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曹牧觉得,韩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偏偏又不能完全确定。于是曹牧愈发殷勤的帮着韩茹,也打起了韩茹孩子的主意。
若这孩子是他的,那么将来待这孩子继承了家业,他岂不是就能一手遮天了?到时候,他也能当个主子玩玩。
至于绿浓,家中的正妻有了嫡子,她这个妾室肚子里的庶长子就显得很尴尬。但这不影响她在府里的地位。
曹元亮依旧还是宠绿浓的,喜欢绿浓小家碧玉的温婉和善良。
绿浓与韩茹各自养胎,井水不犯河水,国公夫人看在眼里也舒坦,对绿浓也还算满意。
每天,曹元亮去中书省公干。孟庭身为曹元亮如今的上司,几乎每天都要听曹元亮显摆他要当爹了。
曹元亮言语里尽是炫耀和贬低,他炫耀自己的大小老婆都身怀六甲,汾阴公府多子多福;贬低孟庭成婚一年多了,老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是孟庭和韩嫣过得并不亲近?还是说,是孟庭身体有什么问题?
第116章 我要入宫
含沙射影骂男人那方面有问题, 旁的血气方刚的男人哪个能忍?不和曹元亮直接翻脸就算不错了。
可孟庭却不为所动,只冷着一张清淡脸孔, 用鄙视讽刺的目光漫漫瞧一眼曹元亮,冷冷道:“食君俸禄, 便当在其位谋其政。曹大人若是再心不在焉,不能好好忙于公务,就还是回家做你的闲散世子吧。”
曹元亮面色一变。
他这才意识到什么, 满脸阴云。
如今孟庭是中书侍郎了,官职上狠狠压了他不说,还是新帝宠臣。而曹元亮呢?纵然是个中书省左丞,但这官职完全是先帝看在崇静大长公主的面子上, 赏给曹元亮的。
曹元亮只要办事不出错, 这个位置还是能坐稳的。但就如孟庭所言, 若孟庭硬是给他安个“心不在焉只知显摆,不好好忙于公务”的罪名,那么他的职位也未必能保得住。
曹元亮心中大恨, 本想叱孟庭两句, 但终究是怂。
曹元亮便在心里安慰自己, 孟庭定然是恼羞成怒。说不定孟庭真和韩嫣感情上有问题,或者孟庭自己身体上有问题,孟庭难以启齿, 就只能发闷脾气。
曹元亮这么一想, 心中就平衡了。他甚至熏熏然的想, 韩嫣那样的尤物怎么就嫁给孟庭了呢?要是当初韩嫣嫁给他, 说不定这会儿也挺上大肚子了。
倒是一想到韩嫣,曹元亮依旧忍不住心痒痒,恨不得垂涎三尺。
爹和他说了,如今孟庭位高权重,不好整治了,便只能找准机会一击将孟庭拉下马。汾阴公是想让孟庭身败名裂的。
等爹成功扳倒了孟庭,孟庭失势,自己就能把韩嫣抢过来了。
那般泼辣凌厉的美人,玩起来一定别有滋味。到时候他就把韩嫣夺过来当妾,谁让她从前不肯嫁他来着?如果韩嫣那时候嫁给他,他还愿意给韩嫣个平妻的名分……
曹元亮越想越远,似乎是想到什么邪恶猥琐的画面,他竟控制不住的勾起唇角来。
这副模样看在孟庭眼里,只觉恶心至极。孟庭袖子一抬,扫了一叠公文至曹元亮面前,冷冷道:“曹大人记着公事。”
言罢,挪开目光,再也不想看曹元亮一眼。
说起来,虽然曹元亮总是在孟庭面前显摆,想要刺激孟庭。但实际上,孟庭完全可以在中书省中压制曹元亮。
要不是曹元亮仗着世子的爵位,连中书尚书都要卖他个薄面,孟庭早就能收拾了曹元亮。
只是,孟庭在中书省虽渐渐站稳脚跟,人缘尚可。但他在朝堂上,所处的境地很不好。
他还太年轻,一跃坐到这么高的位置,那些资历比他老、家世胜于他的大臣,多得是对他侧目的。
他们不服孟庭,嫉妒他得祁临帝青睐,平日里没少给孟庭使绊子。
有些人本来就和孟庭政见相左,便是倚老卖老不给孟庭面子;还有些人纵然政见和孟庭差不多,但对孟庭也没什么好态度。
