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人与妖相恨相杀,却又血肉共存。复仇、内斗、妖邪、私欲……既然一切起源于纷争,大概也只能在愈演愈烈的纷争中燃尽、消亡。
她早就知道“夺舍为人”会给她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也猜到他会成为对她而言最特别的人类,却还是没想到,他们会被爱情浇灭全身烈焰,从此不思来处,只求共生。
“你不需要真正懂我,我对你的爱足够照亮所有不为人知的孤寂。我从没有过比这更强烈的愿望——陪着你,安安稳稳走完这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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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无敌大比心!!!!!!
第114章
时日渐渐流过,凛冬席卷整个京城,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
柳元澈从衙门回府,经过繁华喧闹的春明大街,他身下所骑的,依旧是往日里他最爱的一匹白马,然而他去往之地,已不再是原来的卫国公府。
卫国公府已经查封,也许很多年以后,会再被赐给其他人,但绝不会是他。事到如今,他的父亲、母亲、阿姐、妹妹都已不在这个世上,曾经的卫国公府,仅仅只剩了他——礼部侍郎柳元澈。
他再也不是什么国公府世子了,因为圣人的欣赏与重用,旁人并不会奚落他、欺凌他,他们只会外表恭敬地唤他——柳侍郎。
“柳侍郎。”身后一个声音道。
语气并没有多少恭敬,却难得地,并不显得虚伪。柳元澈回头,见是晋王唐颐,忙欲下马,唐颐却快马两步上前扶住了他,道:“不必如此客套。”
柳元澈心中暗笑一声,以往他在人心中留的印象都是“多礼”、“客套”一类,现在倒是反了过来,嫌他客套的人不多了,都是旁人对他客套得紧。
这样一想,柳元澈心情莫名舒畅了好些,他索性依了唐颐,只在马背上作揖道:“晋王。”
唐颐露出个随意的笑,问:“听闻你已经搬进新府邸了?”
“是。”柳元澈道。
唐颐也不多问,只道:“你迁新居没有设宴,我也是昨天听柔儿说起才知道。新宅入住,按理说,朋友们都该送些东西过去的,我人虽没去,可东西到了,一样可以起到‘添人气’的作用。”
柳元澈心中有些讶异,朋友?
唐颐似是知道他所想,道:“你是柔儿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昨日柔儿对我说,她给你备了些礼,都是些好看的画、摆件一类,你是风雅之人,这些东西再多也不会嫌多的,我也给你寻了些古书和字画,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
他看着愣愣的柳元澈,又道:“只是不知,我选的东西你会不会觉得俗了,若是不喜欢,可不许偷偷扔掉啊!”
他面容干净俊秀,最后一句半开玩笑,甚至还微微仰起了脸,明亮的眼中映入雪光,竟显出如琉璃般闪耀的色泽,柳元澈不自觉就露出了个浅浅笑意,也不再推辞,道:“那是自然。”
“嗯。”唐颐颇为高兴地点点头,也没有继续缠着他,两人随意说了两句,便作别了。柳元澈拉住马绳打算继续往前,一抬头却看到了沈昼。
沈昼迎面而来,与他一样骑着高头大马,不同的是,沈昼身后跟着成群的侍卫仆从,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显得比他气派得多。以往柳元澈见到沈昼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此刻他竟下意识地勒住了马,呆立当场——不为别的,只因沈昼身后跟着的一辆马车,那马车极为华丽,四角挂着的银铃叮叮当当作响。
那是一辆公主规制的马车。
自从乐阳嫁入沛国公府,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然而眼下双方已离得很近,他想躲开也不可能了,只能忍着心头万般滋味,露出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笑。从前有嫉妒他才华家世的人猜测,他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意,其实都是装的,他听过之后总是淡然置之,并不为自己辩驳。再后来柳家落败,他就很少这样笑了,但此时此刻,他极力地回想自己当初的笑容,心想哪怕是装出来的,也要变得像以前一样,温和、潇洒、俊逸、出尘。
