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急急忙忙从外头回来,瞧见她不由一愣,“小姐什么事这么高兴?婢子晨起不见小姐,都快吓死了……”
“明日初选。”严绯瑶说话间,眸中似有光亮,神采奕奕。
青黛不解皱眉,“初选……”
见严绯瑶指着自己的肩头,青黛更是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霎时苍白起来,“小姐的伤!初选头一关,就是叫宫里的姑姑、嬷嬷查验体表可有残缺不全……”
青黛话没说完,猛拍了自己的嘴一下,啪的一声,很是响亮。
“婢子不是说小姐不全……”
严绯瑶不由噗嗤笑了出来,“瞧你紧张的,我是说,这初选来的正是时候!”
青黛疑惑不解,连连追问。
严绯瑶却是卖了个关子,“明早起来,你就知道了。”
青黛以为自家小姐有什么“神功”,能叫她身上的伤痕,一夜之间全都消了。
虽说楚王爷送来的药是极好的,但要见效,总还是需要时间。
但若说她家小姐用什么金针之法,能有奇迹……青黛却是一点儿也不怀疑的!毕竟当初,她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她家小姐硬是把她给拉了回来!
青黛满心盼望,次日一早,刚起身就去小姐床边查看。
若非小姐还闭着眼,似乎熟睡的样子,她真想掀开被子,一睹为快。
“小姐!小姐该起来,平日里您是起得最早的。”青黛在她耳边唤道,“今早您可落后了,婢子听到别屋里的小姐都开始梳妆打扮了。”
青黛一连唤了急声,严绯瑶却躺在被窝里无动于衷。
青黛不由有些着急,“小姐,您平日里没有这么贪睡的呀?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见严绯瑶全然不理,不由伸出手来,轻轻晃她。
这么晃着,青黛的手不由触到严绯瑶的脸,“呀!”她惊呼一声,吓了一跳。
“小姐?小姐!”青黛彻底慌了神。
若说身上有淤青伤痕,还可说是马场上的意外,或许不至于真的落选……可在初选这一天生病,不但生病,还发了高热,那就实在是天命了!
是老天不让她被选上,天不开出路啊!
这样的秀女会直接被打发成宫女,而且生了病的宫女,哪有贵人主子会留着的?多半是要到浣衣局,绣衣局这样的地方……
青黛一下子就慌了神,“小姐等着,婢子这就去请大夫来!”
她吸了口气,起身就要走。
冷不丁的被子里却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青黛吓了一跳,低头看着那只手,又抬眼向床上看去。
只见脸色红热的严绯瑶,眼睛里却如铺满了碎钻,碎芒莹莹,“不必请大夫,把匣子里剩下的东西给方连姑姑送过去。”
“求她不要声张小姐生病的事吗?”青黛皱眉,小心翼翼的问道。
严绯瑶抿唇一笑,“对,求她不要声张。”
“那婢子回来再服侍小姐起身。”青黛忧心忡忡,即便方连不声张,只怕小姐这样的体温,一到初选的地方,也会被验身的嬷嬷发现呀……
严绯瑶却摇了摇头,轻笑道,“求她不要声张我生病,但准许我不去采选。”
青黛正欲点头,却猛地一惊,愕然瞪眼看着自家小姐,“您……您说什么?”
严绯瑶眯了眯眼,“你快去,方连必然亲自过来问我,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青黛迟疑不定,见小姐态度坚决,她也只好拿上匣子里所剩下的所有珍宝,悄悄的去了方连姑姑的房间。
这些珠宝明明是严家夫妇竭力凑出,为叫小姐谋个好出路,上下打点用的。
小姐可好,连初选都还没去,却把匣子里的东西都撒了出去……
楚王爷若是知道她为他的事,如此不惜成本,不计回报,会不会对她家小姐更真诚一点呢?
青黛轻叹一声,加快了步伐。
严绯瑶猜的不错,方连收了青黛的东西,却听闻严绯瑶不是叫她帮着遮拦生病之事,混入初选。
而是叫她直接免去她去初选的资格,不由当即就来到严绯瑶的房中。
“严小姐不是身怀医术吗?怎么竟是……医者不自医吗?”方连快步到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
看似亲昵,但细看方连的眼神,就不难发现,试探之意居多。
她分明是借着两人亲昵握手的机会,来摸一摸严绯瑶的体温究竟如何。
“呵,竟真是发了高热吗?”方连缩回手来。
“还请姑姑代为隐瞒,只说我是因为身上的伤,所以才不愿去。”严绯瑶靠着枕囊,斜倚在床头。
方连姑姑皱着眉,惋惜长叹,“你可知道,即便这么说,你秀女的身份也是保不住了。只怕今日一过,就会被打发到洗衣房去!”
第154章 圣上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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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绯瑶咬住下唇,艰难的点点头,“我知道……但若是圣上怜悯,或许还有机会……”
方连姑姑微微一愣,“你是说……”
“前几日的马球,毕竟是太后娘娘下令。马场上的意外,圣上就算不打听,或许也会耳闻。”严绯瑶停顿了片刻,压低声音道,“只要方连姑姑说我是因为打马球受伤,而不肯去参加初选。或许圣上心生怜悯,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方连姑姑目光幽幽的看着她,良久长叹一声,“虽说宫里没有这样的先例……但我看严小姐是洪福之人,我为你试试吧。”
“多谢方连姑姑!您的恩情,绯瑶莫不敢忘!”严绯瑶要翻身起来,对她行礼。
方连却连连摇头,起身离开床边,“不敢受秀女的礼,只盼日后还能伺候秀女!”
