沉吟一瞬,才带着微笑继续道:“而且,月儿的事对我来说多少是个打击,我这辈子……不想再娶柳家女了。”
柳甫年张大嘴,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魏王。书房外的柳静娴却是顿时放下了悬起的一颗心,几乎虚脱地靠在了墙上,手腕上的白玉镯不知磕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脆响。
屋内的魏王和柳甫年顿时警觉,柳甫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对守在外头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们绕到墙边来一看,讶异道:“二娘?”
柳静娴平静地走到柳甫年面前,对他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然后施施然迈进书房门,看向魏王。
魏王素来是个处变不惊的人,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尴尬的场面,面对柳静娴,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然后用略带安抚的语气道:“二娘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受你阿姐的苦。”
这话听在柳甫年耳中,犹如平地惊雷,待魏王离开后,他低声喝问:“魏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你喜欢——”
一直垂着眼的柳静娴抬起头:“他那么通透的一个人,怎会不知我心仪谁?好歹他曾经也是我姐夫!他已被阿姐伤过一次,你让他明知再犯,娶我进门,他怎么可能答应?”
她不顾柳甫年的脸色,冷笑:“您的女儿出嫁前就与您的学生有说不清的情愫,您却丝毫不知情,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呢。”
柳甫年气得将案上茶盏狠狠摔在地上,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要晕过去。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颜雪柔如果是小狗,这时候耳朵一定已经竖起来了。
唐颐环顾四周,见无人在看他们,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你属兔子的?”
颜雪柔笑了一下,有些娇羞,又带着些嘲讽,好像在说——我不信你连这都不知道。
唐颐实在忍不住了,即使他们是来柳家吊唁的,他还是凑上去用鼻尖蹭了蹭颜雪柔滑嫩的脸,然后捏着她的脸蛋,恶作剧地将她一边嘴角扯向耳朵根……
“别……唔曰……”颜雪柔费劲拍开他的手,“别闹!”
“刚那声音是从哪传来的?”
“还有哪,书房呗。”唐颐收回手,捏了捏自己的爪子。
“我刚看见魏王从卫公书房出来。”颜雪柔眨了眨眼。
“哼,无非就是柳老头雄心不死,还对皇家有所图谋吧。”
颜雪柔却越想越不对,她小声问唐颐:“你前些日子对太子之位动歪脑筋时,不是找卫公和梁公喝过酒吗?你们都说了什么?”
唐颐听了,故作不悦地板起脸:“才喝一次酒而已,哪来得及说什么,不就叙叙家常拉拉感情。”
他又拉起颜雪柔的脸蛋:“你来劲了是吧?”
颜雪柔再一次拍开他的手,哼哼唧唧道:“不理你了,我找阿耶阿娘去。”
唐颐看着她扭头离去,收起了不正经的神色,望着她背影的目光满是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了,他都还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发愣,半晌后,他抬起捏过她脸的那只手,将手缓缓放至唇边……
就在此时,他无意地抬眼,看到一身素白的柳静娴朝自己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我写文节奏其实还挺快的
明天应该又要双更,啧
爱不爱我?
第96章
唐颐站起身:“柳二娘。”
柳静娴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唐颐犹豫了一瞬,还是道:“逝者已矣,二娘节哀。”
他原以为,柳静娴会像柳元澈那样谢过他,然后说些场面话,谁料想她竟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
“如今母亲亡故了,阿姐也亡故了,我……真不知未来该当如何。”
她说完后,才看了唐颐一眼,十分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让晋王见笑了。”
唐颐:“……”
他莫名觉得,这柳二娘专程走过来,就是为了对他说这句话的,可为什么呢?
他不愿多想,安慰道:“柳二娘不必太过忧虑,卫国公府祖祖辈辈对朝廷劳苦功高,令尊位居尚书省右仆射之位,令兄更是难得的人才,前途无量,二娘有此父兄,不愁将来没有好的生活。”
顶多夸夸她父兄,更多的,他是真的一句也夸不出来。
柳静娴点点头,极尽温婉,然后告辞离去了。
唐颐跟卫国公府的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不过他只是圣人的幼弟,来此并不能代表任何人,只能代表他自己,在卫国公府待了这么久也够了,又不能跟颜雪柔待在一起,于是便准备告辞。
出府时,柳元澈与柳静娴相送,唐颐让他们忙他们的,不必送了,他自己出去。柳静娴随着兄长停住了脚步,她望着唐颐的背影,眼中交织着强烈的欲|望,和某种似乎下定的决心。
……
十几日后,魏王得闲去了趟晋王府,与他自小玩到大的十九叔喝茶谈天、赏器玩画,两人正兴致勃勃时,忽有晋王府的侍卫急匆匆来报——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偷偷翻墙闯入了晋王府,被王府侍卫发现,双方打了起来,那伙人的身手还不差,除了一个被侍卫活捉,其他几个竟然跑了。
魏王和唐颐大吃一惊,这光天化日的,袭击王府?什么人这么大胆?
“把他给我带到正堂!”唐颐怒气冲冲道,“我倒要看看是些什么人!”
被活捉的刺客被侍卫们紧紧捆住了胳膊和双手,一路押至正堂,唐颐和魏王过去一看,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不太高,但是看上去结实有劲,明显是个练家子。
那人看到唐颐他们,露出个莫名的笑,然后嘴一动。如丹很有经验,一看他这动作就知是要自尽,眼疾手快捏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使劲掰开,将已经快咽下去的药生生掏了出来。
“呃……”唐颐捂住眼睛,“真恶心。”
如丹将从人嘴里掏出的毒药用帕子包起来,又到一旁去净过手,才抽着嘴角站到唐颐身边。
“死士?”魏王顿时惊疑,什么人大白天的袭击晋王府,居然还动用了死士?
他后怕地看着唐颐,难道有人想要他十九叔的命?!
唐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那刺客虽然被绑得像只鸡,却仍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他与魏王。唐颐与魏王对视一眼,双双坐下,开始盘问。
可不管他们怎么逼问,那人就是不肯说是谁派他来的,他声嘶力竭地大吼:“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魏王头疼地将茶盏重重一搁,给他个痛快?这种不切实际的请求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因为刺客袭击晋王府,极有可能就是冲着唐颐本人来的,所以魏王吩咐晋王府的人即刻进宫,将此事上达天听。派去皇宫的人走后,唐颐才忽然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懊恼道:“啊!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忘了?”
“什么事?”魏王立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