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郊赏石榴花时,他对她的态度很不好,那时他总不至于喜欢她吧?
再然后……在宫中遇到他时,他倒是很耐心,不过那是因为她说了她肚子疼,难道是那时?
现在想想,在曲江池时,他对她的态度已经明显不一样了。
这样想着,她回到了兰院,进屋简单洗漱收拾了一下,让紫裳吩咐下去院中人不许吵着她休息,然后钻进被子里。
她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一次、什么事,让唐颐喜欢上了她。
百思不得其解间,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脑中——他或许只是莫名动了心,一激动就来表白,她拒绝后,他转眼就会忘了这件事,也不再喜欢她!
颜雪柔翻了个身,愣愣看着轻柔的帐帘。
又或者,这不是他第一次对女子诉说心意,之前他也曾对别人说过,只是因为圣人不允准,他们才没能在一起。
所以圣人才会那么郑重地让她替他斩掉所有桃花运!
这样想着,她忽然轻松了许多,脑海中那张落寞的脸也淡了些许。她无力地笑了,哪怕她拒绝了他,也依然不能摆脱帮他挡桃花的重任吧……毕竟这种事她是不敢让圣人知晓的,圣人若是知道了,会立刻给她张罗亲事!
拒绝他,却还是不能让别的女子接近他,这真是……太难了。
……
唐颐回宫后,没有回自己的清晖阁,而是去了太液池畔的含凉殿。这里曾是他的母亲昭太妃的住处,自昭太妃仙逝后,这里一直空着,并留了人看守打扫。唐颐偶尔会来这里住一夜,但他从不睡在正殿,而是在偏殿歇息。
如丹和别的侍卫们安置在外头,唐颐见戚羊一直亦步亦趋跟着自己,一脸担忧的模样,皱着眉打发他去庑房睡,因为他担心自己半夜会忽然哭起来,若让人听了,哪怕那人是戚羊,他也会觉得十分尴尬,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
戚羊伺候了唐颐十多年,当然知道自家皇子的性子,不敢跟他拧着来,只得委委屈屈地跑去庑房,跟几个洒扫院子的宫人睡在一处。
唐颐独自到了偏殿,倒头躺下。他明明很伤心,却倔强地不肯落一滴泪,就算他知道整个偏殿此时只有他一个人,也还是顽强地硬撑着。
硬撑的结果,就是他越来越憋闷,憋闷得睡不着。
从小到大,除了先帝和昭太妃去世,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绝望的心情。他一直伤心到子时,觉得自己实在太渴了,唤了两声,才想起戚羊不在殿中,这偏殿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屋里没有水,于是他起身跑到外面,吩咐人给他送茶水来。等宫人将温热的茶水送来时,戚羊也听到了动静跑过来,唐颐依旧不耐烦地打发他走。戚羊怕他想不开,想要安慰他两句,却又怕戳了他的痛处,只好三步一回头地走了。唐颐喝了茶水,钻进偏殿的里间重新躺下,继续伤春悲秋。
也不知为何,他这一躺下,心中竟比之前更加难受了。颜雪柔的身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想要伸手去抓住她,却总是抓个空。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也越来越烫,难受得很,却始终不愿哼出声——仿佛一旦显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便是对某人的示弱。
他被拒绝了,但脸面还是要的,兴许她正在某处看着他呢?不然他为什么身|体这么热,仿佛有什么情绪要喷|薄而出一般——
他昏昏沉沉,心乱又难受,以至于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也没有留意。直到一股女子身上的脂粉香钻进鼻尖,他才猛地睁开眼,转头一看,床边竟坐着个女人!
那女子低头轻轻哼着,柔婉的长发垂下,几乎要扫到他的脸,像是意图挑|逗……就算在一片黑暗中,唐颐也猜得到这女子必是一副妖|艳模样。他被吓得一个激灵,奈何身|体沉重,想要起身呼喊,那女子却按住他,轻喃道:“我都在这了,十九郎还想去哪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屋漏偏逢连夜雨……
柔柔当然会拒绝十九啦,毕竟对她来说太突然了,这篇文也才刚开始呢,不过嘛,慢慢来,她将来一定会……
感谢阅读和评论的小宝贝们,爱你们嗷,下一章明天上午更:-D
第39章
唐颐挣扎着要推开她,那女子却贴了上来,在他耳边道:“十九郎不要担心,您只要躺着就可以了……”
她的手指沿着他的下颌,落在他的喉头、锁骨、胸|膛,唐颐绝望地发现,在辗转反侧了半夜后,他胸前的衣襟已微微敞开了。他听那女子继续道:“婢子会好好伺候您……”
唐颐鸡皮疙瘩爬了满身,他眼见自己挣扎不得,就快要落入对方手中,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竟狠下心来,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抓过放在枕边的剑,那女子见了忙要去抢,唐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踢了她一脚,然后使劲翻身压住那剑,不让她抢走,一边抽出剑来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利刃划破皮肤的痛感令他瞬间清醒很多,他咬着牙,举着那把剑,满头大汗地喊道:“滚!!!”