“借您吉言!”严绯瑶似是感激不尽。
青黛送了方连出去,回头进了房间,关了门。再回到床前,却见严绯瑶掀开被子,正在拔去身上扎着的几根金针。
随着她拔针的动作,她脸上的红热似乎很快便退了下去。
青黛瞪眼,茫然不解的盯紧了她,“小姐您这是……这是……”
严绯瑶抬手把几根金针放回了针匣,利落的翻身而起,不用青黛帮忙,她就手脚麻利的穿好了衣裳,哪有半分生病虚弱的模样?
青黛看的嘴巴微张,下巴都合不上似得。
“我没病,倒叫你为我担心了。”严绯瑶笑着上前,轻拍了拍她的肩。
青黛疑惑不解,似是不信,伸手摸向严绯瑶的额头。
她额上的温度果然已经退了下去,只隐约冒了一层薄汗……
“婢子不明白……”青黛表情纠结至极,“小姐究竟是为什么呀?分明没有病……为何还需送方连姑姑那么一匣子的礼物?叫她隐瞒您生病?您本来就没有……”
青黛说着,似乎把自己都绕晕了进去。
严绯瑶却眯了眯眼睛,一双黑亮的眼底清澈澄明,“方连姑姑是信得过的人吗?”
青黛一怔。
“你莫不是忘了?上次我们问她索要药膏,她答应了给上好的,却是拿来了最糟的。”严绯瑶轻哼一声,“若是太后授意,我们只怕连药膏都拿不到,何需以次充好?可见是底下人做的。”
青黛哦了一声,皱眉间不经意往对面的房间瞥了一眼。
“我们与方连姑姑无冤无仇,也不曾得罪她。多半是她受了什么人的好处,才做了这种事。”严绯瑶停顿片刻,“她既是贪财,我们便送她财物。”
“那小姐何需要让自己发热呢?不是凭白叫她拿了您的短处吗?”青黛疑惑问道。
“她若不以为自己拿捏了我们的把柄,岂会心甘情愿的替我们说话?”严绯瑶摇了摇头,“她既是贪财,送到她手里的财物未必能将她喂饱。只有叫她以为拿捏住了我们,以为往后还可以从我们这里获取更多的钱财,她才会‘诚心诚意’的帮咱们说话呀。”
青黛终于领悟过来,她长长的哦了一声,神色却是愈发凝重,“小姐,您赌得也太大了!若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严绯瑶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赌得很简单,不会那么容易输的。”
青黛皱眉,“您这一番准备之后,出路究竟在哪里?”
“楚王爷被允许离宫了吗?”严绯瑶话音一转,突然问道。
青黛一愣,摇了摇头,“还不曾……”
严绯瑶收敛笑意,“所以,我要见圣上。”
青黛不由惊讶的张开了嘴,“您如今连初选都放弃了……还指望着能见圣上吗?”
严绯瑶的语气却沉稳又笃定,“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反其道而行之。你忘了吗?我乃是乘坐凤凰王鸟的轿子,前来的宫中。此事倘若圣上不知,寿昌宫的宫人敢这么办吗?”
“再有,西郊马场的事情,即便圣上没有前去观看,但那么多贵族子弟在场,少不了也会有秀女的家人亲眷。打球变成打人,此事圣上必定会有耳闻……”
青黛的眉头拧的紧紧的,虽然小姐说的似乎都很有道理。
她还是觉得,小姐是在赌……赌注压上了她的命运,赌局却完全在乎圣上难以揣摩的心!
“而且我原本就不在可以提前入选秀女之列,乃是被硬加进来的。”严绯瑶信心满满,“这几点,足矣叫圣上知道,有严氏秀女这个人!然而这女子却主动放弃了初选!这就够了。”
“如此,圣上就会召见小姐了吗?”青黛急的搓手。
严绯瑶却整理好自己的针匣,又坐在梳妆台旁认认真真的梳头,动作一丝不苟,好似一点儿不为结果担忧。
青黛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惟恐小姐一步错,步步错……
她却是不知,圣上何止是听说西郊马场打球变打人,他乃是亲自观看了。
“寿昌宫的十二个秀女都来了么?”圣上问花鸟使道。
花鸟使脸色凝重,一开始并未吱声,待圣上朝他看过来时,他才迟缓开口,“来了十一位。”
“呵,”圣上轻笑一声,“是严家那个小姑娘没来吧。”
花鸟使不由大吃一惊,“圣上……料事如神呐!”
萧珩不屑的摇了摇头,“这还用料吗?纪家小姐那么不待见她,马场之上众目睽睽之下,都敢动手。岂会能让她安安生生的到初选上来?”
“不是纪小姐不叫她来。”花鸟使小声说道,“寿昌宫的方姑姑说,是她自个儿不愿意来。”
萧珩笑容收敛,错愕看向花鸟使,“她不愿来?这是为何?”
圣上一双黑沉的眸子变幻莫测……他自觉年富力强,九五之尊,他的宫选,必定是叫这些怀春的女孩子们趋之若鹜,人人都向往之极。