哪怕那个人,现在只是坐在马车中,并不会看见他的样子。
“沈世子。”他笑着行礼。
沈昼见了他,也笑着打招呼。两人从小便相识,虽然不曾整日腻在一起玩闹,但说不熟识是不可能的。沈昼是个坦荡而热情的人,自成亲后,比以往更成熟稳重了些,两人刚寒暄了几句,柳元澈便瞥见一只素手从沈昼身后马车的车帘中伸了出来。
那纤细柔美的手撩起了车帘,露出了手主人矜持又明媚的笑容,柳元澈微微颤动了一下,控制不住地睁大了眼——
乐阳道:“柳侍郎,好久不见。”
只消一句,柳元澈便定在当场,说不出话来了。
沈昼回头,看到乐阳露出了脸,冲她笑了笑,乐阳也冲他眨了下眼,柳元澈看在眼中,默默低下头,艰难地弯了弯唇角,道:“乐阳公主。”
乐阳想要跟他说几句,但想到他经历的家变,担心自己说什么都惹人多想,便只是打了个招呼就不多言了。沈昼道:“我们还要进宫,今日就先告辞啦。”
柳元澈点点头,退到一边,让他们先走。沈昼也点头作别,数十匹马和一辆华丽的马车就这样从他跟前行过,叮叮当当地一路往皇宫方向去了。
他很快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走,哪怕心紧紧纠着,很多情绪不断撕|扯,眼眶却始终干涸。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配再有泪。
他忽然无比庆幸,那些曾经最想说的话,直到最后他也没说出口。
事到如今,他已不确定,他心中的庆幸和遗憾到底哪个更多一些。又或许,这个问题他一辈子也想不出答案了。
……
年节过后,二月初十,碧空如洗,天光灿灿,是个极为晴好的日子。
一大早颜府便格外热闹,以往与金氏交好的各府夫人,以及颜雪柔的一众小姐妹们,今日全都来了。她们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很久,虽然此间经历过不少波折,但这一天还是如约而至,不论是唐颐还是颜雪柔,都没有让期待他们成亲的任何人失望。
亲王娶妻,阁老嫁女,好一派人间盛景。
颜雪柔立在窗边,看着开满鲜花的院子。她的院中种了很多很多花,有的正盛放,有的却还只开出花骨朵,她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样子,她是等不到它们全都盛开了。
“叹什么气?”一旁的乐阳笑吟吟问,这么大喜的日子颜雪柔居然还有所忧愁,真是个令人惊奇的发现。
颜雪柔摇摇头:“随便一叹罢了。”
她的寝居很大,一旁供休息的一张宽大的榻上,此刻已坐了好几个人。乐阳、童婉儿、童熙儿,还有刚出了月子的李雨姗和已经嫁入颜府、成了颜雪柔大嫂的温若笙。
温若笙不舍道:“我才嫁进来多少天,你就要出嫁了。”
颜雪柔便笑:“你怎么不说,还好我出嫁在你嫁进门之后?好歹咱们还一同住了这些天。”
乐阳忙道:“笙儿,你可别被她骗了,我前两日见到十九叔,他还跟我说等柔儿过门,他会经常带柔儿回娘家来的!”
“呀,是嘛?”童熙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晋王待颜阿姐真好!”
童婉儿怜爱地摸着堂妹的头,笑道:“你可以去问问你阑哥哥,他娶你进门后,还会不会经常陪你回童家。”
李雨姗便在一旁笑言:“说起来,你们几个真是好缘分呢,笙儿嫁了颜大郎,温二郎今年秋天也要娶婉儿过门,颜二郎过两年要与熙儿成亲,你们娶过来嫁过去,我看着都觉得好玩。”
颜雪柔听了,再看院中那花,忽然觉得也不那么遗憾了。等下次,站在这院中看花的,就会是她和唐颐两个人了吧?
大家在颜府一直热闹到午后,用过了午膳,颜雪柔回屋略眠了一眠,紫裳领着颜家的丫鬟以及京中几位有名的梳妆娘子进来,轻声道:“小娘子,您该梳妆了。”
颜雪柔抬眼,见丫鬟们手上厚厚的托盘中,放着花钗和嫁衣。她起身洗漱,任由丫鬟们折腾,一整套青质连裳、青色革带韈履穿上身,头发梳成繁复的发髻,她对着铜镜自照,镜中人容颜绝美,沉静如玉,与发上的金钗一样耀眼。
“小娘子,”一名梳妆娘子忍不住激动道,“婢子梳了这么多年妆,您是婢子见过最美的新娘。”
以往听到这种话,颜雪柔都要客气几句,甚至怀疑对方是刻意恭维,可今日在镜中看到这样的自己,她全然信了这句话,厚着脸皮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