女子没想到情势突变,震惊地僵在原地,唐颐趁她愣神的当口跳下床,提着剑晃晃悠悠往外冲,女子这才害怕起来,跟着往外跑。
唐颐跑出偏殿,才发现院中竟一个人也没有,他大喊戚羊的名字,那女子跟在他后头求饶,他转身持剑直指向她,那女子便瘫软着不敢动了。唐颐的脑子仍旧不怎么清醒,他总觉得这女子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在他越发愤怒的大喊之下,戚羊终于揉着太阳穴从庑房跑出来,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见了眼前阵仗吓得魂都快没了,嗓音尖锐地叫了句“十九郎”就往这头冲过来,那女子见了戚羊就想往回跑,唐颐大喊着“抓住她”,戚羊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此时的情况,飞跑两步朝着女子冲了过去。
就在戚羊抓住那女子时,如丹和其他候在外头的侍卫们也听到了动静冲了进来,唐颐终于松了口气,身子微微一晃,便被如丹扶住。如丹见唐颐目光略有涣散、手心还在冒血,吓得脸色都变了,忙命人传御医,唐颐喝住他们:“不要去!”
如丹愣住,那头戚羊指挥着两名侍卫将那女子绑起来后也跑了过来,急着要宣御医,唐颐见他这副猴急样就来气,怒道:“方才喊你你半天才来,这下又急吼吼地违抗我指令,你是在清晖阁待腻了吗?!”
这一嗓子吼得戚羊忍不住夹住双腿,抬眼看见自家皇子那副“再敢多说就送你去浣衣局”的阴沉表情,戚羊只好撇撇嘴,委屈地命宫人找来纱布绷带和剪子,亲手为唐颐包扎好手,整个过程中安静得呼吸都不敢大声。
如丹很想问到底怎么回事,但见唐颐脸色阴沉得可怕,想到他今日心情一直不好,也不敢多言,只用刀锋般的目光盯着那被绑起来的女子。其他人见戚羊和如丹不作声,自然也保持沉默,一动不动。
这些弄好后,唐颐看了那女子一眼,站起身往一盏灯下走去。侍卫们会意,将女子拖到唐颐面前,唐颐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就着灯光看清了这张脸,他确定他是见过她的。
一旁跟着的戚羊倒是发出了惊疑的声音,他是在宫中做事做老了的,人也认识得格外多,此时已认出此女乃是李昭仪身边的翠环。他当即怒道:“来人啊!”
“来人什么来人!”唐颐低喝一句,重重拍了下他的脑袋,“有你说话的份吗?”
戚羊满面怒容定在脸上,中气十足的怒喝被硬生生收回了胸腔,他憋屈地站在一旁,再不敢多说话了。
眼看着事情败露,唐颐身边的随从侍卫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很快翠环出现在此的原因就被逼问了出来——她是得知了唐颐今夜宿在守卫并不森严的含凉殿后,拖了熟人的关系,让人帮她混进了含凉殿,偷偷在宫人给唐颐准备的茶水里下了春|药,又给戚羊和几位宫人也下了安眠药,然后爬上唐颐的床,意图……
咳,意图什么也不必多说了。
唐颐在听到“春|药”二字后,气得青筋都暴了出来,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暗算!
翠环见唐颐脸色通红、青筋暴突、额角淌汗,正用可以杀人的目光看着自己,吓得哭着跪下拼命磕头,求他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否则她就完了。
唐颐的身|体还在发热,整个人难受极了,头也晕晕的,但好歹脑子终于彻底清醒了。
如丹气急了,问唐颐如何处置,戚羊也再次不怕死地小心翼翼地建议,将翠环捆到圣人跟前去,让李昭仪亲自过来解释清楚。在翠环惊恐的求饶声中,唐颐拍了拍戚羊的肩,戚羊瞪着他,身怕他受了情伤彻夜未眠后又受此大惊大怒,身子会支撑不住,却见唐颐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盯着翠环,目光渐渐变得平静,直至冷漠。
戚羊大气不敢出。
如丹他们也静静立着,屏气凝神,等着唐颐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