对孟庭来说,每天早朝被众臣挤兑,几乎是家常便饭。
祁临帝在龙椅上坐着,也不好明着偏袒孟庭。孟庭就只能一个人稳稳站着,不论遭受怎样的质疑和蓄意针对,也保持波澜不惊。
天天早朝,都是舌战群儒的架势。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国丧期过,依旧还在继续。
祁临帝看着孟庭如此处境,也是很心疼他。毕竟要不是自己把孟庭一手提拔到高位,孟庭也不至于高处不胜寒。
祁临帝同时也满意于孟庭的态度,依旧是忠心耿耿,为君分忧,毫无怨言。
这让祁临帝很想帮帮孟庭。
于是这日下朝,祁临帝将孟庭叫到御书房。
孟庭规规矩矩跪在祁临帝脚下,等待祁临帝开口同他说事。
祁临帝打量着孟庭,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孟卿,你根基浅,朕却想更多的仰赖你。说句推心置腹的话,朕心中并未将你当作下臣,而是视为友人的。”
孟庭宠辱不惊,腰板笔直的跪在那里。袍子铺开在地,晕染了照入殿中的昏暗阳光。
孟庭回道:“皇上的厚爱,微臣惶恐。”
祁临帝轻笑了笑,洞彻的目光落于孟庭身上:“朕看不出你有哪里惶恐,分明是如此神定气闲。孟卿,你这份心性,朕一直以来都很欣赏。”
孟庭道:“多谢皇上的抬爱。”
“好了,你我之间就不用多客套了。”新帝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孟卿,朕叫你来,是想到一个法子可以帮你稳固根基。关于这个法子,朕想征求你的意见。”
孟庭道:“为皇上分忧,是微臣分内之事,请您说明。”
祁临帝道:“朕听说你有个妹妹,名唤晶清。朕想,是否可以与你结个亲家。这样,朝堂上那些对你咄咄逼人的老臣,也会有所收敛。你也不必再一步步走得那么艰难跋涉。何况,朕将你当作友人,便也想和你结为亲家。”
孟庭心里不由紧了紧,他想到不久前,他还在和韩嫣讨论刘静娴是否有意入宫,这边祁临帝就先开口了,要的是孟晶清。
若是换成别的大臣得到这种机会,许多人必定欢喜,将自家女眷送进宫来。孟庭却是打心眼里不愿的。
晶清是个什么性子,他再了解不过。她不会愿意与人共侍一夫的,他也不愿让妹妹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孟庭磕了个头,恭敬道:“皇上,舍妹未满十五岁,怕是无福进宫。”
“嗯,年纪是小了些,但先敲定此事,定下她的位分封号,来日再入宫也可。”祁临帝道,“祖制有这样的先例。”
孟庭心中再一紧,想了想,说道:“还请皇上恕微臣直言,舍妹是家父家母的掌上明珠,自小心高气傲,无法与人共侍一夫。微臣一贯疼她,实在不忍看她难过。”
孟庭知道自己这话算是狠狠拂了祁临帝的面子,祁临帝可是为了他,才提出要纳晶清的。
要罚要打,孟庭都受着,但他无论如何也得护着晶清。
家人是他最重要之物,他不会拿妹妹去为自己的青云路铺路。
祁临帝性子宽和,倒是没发怒,只问道:“旁的人家大多愿意将女眷送进宫来,毕竟是光耀门楣之事,对其在朝堂上的地位极有助力。孟卿你却是不愿。”
孟庭再磕下一头,道:“微臣只愿忠君为民,没有其他的心思。且微臣极是看重家人,若非要在家人与权势荣华中择一,微臣会选择前者。对微臣说来,眼下的步履维艰不可怕,违背家人的意愿令其受到委屈伤害,才是最可怕的。”
祁临帝震了震,他的声音里含了一丝愉悦的笑意:“朕果然从一开始就没看错人。”
孟庭没有说话,听祁临帝这话的意思,是决定尊重他和晶清。
孟庭松了口气,忙向祁临帝拜谢。
哪想祁临帝却道:“你先别急着拜谢朕,你不愿将亲妹妹送进宫,朕也不会强求。不过朕记得,你还有一位表妹,眼下就住在你家中吧。”
孟庭的心又是一紧,这会儿再度想到刘静娴可能存了入宫的心思这事。
孟庭维持着面色沉静,道:“是。”
祁临帝笑了笑,说道:“朕听人说起过你的表妹,是温静贤淑的才女。不知她是否有进宫的意愿。”他想了想,道:“这样吧,今天你回去后问问你的表妹,看她是怎么想的。她要是愿意进宫,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必定不会亏待她。当然,她要是不愿意,朕也不会做那强人所难之事。只是,那样的话……孟卿,朕可就没法再帮你了,你就只能凭一己之力想办法在朝堂站稳了。”
孟庭唯有叩拜下去,道一声:“微臣知道了。”
心里清楚,他可以替孟晶清回绝祁临帝,却不能替刘静娴回绝。一则是因为表妹和亲妹不同,他不是刘静娴的爹娘兄长,不能替她做决定;二则,若刘静娴本人是有意进宫,且她的爹娘又是支持的,那么孟庭更不能阻拦什么了。
他只能回去问问刘静娴的意思。
要是刘静娴不想进宫,他便替她回绝了便是;若是她想,那他便向舅舅舅母和外祖父修书,看他们是否支持刘静娴入宫。
而他自己,绝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强加她们中的谁进宫。他的困难,他自己克服,不会让别人承担不该她们承担的。
何况,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嫣嫣在他身后,支持他,力挺他。
他不会倒下,更不会退缩。
孟庭回家后,便让人喊了刘静娴来书房。孟庭让韩嫣也过来。
待刘静娴到了,孟庭将祁临帝的话转述给刘静娴。
韩嫣对此轻轻倒吸一口气,先前还想着刘静娴是不是想进宫呢,倒是祁临帝先发话了?
她看着刘静娴,只见刘静娴亭亭玉立,身姿绰约,脸上是淡然如水的平静。
刘静娴双手交叠在小腹上,静静看着孟庭,开口道:“表哥,我要入宫。”
孟庭的心往下落了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能叹着:果然如此。
韩嫣看了孟庭一眼,没说话。
孟庭对刘静娴道:“既然如此,我会给舅舅舅母和外祖父传信,问问他们的意思。”
刘静娴嘴角勾起新月般的浅弧:“好。”
……
信寄出去了。
京城距离青州府不远,所以,要不了多久,回信就会来。
刘静娴耐心的等着回信,每天照旧去孟庭的书房里找书、看书。
韩嫣没事去在水一方视察,顺便带着紫巧去一些妇科医馆走走,向里头的妇科妙手们打听吃什么能有助于怀孕。
孟庭则继续应付朝堂上那些质疑和针对。
就在十天之后,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传到京城。
距离京城三百里的桃山城,突发大地动。
这是百年罕见的大地动,引得京城都跟着摇摇晃晃。彼时韩嫣正在在水一方里,和十三娘商量新款的制作,忽然就发现站不稳,满店的头饰珠宝发出清脆的响声,哗啦啦的一片。店里的客人们也纷纷发觉了不对,各个想办法站稳,然后惊呼着跑出去。
刘氏此时正在后院摘菜,感受到地动时,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吓得心疾又发作。
还好她服用雪山玄芝许久,体质好了很多,是以虽然惊吓过度,但也没有引发什么悲剧。
接着,桃山地区的知府上书祁临帝,称大地动几乎毁了全城,百姓受灾惨重,请求祁临帝派得力官员带上粮饷前来赈灾。
朝堂上,当太监为祁临帝宣读这份上书后,满朝文武中的大半数,都将视线投向了孟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